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等店主找到监控，方君洋就给何筠打了电话让她来取监控，又跟店主交代了几句就和张数一起赶到了袁宏彪出事地点。
原本袁宏彪一直在警察的视线范围内，就是担心绑匪突然联系要让他做些无法挽回的事，为此，方君洋还特意将陈一成和叶瑶指派去跟着他。
可没想到，他还是找着空子，跳楼自杀了。
“不是让你们看着人吗，怎么会弄成这样？”方君洋人还离得有几米远，就开始训人了，“你们到底看了个啥！”
陈一成满脸委屈和愁苦:“我也不想的啊，谁知道他商场逛得好好的会突然从花园跳下去，一点征兆都没有。”
叶瑶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看方君洋:“我们以为他是来和绑匪见面，就没敢跟太近。”
张数站在围栏边上俯身往下看。有些商场将屋顶或是最顶上的一层搭建成了可供人休息用餐的地方，虽然一般也就只要五六层楼，但商场层高不低，就算只有六层也足够摔死人了。
“袁宏彪自杀前有没有什么人靠近过他？”
“没有。”陈一成和叶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方君洋又问:“绑匪呢，有跟他联络过吗？”
“他在跳楼之前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绑匪打来的。”叶瑶想了想，又继续说，“一开始他接电话的情绪都还很正常，但是中途突然就变得很激动，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跨过围栏跳了下去。”
张数从围栏边走过来，正好听见叶瑶说的这些话，就问:“他跳的时候是正在接电话还是已经挂断？”
陈一成回想了一瞬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已经挂断了，但是看起来像是对面主动挂的电话。我们没出去，就没听见他跟电话里那人说什么。”
“看来给他打电话那个人可能就在附近。商场的监控找人要了吗？”
“冯队那边已经在找商场安保部门要监控了。”
张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如果袁宏彪自杀是受到绑匪指示，很可能他跳楼的时候绑匪就在附近。”
陈一成略有些不理解:“你的意思是……绑匪不要赎金，要命？”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方君洋和张数对视一眼，“袁宏彪和朱锐铭以及付龙都有关联。”
陈一成更不理解了:“付龙和朱锐铭有关联我知道，可是跟袁宏彪有什么关联？目前看来也只有鞋印的关联。”
张数小小尴尬了一下:“抱歉，忘记跟你们同步信息了。这三名死者……”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站在玻璃墙内笑着对自己挥手的顾合。
三个人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也都看见了顾合的身影。只是叶瑶欢喜地朝顾合挥着手，陈一成发出了惊疑声，而方君洋却是眯了下眼睛。
要说巧，未免也太巧了点。
张数走回商场，来到顾合身边:“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合指了指正缓缓走来的吴以:“陪他来剪头发。听说有人跳楼了？”
张数皱眉，顿了顿才说:“是袁宏彪。”
“他……”顾合没能继续说下去，而是长叹了口气。
吴以拍着脖子左右两边，他总觉得刚才剪头发的时候有碎发黏在了脖子上。拍完后他才又加快了步子走过来:“张警官，大白天不上班的？”
顾合朝他侧了下头:“袁宏彪跳楼了。”
“难怪刚才那么大动静。”吴以倒是没有表现得太惊讶，而是不屑地冷笑一声，“活该。”
方君洋和另外两个人也走了进来，就在张数刚才进门找顾合的时候，他大致将三名死者之间的关系跟他们梳理了一下。如果不是想着顾合天天都在张数眼皮子底下，他们可能早就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了。
不过，就算现在顾合不是第一嫌疑人，也是嫌疑人之一。
“小合哥。”叶瑶抬手跟他打招呼，脸上的笑明显有些挂不住，“你来……逛商场啊？”
顾合笑了笑:“是啊，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办案。”
方君洋看着顾合跟吴以:“这里离酒吧和张数的家都不太近，你们穿城过来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了。”
吴以拍脖子的动作停下，就着当前的姿势看向方君洋:“不麻烦，我就住这附近。邀请朋友过来，逛自己家门口的商场不可以？”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方君洋有些犹豫，但他最后还是轻轻拍了下张数的背，像是给他打预防针一般，又对顾合说，“这里也不方便，要不我们回去聊聊？”
吴以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不爽，他刚想发作，顾合就已经答应了方君洋的提议：“也好，走吧。”
“顾合！”
顾合抓住吴以的肩膀，无奈笑笑：“有些话早晚都得说清楚。”
张数深吸口气，轻轻握住了顾合的手臂:“走吧。”
“嗯。”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抓犯人那样，于是松开了手，用只有他跟顾合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我会抓住真正的凶手，在这之前要先委屈你一下。”
顾合笑起来，也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温柔地回应:“拜托你快点，张警官。”
这次问话的地点不再是会议室，而是正式的询问室。张数坐在顾合对面，这还是继他初次见顾合那次之后，第一次这么正式地，以一个警察的身份来剖析顾合。说不难受是假，但是他更庆幸自己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寻找真正的答案。
方君洋看着旁边没有丝毫动摇的张数，他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原本以张数和顾合的关系，这次审讯，甚至整个调查的过程都该让张数回避。
案子查到一半，负责案件的警察和嫌疑人好上了简直闻所未闻。
“大数，你出去换小成进来吧。”方君洋揉搓着眼睛，好让自己更能集中些精神，“你跟叶子去死者家属那边了解下情况。”
正在整理资料的张数抬起头来看着方君洋，又看了看顾合，二话没说就起了身:“我去叫小成。”
顾合低下头，没去看张数往外走的身影，自然也就没看到张数在关门的时候眉头皱得有多深牙帮子咬得有多紧。
“张数得避嫌，不然最后可能影响结案。”方君洋还是跟顾合解释了下。
“我明白。”顾合听见开门声抬起头，见是陈一成就又低下去，“我一直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正式找我过来问话。吴以呢？这件事应该和他没关系。”
“我们也需要对他做个简单的笔录。”
顾合叹个气:“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我和他们三个的关联了吧。我还需要再复述一遍吗？”
“还是得你自己再说一遍，我们才好做记录。”
顾合沉默了片刻，就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到十五年前，十二年前，十一年前，全都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方君洋和陈一成都没打段他，好像若是打断了，顾合就再也回想不起来那些事了。
“我知道所有事情背后是圣伟集团在作怪，也是直到付龙死后。”
方君洋低头看了眼资料:“朱锐铭是圣伟制药的老总，在此之前，你给他当养子的时候都不知道？”
“不知道。站在他的角度应该也不想让我知道，原本他们就在防着我。我有尝试调查他，但是说实话，在经历过那些之后，我并不想再去招惹朱锐铭。”
“那关于袁宏彪呢？”
“我一直在找他。”顾合坦然地看着方君洋，牵起嘴角，“毕竟我妈是跟他签下的高利贷借条，他跟我妈的死肯定有关。”
“十六号下午你在哪儿？”
“十六号？”顾合想了想，“周……”
“周四。”
“那我应该在上课。”
“二十一号中午你在哪儿？”
“二十一号我也在上课，中午吃过饭后，就在附近的书店里坐了坐。”见方君洋一脸疑惑马上就要问出来的模样，他又补充，“我每周上课的时间是周二和周四。”
方君洋抱起手肘:“所以两次案发时间里，你都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上课的老师或者同学能记得我的话，算是有吧。不过这次袁宏彪自杀，我就出现在现场了。”
方君洋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合:“既然是自杀，你在哪儿都无所谓吧。”
顾合低头笑了笑:“如果真的无所谓，你们也不会带我回来问话了。他儿子找到了吗？”
在做记录的陈一成抬起头来看着顾合，有点惊讶:“你知道他儿子的事？”
“袁汐林，袁宏彪的女儿来找过我借钱，大概是为了凑赎金吧。”他微微抿了下嘴，“绑匪要求的赎金一共是多少？”
“五百万。”
顾合愣了愣，继而自嘲般笑起来:“这应该不能说是巧合了吧。”
“什么巧合？”方君洋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你的借款……也是五百万？”
“对，也是五百万。”顾合靠上桌子，双手抱住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巧合。”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方君洋收敛了笑，严肃地看着顾合：“人是你杀的吗？”
顾合依旧保持着双头抱头的姿势，“但是他们确实是被我给杀了。”他深吸口气放下手:“我就是凶手。”
陈一成一听就将手里的笔给扔了:“你这话，敢当着张数的面说吗？！”
“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