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四十,康齐门口。
聂校格睡眼惺忪地跟在聂准身后,离老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男生。
苑望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姿挺拔,长相出色,天生带着一种痞帅的气质,很容易让小姑娘一见倾心的类型,吸引了不少来来去去女孩的目光。
石扬一身灰色运动装,神色带着少有的凝重,两人身上都背了一个专业的旅游包。
实话实说,她还挺好奇苑望要找什么理由说服她哥一起结伴进山。
她正想躲在聂准身后看热闹,苑望直接冲她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聂校格先是愣了下,然后朝身后看了眼。
很好,没人。
所以他在和自己打招呼?
石扬顺着苑望的目光看过去,忽的一笑:“原来是你啊,昨天听苑望说有个姑娘要和我们一起进山,我还好奇是谁呢。”
聂准回头看她,眼神示意不远处的两个人,意思是:解释一下?
聂校格扬起略微僵硬的微笑,深深看了苑望一眼,“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山?我说的?”
苑望浅笑:“怎么,忘了?你还让我帮忙找匕首来着,刚巧因为咱们方向一致我才答应的,聂小姐这是匕首找到了?”
聂校格伸手摸了下别在后腰的匕首。
“呵呵,没忘,我记得......很清楚呢。”
拿我当挡箭牌这件事,我也会记得很清楚的。
她剜了苑望一眼,上前两步挽住聂准的胳膊,笑的谄媚:“哥,我昨天请了个外援,今天早上睡迷糊给忘了,你看这样咱们效率也能高一点,是吧?”
聂准假笑一声,抽出胳膊,背着两个包走远了。
***
泗盘山。
四人站在泗盘山外围,面面相觑。
石扬挠挠头,“到底走谁的路?”
苑望:“你的路线更好走,她那条听起来就不好走。”
聂校格冷笑:“我的路线明显更省时间,深山里面危险丛生,瞬息万变,你能保证逗留在里面的每分每秒不会发生危险?”
苑望不为所动:“这又不是奥运会比赛,争分夺秒也没用,在深山里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你的路线山路崎岖,你是没事,但我和石扬都是普通人,稍有不慎失足坠落,都有可能是致命伤。”
“那条路我上次走过一遍,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带你们规避风险?”
苑望继续面无表情地分析:“聂小姐,我并没有质疑你能力的意思,我一直强调的是多变性,卫星图上明摆着显示从下路进山需要横穿山脉,所要承担的风险是从中路进山的三倍,你上次能安稳通过有一部分也是运气使然,恰巧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所以,不好意思,我投石扬一票。”
两人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从今早碰面之后就一直这样,芝麻点的小事也能吵起来,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聂校格先挑起来的。
聂准懒得围观两个小学鸡吵架,大早上吵得他心律不齐,直接一锤定音:“就按石扬的路线走。”
她气极,“聂准!你也不帮我!”说完就负气出走。
聂准:呵,生气的时候直呼大名,有事求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
石扬连忙追了上去,“校...聂小姐,你别生气,我支持你。”
聂校格站定,“真的吗?”
石扬点点头。
她往前走了两步,“那带路吧。”
“哎?这、就不生气了?”他还准备了一大段话没说呢。
“嗯。”她两手插口袋,踢了一脚路边的碎石头,“本来也没多生气,你的路线的确更好,我就是看不惯那个人。”
石扬:“谁?苑望?”
聂校格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笑了笑,“其实,我很少看他这么寸步不让的和一个女孩子吵架。他这人吧,从小就那副对什么都爱搭不理的样子,傲的不行,连我有时候都想揍他,跟女孩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你信不信,就这一早上,他和你说的话都赶上这十几年的量了。”
她鄙夷道:“有那么夸张?”
石扬点头如蒜捣。
聂校格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苑望一眼,后者正和聂准并肩走在一起聊着什么,刚巧抬头和聂校格对上视线,他好像从她眼神里看到了...同情?
聂校格转回头,问石扬:“他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情伤?”
石扬摇头,“不清楚,他这性格,就算受了情伤肯定也不会讲。”
聂校格赞同道:“也是。”
忽然计上心头:要不...有空挖挖他的情史?以后吵架的时候搬出来让他瞬间哑口无言。
啧,想想就解气。
***
四人从中路进山,按着手机上的卫星图一路找过去,石扬当时就是沿着这条路追的尤桐,聂校格知道他在找关于尤桐被害的线索,路上也帮他时刻留意。
苑望自然不用说,看的也十分仔细,只不过找孙唐就有点大海捞针了,只能碰运气,所以这一路上只有聂准没事儿干,还颇有闲情雅致的左观右赏,直接当做是春游了。
渐入深林,鸟鸣山幽,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人迹罕至的味道。
聂校格落后两步从聂准肩上接过背包,减轻他的负重,从现在开始就要时刻注意脚下的危机,也许藏在草丛里的毒蛇随便咬上那么一口,这一趟就回不去了。
她停下来扎紧裤子管口,提醒其他人也做好防护措施。
四人马不停蹄赶了一上午路,已经接近泗盘山腹地边界,但关于尤桐的线索还是一筹莫展。
趁着中午吃饭休息的空挡,聂校格私下和苑望说了她的疑虑:“尤桐为什么要往深山里走呢,而且还是未经开发的陌生地带,这里面有多危险,她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离开前有什么奇怪的表现吗?”
苑望摇头。
聂校格斟酌道:“其实...我去周家村的那天晚上——”
余光瞥见石扬朝这边走过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上午还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和好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下去,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先到窑洞看看。
下午六点左右,天色将黑未黑,四人才赶到了窑洞。
门窗破烂潦倒,黄泥墙的部分坍塌严重,不少地方已经有杂草冒出来,雨后春笋般占满黄泥墙,和背后的山脉逐渐融为一体。
原来的窑洞有两层,底下五孔,上边三孔,不说干净整洁,至少格局十分清晰,但现在基本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存在过窑洞。
可这中间,仅仅过了两天而已。
聂准有点不敢相信,问聂校格:“你确定之前住在这儿?这里真的能住人?”他本来还打算今晚在这将就一宿的,这下好了,能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不错了。
聂校格心里也在猜测:周涉和汤万干的?可这得多大的破坏量才能达到这样,难道直接用的爆破?
可这也不太像是爆炸造成的伤害,靠近黄泥墙的山体完全没有损害,控制炸|药量的人必须得经验老道,否则山体受到冲击波形成坍塌是不可避免的。
难不成是天灾?但泗盘山最近也没什么灾害预警啊。
聂校格凭着记忆来到小周家那片废墟前,捡了条干树枝拨愣了几下就放弃了。
苑望走到她身边,小声道:“这地方,好像不太正常。”
聂校格抬头看他,“你也这么觉得?”
他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聂准和石扬在不远处找到一个临时休息地,上方的山石向外凸起,底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阳避雨场所,而且地势较高,视野广阔,能规避不少风险。
他们清理出底下的空地,但也最多只能容纳两个帐篷。
聂校格自然一个人住,其他三个大男人晚上挤一挤也没什么,反正有睡袋。
几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进了帐篷,外面天色已黑,蚊虫也多,没什么好待的。
聂校格开了一盏小型LED灯,趴在睡袋上看视频,她最近得空就看两遍,希望能找到什么新线索。
她还是不太能理解拍摄者的用意,镜头角度又偏又晃,有时是在房间里,有时在外面,有时在餐厅,地点五花八门,时间有长有短,有点乱拍一气的感觉,当然整体背景都带有蒙古草原的特色,估计都是在康齐拍的。
除了拍摄角度问题,视频里的人不论是言行举止、外貌着装都很正常,甚至是从为数不多的对话来看也都没什么问题,这些视频里到底藏了什么信息呢?
还是关键不在视频,在照片?
她刚想重新把照片再仔细翻一遍,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近似鼓点的声音。
她动作一顿,放下手机爬起身仔细聆听,那道声音转瞬即逝,她等了一会,没再听见第二声,难道是幻听?
她皱着眉又趴了回去,刚拿起手机,又一道鼓点声姗姗来迟,不过,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一点。
她没听错!
聂校格快速起身,右手下意识握紧身后的匕首,左手靠近帐篷拉链缓缓拉开一条小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