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黄长威有话要告诉顾合，会是什么？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除了求救，很难想象还有更重要的事。可是他只是三年前和顾合在音来里一起工作过，关系并不算太熟。他会向不熟的人求救？还是他以为顾合能救他？
“好好开车。”副驾驶上的方君洋见他一副深思的模样，担心一会儿可别把车开田里去了，“明天你和叶子去趟你说的白河精神康复中心，查查顾合父亲的事。”
叶瑶往前挪，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方队，先前在院子里头你和魏哥在聊什么？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家门口有鞋印，是凶杀案现场的那种吗？”
方君洋回头看她一眼，抱着手肘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有起案子处于只有部分调查人员知道的阶段，你们听着就行了，别出去说，就算是办公室的人也不行。”
“哦。”她又乖乖退回去坐好。
“前面服务站休息下。”
张数转头看了看方君洋，打着转向灯将车慢慢变到最右边，开进了服务区停好。
方君洋解开安全带在车内翻找了一通，将很久没用的对讲机找出来确认了关机，才说:“昨天早上，有个初中学生在上学的途中被绑架。绑匪在受害者家门口留下了血脚印还有绑架信。但是到现在，家属并没有收到任何索要赎金的电话和信息。绑匪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将孩子的照片通过移动IP发给父母。”
“小孩的家庭背景查了吗？和圣伟集团有没有什么关系？”
“据说是查了，小孩家里就是比普通人稍微富裕了那么一点，父母是做生意的，和圣伟集团以及顾合都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张数感到非常意外:“鞋印检验了吗？”
方君洋缓缓点头:“验了，就是同一只。这个案子是冯队在负责，虽然和我们一直在查的有可能是同一个犯人，但是为了确保孩子的安全不刺激到凶手，目前只能分开调查。不过，昨晚上和大队长开了会，我们两边的线索都会同步给双方队长。”
叶瑶又趴在了椅背上:“那，小孩现在还活着吗？”
“不好说，虽然家长一直能收到照片，但是谁也不敢保证照片是现拍的。”方君洋沉默了片刻，扯过安全带插进卡槽，“这个案子你们知道就行了，我们接下来还是以付龙的案子为主。现在找到了第一现场，就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更多线索。走吧，先回局里。”
张数还在思考。这起绑架案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或者说是太不合理。不仅偏离了凶手原本的动机，连案件类型也变了。而且没有要求家长给赎金就算了，还一直在报平安。这起绑架案，就像是……凶手在找乐子。
“嘿，走了。”见张数没动静，方君洋直接用手在他眼睛前晃。
张数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刚回到局里，陈一成就拿着两份报告站起来，单脚往前跳了几步，觉得太傻就又站定不动了:“方队，DNA结果出来了。”他心虚地看了张数一眼，“都不匹配。”
方君洋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问:“两个都不是？”
陈一成略带开心地点头:“都不是。”
方君洋明显松了口气，翻开报告大致看了眼，犹豫了一秒，转手递给张数:“看看吧。”
张数疑惑地接过来，低头翻开一看，愣了好几秒才皱着眉缓缓抬起头:“你们什么时候找他们采的样？”
陈一成尴尬地挠挠脸:“就……你们走了之后，我和梁姐一起去的。数，你别生气哈，没告诉你是不想你难做，万一要是匹配上了……”
张数叹口气，将报告放回陈一成桌上:“我没什么难做的，我相信顾合不是凶手，所以反而希望能用他的DNA和凶手的DNA进行对比，这样别人也都知道他不是了。”
“不是说有两个吗，还有个是谁？”叶瑶撑在桌子上，翻开报告看了眼。
“吴以，顾合的发小。他和江回丰认识的时间比顾合多了十来年，两个人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
“结果他的也不匹配？”
“嗯。”张数看了眼血型那一栏，顾合是A，吴以是B。
方君洋想了想:“看来还是得从肖勇飞那里找突破口，至少要让他交代出肖家豪的外貌特征。”方君洋说这看了眼时间。
“我去吧。”张数瞧见了他的举动，也察觉到了方君洋眼里的纠结，“你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了。”
方君洋闻言回头看着张数，想了想，叹口气:“算了，我也去，老魏和静盈不也熬了两个晚上。倒是你和叶子，明天还要去普原市，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别弄成疲劳驾驶。小成，你跟我一起。”
突然被点名的陈一成立刻兴奋地应了。
方君洋拿起靠在桌边的拐杖递给他:“早去早回。”
“等一下。”张数突然叫住要走的两个人，转身大步走到何筠旁边，“帮我查个人，名字叫韩松青，要照片就行了。”
陈一成一听这个名字就愣了:“数，你查韩医生做什么？”
张数也解释不清，只是一瞬间就有了这种感觉，会不会韩松青就是肖家豪。他皱着眉头觉得无法解释，索性假装没听见。
谁知陈一成根本不吃他这套，杵着拐杖走了过去:“数，同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沟通。”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想到那个韩医生。”方君洋也走了过去，“你应该察觉到了什么吧？”
张数沉默半天，才说:“也没有什么直接证据，只是昨晚在酒吧遇到他，他给我的感觉像是……故意让我看见手背上有伤。”
“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便怀疑韩医生啊，现在谁身上没个伤的。”
“对，现在谁身上没个伤，他又为什么要特意让我注意到？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知道我们掌握的线索，然后故意来向我显摆这一点。”
叶瑶面露困惑:“可这就更说不通了，如果他是凶手，为什么要故意暴露自己？”
“找到了。”何筠抬头看着在自己身边讨论的三个人。
“麻烦你发给我们。”张数迟疑了片刻，才又转头看着方君洋，“方队，你们能不能让肖勇飞辨认下韩松青的照片？”
“行，我知道了。只要有疑点我们都会去查证。”方君洋拍怕张数的肩，“走了，小成。小成？”
陈一成这才回过神来:“哦，走。”
“想什么呢？”
“没什么。”
张数目送他们两个离开，站在何筠身后想了想，又对她说:“何姐，韩松青的家庭背景帮我查一下。”
“好。”
“大数哥你要去哪儿？”见张数转身拿了包就要往外走，叶瑶立刻跟了上去，“方队不是我们早点下班吗？等我拿包。”她说着又返回自己工位抓起包就跟出去。
张数站在门口等着她:“时间还早，我打算去蹲下韩松青。”
“那我也去。”
人民医院门口全是接客送客的车，张数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停车位，再加上医院有东南两个门，不得已，他只好将车停到地库，直接进去了急诊室外面的小卖部坐着。
叶瑶决定先进去转转，至少得确认韩松青今天当班，不然可就白等了。她装作来探病的样子，提了篮水果穿过大厅。
“叶警官。”一个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叶瑶转过身去，看着韩松青装作有一丝困惑的样子:“你是……？”
韩松青低头笑了下，又看着她:“上次你们送了个乱吃药的病人过来，是我给看的。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有点印象。”叶瑶冲他笑起来，然后特意去看了眼韩松青的胸牌，“那个，韩医生，你知道第二住院部怎么走吗？”
“我们医院的第二住院部还在修。”韩松青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叶瑶愣住，正在想该怎么找补，就见韩松青突然大笑起来，把她笑得不知所措。
“骗你的。”韩松青止住笑，指了指大厅后面的走廊，“从这里出去，左手边那栋楼就是第二住院部。”
“谢谢啊韩医生。”
叶瑶转过身，刚松了气准备走，就听见韩松青说:“奇怪啊，为什么叶警官找住院大楼会找到急诊来？”
叶瑶愣住，略有些尴尬地转过身看着他，傻笑:“我……是路痴。”
韩松青挑眉笑起来:“另外一名警官也是？”
张数站在小卖部里最不显眼的位置，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店主担心他偷东西，就时不时假装清点东西的样子走过来，瞪他一眼。张数无奈，只好悄悄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店主这才恍然大悟地走了。
进门看到这一切的韩松青就笑起来:“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么有趣的一幕。”
张数转头就看见了正笑得止不住的韩松青，和跟在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低着头的叶瑶。
“换个地方聊？”韩松青侧目看了下正在旁边挑东西的客人，“去我办公室吧，今天只有我当班。”
张数咬牙跟了上去，路过叶瑶身边时就听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张数叹口气，抬手摸了下她脑袋，以示安慰。
韩松青故意放慢脚步，慢慢地就与张数成了并肩而行的情况。他扶下眼镜，压低声音:“昨天害你被骂我不是有心的，如果让你的顾合吃醋了，我跟你道歉。”
“顾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谢谢挂念。”张数斜过眼看着韩松青，“手上的伤好了吗？”
“你说这个？”韩松青抬起手，将手背亮出来给张数看，“还要过几天才会好。对了，我昨晚留在吧台上的创口贴，你拿去做DNA对比了吗？”
张数愣住，猛然转头看着韩松青，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话。
韩松青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们警察查案的时候不是最喜欢比对DNA了吗，我看你好像在怀疑我，就想问问。不过看你的表情，就是没抓住这个机会。是因为被顾合的朋友骂了一顿，忘了？”
“你对我们的案子好像很了解？”
“没办法，谁让我最重要的人很在意这个案子呢，我当然也得多了解了解。”
最重要的人？张数不由得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思绪。
韩松青见他又开始沉思的模样就抿嘴笑起来，有些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