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校格遥望四周,诡异山林中,十个活生生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乌千雁操作手环实时定位队员位置,手环屏幕上显示十个人正朝着最终目的地飞速移动。
也就是料子最终停下的地方。
乌千雁道:“该死,他们去祖神脉了,他妈的这帮新人就是沉不住气。”
她三两下收拾好背包就往那边赶,聂校格赶紧跟上,路上乌千雁尝试用内部信号联系他们,无人应答,她只能加快脚步,争分夺秒,到后面几乎是疾速跑。
天气也不知怎么陡然暗下来,黑云压境,阴沉沉的天色悬在头顶,有种风雨欲来的末日即视感。
聂校格觉得不太对劲:这帮人虽然年轻,但话里话外很听乌千雁的话,不太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跑到一半,乌千雁突然一个急刹,聂校格差点撞到她。
乌千雁停下来不断刷新手环的实时位置,皱着眉关机重启,又对着手环拍拍打打,脸色不太好看。
聂校格道:“怎么了?”
乌千雁将手环举到她面前,屏幕上是队伍里十一个人的位置共享图,现在只孤零零地剩下乌千雁一个人,其他人的信号全都消失了。
黄豆大的雨滴打着树叶,噼里啪啦响,还好树叶长的茂盛,给她们抵挡了不少雨水。
聂校格和乌千雁在雨中疾步穿行,等她们紧赶慢赶到料子停下的地方,发现一众人正好端端地窝在山底避雨,看到她们过来还朝她们招手。
乌千雁从来不是个憋气的主,火爆脾气一上来,声音跟开了扩音器一样,顿时就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一个个马上变成鹌鹑样。
简雯声若蚊蝇,怯怯道:“千雁姐,这次是我们做错了,当时情况紧急,数据显示料子的生命体征突然极速下降,我们又找不见你,又怕料子出事,只能先赶去那边看看情况。”
乌千雁冷笑一声,“我当时离你们可并不远,不到七十米,喊一嗓子的事做不到?还有你们手上箍着的手环他妈的是摆设吗,老娘眼睛没瞎,耳朵没聋,你发个内部信号我还是看得到的,结果呢,你们不仅去了,还他妈所有人一个没落全去了?不知道保留后援?这要是个陷阱你们要怎么办,等谁来救? ”
她翻了个白眼,“老娘可不救智障。”
简雯脑袋埋的更深。
雨小了。
聂校格站在乌千雁身后,透着淅淅沥沥地雨幕静静打量对面低头忏悔的众人,面上没什么表情。
“料子呢?”乌千雁忍着怒气道。
众人闻言让开一条道,料子就歪倒在山壁边,眼睛还维持着怒目圆睁的状态,目眦欲裂,伤口处已经腐烂发白,面色灰白,隐隐散着腐臭味。
乌千雁:“具体什么时候体征下降的?”
简雯翻看数据记录,道:“12点16分。”
乌千雁上前两步,用长刀挑开它脖颈处的伤口,挑起来的时候,皮肤和底下暗红色的肌肉层间拉扯出一条条黄色粘液。
乌千雁摇摇头,“没救了。我们几点制的饵?”
“八点零七。”简雯道。
乌千雁拧眉:“才四个小时就撑不住了,连脱壳都没撑到,以往从来没有这么低的数据,实验部怎么选的料子。”
简雯道:“千雁姐,它真没救了吗?”
乌千雁摇头。
马上有人急道:“那可怎么办,E96号山谷里肯定有祖神脉,现在没了料子,我们要怎么找啊。”
“是啊是啊,这可咋办,要不再抽调一只料子过来?”
“你当料子是大米啊,满大街都是,多少年才能出这一只,就这临门一脚的功夫,料子死了,这下别说光宗耀祖了,回去会不会脱层皮都得另说。”
……
议论声络绎不绝,吵得乌千雁心烦,她一锤定音道:“今天先回营地,孙奇和庄益把料子抬回去,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众人神色恹恹点头,孙奇和庄益用尼龙布裹住料子,一头一尾抬起料子走了,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原路返回,聂校格有意走的很慢,直到和前面拉开一定距离,间隔不远,但最起码谈话不会被听见。
聂校格问身边的乌千雁:“你和前面那些人认识多久?”
“噢,你说他们啊,相处了一年多。”乌千雁道。
“你了解他们吗?”
“那当然啊,进墨的人,每个人的底细都得清查一遍。”
聂校格点点头,继续道:“那他们什么情况下会骗你?”
乌千雁笑道:“骗我?就他们?”
聂校格补充道:“只是假设而已。”
乌千雁不太喜欢这个假设 ,但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认真思考了一下:“当他们做了跟我立场相悖的事情,我这人大大咧咧,平常的大小事儿不会真的大动干戈,但唯有一点,如果触及到我的立场,那事情不止大动干戈那么简单了。”
“你衣服湿了吗?”
“啊?什么?”
聂校格一句话让她猝不及防,这频道转的也太快了,从中央一套访谈节目跳到二套生活频道。
聂校格又重复一遍,“我说你衣服湿了吗?”
乌千雁听后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话,都下雨了衣服能不湿吗?说罢用刚刚看那群智障的眼神看她。
聂校格伸手抻着肩膀的外套布料,送到乌千雁手边,示意她摸一下。
乌千雁将信将疑的把手放上去,上边濡湿一片,道:“没毛病啊。”
“你再摸摸你的。”聂校格道。
乌千雁又往自己肩膀的衣服上探了探,“还是没毛病啊,不是,阿校你没事儿吧,下个雨淋发烧了?下雨□□服湿了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聂校格神色莫测,“下雨□□服湿了的确没毛病,但你有像他们一样湿的这么厉害吗?”
她抬起下巴指指前方那群人。
乌千雁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的确是被雨淋的有点厉害,但离得有点远,还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我说你就别和我打哑迷了,我脑子又没你那么好使。”
聂校格道:“刚刚你在训他们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们身上的水迹很不正常,这雨下的不久,也就五分钟左右,峡谷里树木高大茂密,枝叶尤其繁盛,给我们挡住了大部分雨水,所以我们两个人衣服上仅仅只是濡湿而已,但他们不仅全身湿透,有的人衣服和发梢上还往下滴水,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以刚才的雨量,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乌千雁:“你是说——”
“这附近有什么河或者湖之类的吗?”聂校格道。
乌千雁垂眸想了一下,“还真有条河,叫高河,从高河起始流经泗盘山,高河县也是因它得名,正好就在这附近。”
“水有多深?”
“二三十米吧。”
聂校格点点头,还想问什么,乌千雁福至心灵道:“高河流速不快,跟死水差不多,要不晚上下水看看?”
聂校格发现,在某些方面,乌千雁和她有极高的默契,倒真有点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
夜半。
聂校格和乌千雁从营地里溜出来,原路返回白天找到队伍的地方。
聂校格停下来,“从这儿开始,最近的一条通往高河的路是在哪?”
乌千雁环顾四周,道:“跟我走。”
聂校格跟在她后面,路上听到前边传来声音:“阿校,你觉得水里会有东西吗?”
她道:“可能有,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乌千雁沉默一会,道:“我希望没有。”
两人走到水边脱掉外套,脑袋上套上探照灯,乌千雁用一根尼龙绳分别缠在两人腰间,道:“待会儿我在前,你在后,你心思缜密,我看过没问题的地方你也得再看一遍,我怕会漏掉什么东西。”
“好。”
聂校格走到水边,随手捡了块枯叶扔在水面上,基本一动不动,流速确实不快。
乌千雁打开探照灯,“根据咱们之前的训练,四分钟是极限,所以三分钟上来一趟,我会计好时,手环一旦响起咱们必须上去。”
乌千雁简单做了热身之后下水,身后通过绳子缀着聂校格。
聂校格深吸一口气,也俯身游下去。
晚上外面黑,水里也黑,多亏探照灯的缘故,方圆一两米的东西还是看得清的。
她们贴着水底沿着流向游了一段距离,什么也没发现,底下是一如既往的淤泥和水草,景色一成不变,除了偶尔经过惊扰到几条小鱼和水蛇,从水草里游出来四下流窜。
三分钟一到,手环‘滴滴滴’响,乌千雁拽了拽绳子,两人一起游上去。
乌千雁:“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聂校格:“目前还没有,再潜一次吧。”
两人再次下水,三分钟一到,手环再次响起来,聂校格腰间的绳子动了动,乌千雁示意该上去了。
聂校格打了个手势,让她等一下,然后扶住脑袋上的探照灯照向一块地方。
乌千雁朝她游过来,也把探照灯对准那块地方,方便聂校格观察。
两灯加在一起,视野清晰很多:这里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淤泥,表层混着各种鱼虾贝螺,几条小鱼原本在淤泥里拱,发现有人过来马上窜出老远。
乌千雁伸手朝淤泥拨楞了两下,没摸到别的,泥沙飘散在水中,一时间视野混浊很多。
乌千雁又拽了拽绳子,两人才又游上去。
乌千雁喘了口气道:“你刚刚为什么停在那里?”
聂校格:“我们刚才两次一来一回经过那片淤泥四遍,每次都有鱼蛇往淤泥里拱,而且还是在同一片地方。”
乌千雁觉得没什么,“可能人家闹着玩的,在水里那么无聊,丰富一下娱乐生活呗,再说小鱼小虾拱个泥也不稀奇,也许肚子饿了想找东西吃呢。”
她用手搂了一把脸,皱着鼻子骂道:“艹,这他妈多少年的死水了,淤泥真他妈臭。”
聂校格突然拍拍她肩膀,赞赏道:“你说的没错,它们可能只是肚子饿了想找东西吃,走吧,再下一趟,咱也帮它们找找。”
“不是,阿校你脑子被水泡出问题了吧?”
她还没说完,聂校格已经潜下去了,她只得深吸一口气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