张数并没有回家，他看时间还早就将车停在路边，用手机搜索黄叶包的馍，将能在本地买到的全都挨个儿买了回来，一共两三种。
当然，除了粽子。
回家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冰箱后，他才定好闹钟小睡了会儿，就又开车去了仙堂。
顾合正在台上唱歌，看见他进来就笑了，连声音都变得轻快了一些，眼神始终跟在张数身上。张数不想让顾合看不见自己，就去了吧台问调酒师要了杯苏打水。还好调酒师认识他，这才没拿他当个奇葩。
“怎么来了酒吧还喝苏打水？”
张数只顾着看顾合，全然没察觉到身后有个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着了。直到他听见对方开口说话，才转过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韩医生。”
韩松青举了举杯子:“我请你？”
“不了，谢谢，我开车。”张数忽然又问，“你不是说这里不欢迎你？”
“是啊，所以我就来让人不欢迎了。”他说着将酒杯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眼睛却看向顾合，“来接他下班？”
张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和台上的顾合相视一笑:“嗯。”
韩松青搭了一只手肘在吧台，整个人有些往后仰着，一边晃着手上的酒杯，一边从后面看着张数的耳廓:“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你很关心？”
“现在恐怕没人不关心吧。”
张数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还在调查。”
韩松青忽然贴近张数，伸出拿酒杯那只手环到他面前，作势还和他碰一个:“辛苦了。”
张数就像是被他环在了怀里一般，忽然愣了下，刚要往前脱身就瞥见了韩松青手背上的创口贴:“你受伤了？”他有些想不起来昨天带陈一成去医院的时候，韩松青手背上有没有这个创口贴。
韩松青收回手，看了眼，直接将创口贴给扯下，露出了里面一道红色伤口:“被猫挠的，怕碰到什么细菌，毕竟我在医院工作。”
张数的眼睛跟随着他的动作，以至于身体也转了过去，盯着他手背上的伤，皱起眉。太刻意了，这个韩松青简直就像是故意让他看见这个伤口似的。
见张数一直盯着，韩松青索性翻转了手，将手背露给他看:“你很在意？”
“冒昧问一下，你是什么血型？”
韩松青挑眉笑起来:“你对血型感兴趣？看起来不像，更不像对我感兴趣。那就是……”他凑近张数面前，“和案子有关？”
张数忽然被人抓住肩膀往后一拽，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还好他立刻用脚勾住了韩松青的凳脚，这才靠着核心力量稳住。
“张数，你是不是有病！”吴以满脸愤怒地站在张数背后，“跑这儿来和别的男人调情，吃错药了你？！”
张数觉得既惊讶又尴尬，好端端的问话怎么还成调情了。他立刻去看顾合，却见得顾合已经低下头去，装作认真调弦的模样。
边上的韩松青靠在吧台上，用手托腮，看着吴以:“你放心，我对他没兴趣。相比起来，我更满意他的同事。可惜……他没来。”
“你满意谁都可以，但是这个人你不能碰。”吴以指着张数，“他有主了。”
韩松青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全都喝光，结了帐起身准备要走，却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张数:“我是O型血。”
“他什么意思？”吴以还有些怒气未消。
“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
“我管你是不是工作上的事，张数，你既然跟顾合在一起了就好好对他，他要是不开心你也别想开心。”
张数点点头，开始认真反省自己。
回家的路上顾合一直都没说话，脸上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生气。张数时不时转头去看他，他只是低着头发呆，就算余光瞥见了也无动于衷。
“他叫韩松青，是个外科医生。之前小成骨折是他给看的，就认识了。”张数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刚刚……他那样，我认为是想故意让我察觉到他手背上的伤，因为可能和案子有关，就又聊了几句。”
顾合叹口气:“我知道了。”
“对不起，一遇到和案子相关的事，我就会忘了别的。”
“挺好的，可以很专注地去做一件事，这就是你身上的优点。我只是有一点点吃醋，但只要你解释清楚，我就不会怪你。”
张数腾出右手，握住了顾合:“对不起。”
“知道了。”顾合反过来握了下他的手，就放开，“好好开车。”
张数不安地转头看了看顾合，纠结了半天才开口:“你……是什么血型？”
顾合奇怪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转头见到张数有点忐忑的样子，他大概就猜到了，“A型。”
张数松口气，随后立刻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严肃起来：“我是O型。”
顾合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你查案还怀疑自己？”
“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不属于他的DNA，因为没有对比的样本，所以目前只能通过血型来排除。你身边有O型血的人吗？”
“有啊，你。”
“除了我之外呢？”
顾合想了想:“我平时也不会去问别人的血型，你还真难倒我了。”
张数试探着问:“你能帮我问问吗？”
顾合低下头，过了会儿就拿出手机给认识的人都发了消息:“等他们回复吧。”
“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不允许泄露细节，尤其是凶手还没归案的时候。”
“我知道。”
“所以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别告诉其他人。”
顾合惊讶地看着张数:“你这么做不就违规了？”
张数叹口气:“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还记得，之前方队曾从你这里带走了江回丰的鞋子做检验吗？”
“记得，后来又还回来了。”
“那是因为在尤文申的死亡现场和黄长威的死亡现场，我们都发现了鞋印，而鞋印的样式正好和江回丰那双鞋一样。”
顾合怔了怔:“可他们不是都被不同的凶手杀害的吗？”
“是不同的凶手，但现场却有同一双鞋故意留下的鞋印。然后是这次碎尸案，每块尸块旁边，也都留下了带血的鞋印。不仅如此，尸块分布的位置正好是北斗七星，而北极星的位置是一家叫圣伟集团的办公楼，这次的死者正是他们的董事长。”
顾合紧皱起眉:“你们怀疑是我身边的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在汪美凤的抛尸现场附近，同样也发现了北斗七星的路标，而北极星的位置就是埋尸体地点。”
“所以你之前才会问我关于北极星的问题。”
“嗯。抱歉，那个时候没跟你说实话。”
“没必要道歉，这是你的职责。”顾合的手机突然震了几下，他点开看着，“吴以是B型血，以前他好像也说过。”
“那，江回丰呢？”
顾合抬头看着张数，怔了半天才缓缓问:“你是真的觉得……回丰还活着？”
张数再次握住了顾合的手:“我得排除所有的可能。”
“可就算回丰还活着，他也没有理由要杀人。”顾合渐渐有些激动，“他根本不认识尤文申，为什么要杀他？还有黄长威，他没有动机。那个什么圣伟集团的董事长就更不可能了，他和我们根本就没有交集。”
张数紧紧握着他:“我知道，只是得排除所有可能性，这样才能早日抓到凶手。”
顾合深吸了几口气，放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回丰如果还活着，不可能不来找我们。”
“有线索指出，路远在二十年前曾经给圣伟集团的人看过病，而江回丰又带回来了路远的处方签。所以我们认为他和圣伟集团之间或许还存在着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关联。”
顾合低下头，抓紧了张数的手。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张数转头看了看他，声音变得温柔许多:“你们真的没有听他提起过？”
“没有，如果回丰提到过我们肯定会记得。关于这个圣伟集团，还有别的什么关联线索吗？”
张数咬牙思量片刻，继续说:“在董事长的嘴里，我们发现一张储存卡，里面有提到圣伟集团在二十年前曾资助过一家精神病院。可是我们查过，并没有发现他们……怎么了？”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突然捏紧自己，张数不由得转头看了看他。
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就算顾合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仍是抖个没完。他勉强跟张数扯出个笑，就抽出手使劲握在一起。
张数立马将车停在路边，紧张地拉过顾合的手仔细看了半天:“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给我看看手。”
顾合越抖越厉害，却还是牵起一抹笑:“我没事，缓缓就好了，就是太激动所以才会抖。”
张数摸着他的脸，眼里全是担心:“你确定不去医院？”
“回家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顾合咬紧后槽牙，“很重要的东西。”
“你如果不舒服就立刻说，东西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你的身体要紧。”
“我真的没事，大概也是应激反应。”
看见顾合露出笑，张数这才将信将疑地重新系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顾合双手握在一起，攥紧了拳:“关于你之前那个问题，回丰的血型。”
“等你好点了我们再说，你先休息下。”
“他是O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