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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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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

山西,高河县。

“阿校,听说钝刀子入肉最是磨人,你说……先从哪里开始呢?”

少年眼中闪着诡谲的光芒,言语间夹杂着几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手上未开刃的匕首划过面前不着丝缕的男人,还未使力,男人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腿间有明黄色的液体迸出来,味道刺鼻。

少年嫌弃地收回手,顿时没了兴趣。

“算了,眼睛剜了吧。”

他把匕首扔给身后的聂校格,守在门边的人殷勤地替他打开门,逼仄的房间里很快只剩下聂校格和地上惊魂未定的男人。

她接过匕首,金属质感的刀柄尚存余温,上头雕刻的花纹繁复,一如它的主人,美丽且危险。

......

聂校格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男人的惨叫声还回荡在耳边,她大口地汲取着空气,额前的冷汗顺着发梢滴到身下的白色床单上。

心头余悸未消。

又是这种梦。

每次都是不同的场景,但不变的永远都是手里那把刀,那个熟悉的背影,以及她手下......一个个惨死的亡魂。

聂校格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薄被下床,拿起白天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咕噜噜灌了下去,没一会就见了底。

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色还早。

思索片刻后,她捞起床头柜上的相机,随手披了件针织外套出了门。

***

外面街道两旁灯火通明,路上每隔几米就有卖小吃的,来往的游客大多都是年轻人,喧闹声吆喝声络绎不绝,烟火气十足。

聂校格按照地址走到闹市街尾,没想到看见那家店还开着。

外面的门檐上开了盏小灯,散着橘黄色的朦胧光晕,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里边有个人正躺在摇椅上打盹。

她推开门,门边的感应装置自动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店主打了个激灵,肥胖的身躯一个鲤鱼打挺,十分灵活地从摇椅上滑了下来,快速进入状态,满面红光道:“呦,姑娘想修点啥?”

店主脑门锃亮,一撮长发用彩线骚气地编在脑后,穿着工装马甲,介绍自己免贵姓丁,看着聂校格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肥羊。

聂校格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然后扬了扬手里的相机:“有U盘吗,想导个数据。”

“有啊,咱这儿什么都有,U盘胶卷SD卡,连索尼的记忆棒都有,全凭您需要。”

景区从来不做回头客的生意,价格自然高的离谱,聂校格问店主借设备读卡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趁着她读卡的时候,丁老板凑上前殷勤道:“姑娘,要不要住店啊,往东再走个五十米有家酒店,叫惠家酒店,过去报我名字有优惠。”

她随口应下,不过态度不冷不淡。

丁老板自然不舍得放过她这只肥羊,看准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意志不坚定,说不定就让他说动了,立马滔滔不绝地介绍起那家酒店的历史,吹的和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有的一拼,聂校格都疑心他是不是收钱了。

后来想想还真有可能,景区本来就很少有回头客,一只肥羊自然得每家多分几口,丁老板说不准还会有提成。

丁老板看以理服人告一段落,下面该动之以情了。

他推心置腹道:“不过啊,有家叫康齐民宿的你最好不要去。”

聂校格闻言倒是从电脑前抬起头:呦,搞内讧呢,也不是景区上下一家亲嘛。

她故作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啊?”

丁老板瞪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道:“你不知道啊?”

看着聂校格茫然的表情,他立马拉了个折叠椅到她跟前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润了润嗓子,烟雾袅袅,讲了个八|九年前的故事。

“八年前景区刚成立那会,这附近的商家还不多,我那时候手里还没闲钱开这家维修店,就在那家民宿做打杂的,帮个忙,大多时候都是散客,零零星星几个人。”

“直到有天来了个旅游团,差不多得有十几个人吧,都是些小年轻,年纪估摸着跟你一般大,那房间一下就爆满了,因为那天生意好,我就多注意了两眼。”

“里头有对小情侣,那闺女长得叫一个标志,男的模样也不差,天天能看到他俩黏在一起,基本没分开过。有天晚上他们没回来,当时也没人在意,料想可能人家两口子在哪玩呢,直到快十一二点还联系不上人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但当时失踪时间不够,报警也不给立案,队里的人一下子都慌了神,半夜出去找人,最后就是在南边那村子里找着的。”

“当时村子里还零星有几个人,都是住在那的老人,说起来那姑娘也是可怜,被人抬回来我看见她脖子上有这么长一道伤口呢,手里还紧紧攥着刀片,都嵌进肉里了谁都扣不下来。”

丁老板伸出双手比了个长度,眼睛瞪得老大。

“车队里的人找过去的时候想报警,结果被那姑娘拦下来了,说什么也不让报警,期间这姑娘一直不言不语,精神状态奇怪的很,跟被吸了魂儿似的,但一看到人就张牙舞爪的,跟要杀人似的,伤口都崩了好几次,后来我们都不敢往前凑。”

“因为这里医疗条件差,也只能简单包扎一下,谁知道转院前的头一天晚上,人又跑了,死活要待在那村子里,谁劝都没用,听说后两年连孩子都有了。”

“不过啊,这丫头也真是可怜,最后被人发现死在村子里,啧啧,那个惨呦,听说光血都留了三天三夜,你说说这么大的事儿愣是没见着这姑娘的家人过来,也真是狠心呐。”

“后来上边因为这件事还成立了专案组,那警察呜呜泱泱地来这考察,但最后也没什么音信,时间一久,警戒线也就撤下来了,更没什么人提起这件事,总觉得晦气,那村子也再没人去过。”

“造孽啊。”说到后面,丁老板感叹道。

聂校格皱了皱眉,“可是那也只能说明那村子有问题,和民宿有什么关系?”

丁老板摇头,看着脸色不太好,压低声音道:

“那时候生意不好,我虽然是前台但也包揽打扫房间的活,转院的头天晚上,队里的人找了那姑娘一整夜也没回来,早晨的时候我照例去那位姑娘房间里打扫卫生,总觉得屋里有股怪味,踩在地毯上的时候感觉鼓鼓囊囊的,还以为是什么垃圾被塞在底下发臭了,就掀开来看了一下,哪知道......”

丁老板说到这里突然看了眼聂校格,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姑娘,你信鬼神之说吗?”

聂校格摇摇头,“没事,您继续说。”

丁老板又喝了口茶顺顺气,吐出两片茶叶,“那地毯底下......是张人皮,看样子就像直接生剥下来的,但哪里都找不到尸体。”

聂校格耳尖微动,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下。

“人皮?谁的人皮?”

丁老板闻言不大的眼睛瞬间撑开了,“当时看到这个吓都吓死了,还管是谁的皮?”

“之后我就报了警,后面也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知道的了,再后来我说什么也不再那里继续干了,娘的什么能比命重要。”

“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也算是那什么第一目击证人,当然不止我,只要在这镇子上开了一两年的店家都知道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那民宿生意就越来越冷清,这两年听说要倒闭了,不过还没关门呢,其实它原来也不叫康齐,这不出了这事第二年才改的这名,我看也就图个心里安慰。”

丁老板又喝了一口茶,最后窝在折叠椅里深藏功与名,聂校格心道这传播范围这么广一定有您的一份功劳。

聊了这么久,数据早就传好了,聂校格拔了U盘和内存卡,向丁老板道了谢。

临走前,聂校格又问了句:“那村子还在吗?”

丁老板摇摇头,“这我倒不清楚,不过就在南边儿,叫什么......周家村,现在估计杂草都要蹦到两米高了,你没事儿可别往那凑啊,那地方邪的很。”

聂校格抿嘴一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她晃晃手里的U盘,道:“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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