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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说你约了他，后来一直没联系？东东，你到底在干什么？！”
林东东看了看林小姑，又转向西哲，“你知道的吧，我在干什么。没有向我小姑打小报告？”
西哲摸了摸还在发懵的后脑勺，嘴角若有似无扬了几分，猛地抓起手中的背包甩了过去——
林东东一个侧身单手抱住脑袋避开，林小姑也吓得尖声叫了出来，“西哲！”
但西哲的背包并没有落在林东东身上，而是临空差了那么几公分又撤了下去。
当着林小姑长辈的面，林东东还不好发作，西哲绝对有把握，若是此刻林小姑不在这里，林东东八成是要跟她空手相搏了。
“我说西姐！吓唬人有意思么？”
“知道你妈有病不会送医院啊？”
“抑郁症啊，大姐！谁抑郁症还送医院的？”
“姑姑问你话，不会答啊，聋了？”
“……”林东东从小到大没怎么被人怼过，要么被他哄的很好，要么怼不过他，眼下咬牙切齿。
林小姑看着两人剑拔弩张，摇了摇头，心想亏得是林法沐那性格，否则姐弟两还不天天吵，吵的屋顶都给掀了。
林东东低下头，盯着脚尖，往林小姑身边挪了挪，深怕西哲下一次真就往他头上砸过去，嘶，这个女人阴晴不定的。
“前阵子是遇到点麻烦，所以找了林教授。想跟他谈一谈的……”毕竟还年纪轻没什么阅历，遇到难题还是希望从长辈身上汲取些经验，“不过后来认识的大哥好像给摆平了。”
“什么认识的大哥？”林小姑还没反应，西哲抢先开了口。林东东没想理她，不过林小姑也死盯着他，他知道躲不过的。
“就打工的修车行里的大哥咯。”
“后来宋家还找没找你麻烦？”
林小姑不由得目光转向了西哲，神情中闪过了一丝埋怨，“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跟上次进医院有关？林东东，现在家里就你一个独苗，你给我老实点！你到底在外头扒拉些什么？有些话，我以前是不想说的，觉得你年纪小，受不住。但你越来越过分了，就算年纪小，家里经历了这么些事情人也该长大了……”
林小姑说着，人又喘了起来。
林东东也是眼力见敏锐的家伙，转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出了一听可乐，期期艾艾递到林小姑面前，“姑，别跟我生气了，我们一家人嘛。先喝口可乐？”
说完还特意打开可乐拉环，塞进了小姑的手里。
林小姑默默的接下了。西哲就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他们家里的常态了，所有人包括林小姑在内，都是下意识忍让着林东东这小鬼头，就没有一个人降得住他了。
“我来是想问你，你见宋品的那天，你说约的高薇，那天高薇从头到尾出现过没有？”
林小姑一头雾水的左看看西哲，右看看林东东，一脸：你们在说啥？
林东东仰起头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没有。至少我走的时候没见到那狗B的女人……”
“林东东！你怎么说话的？！”
“姑，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人。她眼睁睁看着我姐去死呢。”
“什么……？”林小姑的脑海里大抵隐约能浮现出“高薇”这个名字，但已经记不清是什么人了，她诧异的盯向西哲，希望西哲这个实诚的孩子能对自己说出真话。
西哲下意识抓了抓后脑勺，瞬间又疼的嘶了一口气。
“你们到底有什么在瞒着小姑，啊？说呀！”
林东东别的能耐没有，甩锅第一名，“小姑你问她！她早就知道了也不跟我们家里人说。亏我们还当她是姐姐生前仅有的好朋友，对她客客气气的……”哟呵，那语气还委屈了起来？
西哲现在不是后脑勺疼了，是脑仁疼！真疼。
“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没想到……”
西哲简单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干净明白，听到法沐是为了帮助高薇，才将自己的作品出借给其他平台，被那个身体有残疾的师父发现的时候，法沐第一时间就道歉了，并想挽回错误，所以才约谈高薇把自己的作品撤下来，可是高薇不仅辜负了她，甚至失约，眼睁睁看着法沐摔倒在夜班公交车前，却转身离去。
她颤抖的抓住西哲的肩膀，“西哲，西哲啊，那个高薇……你认识那个高薇么？”
“我认识她，我认识的，姑姑。你先别生气。”她瞪了一眼林东东，希望林东东也帮忙说句安抚的话，刚才打岔他不是挺拿手的？然而，终究是错看了，林东东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局势场面越混乱，他越是如鱼得水。
其实林小姑之前也不止一次斥责过他，许多老人会把孩子作为家庭的纽带和粘合剂，是因为小孩子确实有这个功能、在父母、长辈、家人发生矛盾的时候，往往孩子的一句打岔是可以扭转整个局面的，但有些孩子吧，他天赋异禀，逆向而行，譬如林东东。
林小姑身体瑟瑟发抖，“我不怪她，我只怪我们家沐沐！怪我们沐沐单纯、干净，信错了人！那种恶毒的孩子，会有恶报的。”
林东东立刻跳了出来，“哼。那可不一定呢？人家现在可是富家少奶奶，是要继承亿万家产的人……”
西哲目光愈发阴森，他不由得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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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仪女士湿淋淋的从浴室里裹着浴衣出来，神色涣散，却在看到林小姑的瞬间目光中透出恶狠狠的光。
西哲还以为之前歇斯底里的状态是由于躁郁症发作，原来……
“林白——你滚！”
林东东默默的扭了下脖子，西哲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嘴角滑过一丝强掩的笑意？
“妈，别这样呀。小姑是来看我的。”语气轻飘飘，软绵绵。
林小姑强按着怒气，豁的站了起来，“好。你们母子人在，都没事就行。算我多管闲事。不打扰……”一扭头看到了西哲，眼神闪过一丝愧疚与心疼，“小西跟我一起走吧。”
西哲却轻轻推着小姑的背脊往门口，“姑姑，高薇的事情你别再想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宝尼叔在家里做了意大利面等你呢。旁的事情交给我来，有我在，你安心好了。小姑信得过我的事吧？”
林小姑蓦然警惕，注视着西哲，“你要做什么？你这丫头准备干什么？别乱来。”
林东东还是不肯安分啊，“小姑啊，要拿出之前的气势啊！公交车公司和那什么破平台冤枉姐姐的时候，小姑你可是我们家的希望，现在那个恶毒的女同学也不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放过……”
“给我闭嘴——”西哲沉声威吓道，眼眸中暗光涌动，不由分说，煞气腾腾，“视频是你第一个发现的，你自己不会拿着去交给警方，让警方判断高薇是无辜还是有罪。怎么，是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视频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你从举报人手中买来的？那有请你现在倒是当着小姑和林法沐妈妈的面说清楚，视频你从哪儿找来的，早点怎么不说？”
朵仪女士在一旁深吸气了好几次，试图插嘴阻断西哲，自己的儿子自己教育就行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教育了？翻了天了真是！
林白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带来的伙计都伶牙俐齿。
可西哲的气势到底是在模拟庭上训练出来的，庭上会有三个老师正襟危坐，底下一排端着笔记本的学长学姐充当记录员，各自面前都端端正正摆放着拍摄镜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尾调都会被记录下来，作为扒你庭辩答词的证据。
重压之下，不能颤抖，不能恍神，不能词不达意，不能露出软肋，哪怕空洞的套话也不能重复……
每次的模拟庭训练课上都会逼哭几个女生，逼得男生破口大骂，脸红脖子粗，因为只有打败庭辩的学弟学妹，上排当记录员的学长学姐才有学分拿，而只有顶住压力乘风破浪，才能从学长学姐的手中抢下自己的学分。
这就是庭辩课的魅力和残酷。
西哲目光一瞬不瞬，无论朵仪女士在一旁手舞足蹈，表现出多么想要插嘴的肢体语言，哪怕咿咿呀呀试图插嘴，就算开口的语气助词已经迫在眉睫，西哲的目光始终未曾旁移半分，也余光都不肯分赏，目标明确，如始至终。
生活的辩论庭上没有法官，没有记录，没有审判，你可以压倒一个，就少了一个对手。
在西哲锋芒毕露的凝视之下，林东东退缩了，他目光虚晃的扫了一眼门口的林小姑，露出几分哀求的意思。
但是这次林小姑没有再站在林东东的一边，“小西问你话呢，你在哪里看到的？你怎么会知道你姐姐出车祸的那天，高薇就在现场的？知道了也不告诉家里人，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和谁才是一家人呐？”
朵仪女士是有几分被西哲冷硬肃穆的气场压住了，不过当林小姑一开口，她立刻找回了自己的优越感，指着鼻尖道，“东东和谁一家人？当然是和我一家人了！不然还能和谁去！他不告诉你，那一定是有他道理的，不就是怕又被你闹的鸡飞狗跳，家宅不宁。我是没有见到过你们这种人，疯狗似的，逮谁咬谁……”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西哲放开了扶着林小姑肩膀的手臂，迎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干嘛？你想对我妈干嘛？……刚才是我误会了你，不好意思。不过现在你还想当着我面对我妈干嘛？”
“林东东，要不是我通知宝尼叔把你接走，你现在……不是断根手指、脚趾那么简单了吧。这个世上确实存在着黑暗的一面，不过么你以为你见到的就是黑暗的一面了？我以比你多活了那几年经验负责任的告诉你，世上还有比你遇见的黑暗更可怕的东西。既然我那天能够把你拉出来，我就也可以把你推回去，而且我们试试看吧林东东，如果我不看在你姐姐林法沐的份上，你试试能从我西哲手上走多远。”
她走过去，拍了拍林东东的手臂，“西哲姐姐这不是在威胁你啊。明天我去看望宋伯父，会替你带个口信的，就说——你已经想起来了，那天夜里到底在桥上跟宋师兄聊了些什么，然后我师兄就从桥上自己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