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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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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刚好卡在十二点。

从聂校格的角度看,苑望和那个冒牌货贴的很近,几乎快亲上去了,压根没发现那人不是她。

她平静道:“愿赌服输。”

苗思齐站起身:“平局。”

聂校格讶然:“平局?”

“游戏结束。”说完苗思齐就离开了,步伐稍显急促。

随着苗思齐的离开,‘聂校格’猝然双眸失神,站起身迈着机械的步伐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跑去,深入密林中,很快不见身影。

聂校格垂头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就被追过来的苑望一把按进怀里,他搂的很紧,聂校格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她还有点懵然。

苑望语气还带着后怕:“你没事吧?”

聂校格抬眼看他,眸中夹杂着点期待:或许刚才那场游戏之所以平局,是因为苑望识破那个冒牌货了?

这么想着,她眨眨眼,睁着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苑望,一脸希冀道:“所以刚才的我,和现在的我比起来,你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他沉默片刻,敛了神色:“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刚刚怎么突然走了?”

她闻言怔了一会,轻笑一声推开他,神色黯然:“没事,我困了,去睡了。”

苑望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紧抿着薄唇,看到聂校格进屋后,转身进入密林中。

***

聂校格刚进屋,看见屋里亮着一盏小灯,葛婉婷披着外套坐在床边等她。

她带上门,重新收拾起一副轻松的表情,转身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葛婉婷欲言又止:“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聂校格:“什么?”

葛婉婷低语:“其实……关于凤阳庙上的神灵,我知道一点点。”

“你知道?”

葛婉婷点头,“不过我也是听家里阿婆闲聊的时候,偶然听到的,可能消息也不是很准确。”

聂校格坐在她身边:“没事,说说吧,反正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有总比没有好。”

葛婉婷蹙眉道:“我听她们说,村里之前有人偶然去过一次,看见过凤阳庙里的雕像,它......长着人的脑袋,蛇的身子,总之样子凶神恶煞的,像个妖怪,怎么看都不像个能求姻缘的地方,我一直劝阿扎不要来,但他觉得凤阳庙很灵,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校格,是不是我太多疑了?”

聂校格顿了顿,宽慰道:“其实呢,也没必要太害怕。在上古的时候,人首蛇身被视作是神族的象征,比如女娲,所以如果它真的是人首蛇身,很有可能来自上古神族一脉,是某位天神的化身,不一定就是妖怪。”

葛婉婷拍拍心口,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聂校格吸了吸鼻子,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淡香气,“这是什么味道?”

葛婉婷跟着闻了闻,“噢,你说这个啊,这个叫做五巧香,我们这边蚊虫多,这个香既能驱蚊虫又能助眠,所以用的人很多。”

“对了,说起这个,五巧香的原料就长在这附近的山上,名字叫做五巧枝,因为每棵五巧枝上都有五根分支而得名。”

聂校格:“这名字还挺特别的。”

葛婉婷:“你要是感兴趣,过几天上山的时候我指给你看,应该不难遇到。”

聂校格点点头,欣然道:“好啊。”

熄了灯,葛婉婷很快睡着了,聂校格躺在不大的石板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苗思齐今天提到一个词:模仿。

切实的说,那个冒牌货模仿的确实很像,就连一些微小的神态细节都能做到一模一样。

但能做到这些的前提是,它得观察,观察她本人的一举一动,才能做到如此之像。

也许从很早开始,它们就在暗处默默观察他们每个人,不断地模仿、学习,直到和他们越来越像,甚至一模一样,等待彻底替换掉本尊的这一刻。

所谓的斋沐三天也许根本就不是为了敬神,而是给那些复制体留足观察的时间。

不止今天的‘聂校格’,可能还有无数个‘苑望’,‘阿扎’,‘葛婉婷’在等着他们。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某一刻,身边的人早已被替换掉了。

聂校格光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按着这条思路走下去,原本关系不睦的两夫妻,从凤阳庙下来后关系突然变得融洽,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既然人都被换了,又何谈关系不睦呢?

这件事情最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苗玉和苗思齐明知道这里的古怪,还要引无数人上凤阳庙祈愿,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目的就是替换掉上过山的所有人,按今天那个假‘聂校格’的仿真程度来看,基本不会有人发现,那皮香村她见过的人里,会不会就有这种复制体,或许范围还要更大,这些复制体的作用又是什么?

发生今天这件事后,她很容易就联想到泗盘山那十具尸体,同样是两批一模一样的人,同样……跟祖神脉有关。

聂校格抚上右臂。

苗思齐不止一次提过她很特别,她左思右想,自己身上唯一特别的地方或许就在这里:

如果当时在高河水底不是错觉,那祖神脉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她体内。

***

希鸿远收到视频后,拨通了于九的暗线电话。

希鸿远:“那个视频——”

于九语气坚定:“主上,我敢肯定她就是乌校,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希鸿远沉声道:“但一年前乌校行刑的时候,你我都亲眼见到了。”

于九:“会不会是玄北那头包庇,希寅根本没下死手。”

希鸿远:“不可能,那把匕首就插在心脏上,人死的透透的,不可能还活着。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

他顿了片刻,道:“死而复生。”

于九瞳孔微张,“这、这不可能吧。”

希鸿远呵呵笑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死而复生的先例。”

安静片刻,于九惊疑道:“您是说……祖神?”

希鸿远语气愉悦:“于九啊,不用再盯着苑家那个小崽子了,给我跟紧乌校,咱们这次……可能淘到宝了。”

***

在凤阳庙山脚下的三天里,无事发生,聂校格提醒他们平时不要独自外出,最好四人一起,毕竟谁也不知道那种复制体什么时候会出现。

在这三天里,聂校格没看见过苗思齐,在外人眼里,她进了石屋后就没再出来过。

葛婉婷虽然有怀疑,但也只和聂校格提了几句,阿扎压根没发现,该吃吃该喝喝。

第四天的清晨,苗思齐站在石屋外,还是初见时那身装扮,一身撒尼服侍,背了个竹篓。

她看见聂校格出来,短暂地笑了一下:“聂小姐,睡的好吗?”

聂校格回以微笑:“托你的福,挺好的。”

两人谁都没提那天晚上的游戏,仿佛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插曲。

等到四人全部出来后,苗思齐道:“各位,三天斋沐时间已到,可以启程去凤阳庙还愿了。”

阿扎喜道:“可以去凤阳庙了?太好了!”这几天窝在山脚,啥也没有,头上都要长草了。

苑望走到聂校格身侧,插兜安静地立在她身后。

聂校格突然道:“请问去凤阳庙一来一回,需要多久?”

苗思齐看向聂校格,眼里盛着淡淡的打量:“早上出发,不出意外晚上就可以回来。”

聂校格挑眉:“如果出了意外呢?”

苗思齐:“那就不好说了,毕竟天灾、人祸,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过各位放心,之前上山的人从没出过事。”

聂校格轻笑一声,“那就……借您吉言。”

***

凤阳庙在山顶,上山的一路果真如苗思齐所说,一直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盘旋的小路拾级而上,绕过了四百多道弯,终于远远看见凤阳庙一角。

葛婉婷倒吸了口气,聂校格听到动静,侧头看她:“怎么了?”

“这庙附近……怎么全是五巧枝。”

聂校格闻言看过去,凤阳庙的周围的确围着一大片的枯枝。

但都光秃秃的没有叶子,表皮是褐色的,很像是用干枯的树枝插在土里围成的栅栏,将凤阳庙圈在其中。

聂校格原本以为这是村民做的保护带,但葛婉婷却说这些都是五巧枝。

她道:“这就是五巧枝?”

葛婉婷点点头,“我刚刚路上一直在找五巧枝,想指给你看来着,但都没看到,没想到凤阳庙附近这么多。”

葛婉婷随便指了个五巧枝,“你看,它的枝条只有五个分叉,能做香料的就是它的枝条,凑上去闻还能闻见股清香味。”

聂校格打量着五巧枝,一根主干从上至下,两侧各延伸出两根分支,呈对称状。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你难道不觉得这五巧枝的形状……像个人吗?”

葛婉婷闻言点点头,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了:“好多人都这么说,我们私下里都叫它矮人香,小矮人的‘矮’,因为它长的就像缩小版的人一样。”

聂校格笑道:“你们取名字还挺贴切的。”

苗思齐停在大片的五巧枝前,转身道:“前面就是凤阳庙,之前聂小姐问过我,凤阳庙里供着的神灵是谁,现在我就正式给大家做个解答。”

她瞥了眼聂校格。

聂校格视线投向面前大片的五巧枝,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窫寙?”

话落没人接话,聂校格也不知道这是谁。

阿扎在心底嘀咕了一句,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窫寙是个上古凶兽。”

聂校格和葛婉婷不约而同看向她,阿扎搓搓后脖颈,不好意思道:“虽然我读书少,但为了做导游,我没少看些古今传说,就是为了吸引游客。”

聂校格道:“所以庙里供着的是位上古凶兽?”

葛婉婷闻言皱眉,阿扎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一个管姻缘的庙,不供月老,怎么供上凶兽了?

苑望站在众人身后,淡淡道:“窫寙曾经是位天神。”

苗思齐隔着众人远远和他对视,唇角微勾,“这位小哥说的不错。”

聂校格眼神微动。

苗思齐接着道:“上古有位天神叫做窫寙,性情温善,是黄帝部下的得力干将。”

“窫寙出身显赫,又得重用,自然遭人嫉妒,所以后来被同僚杀害,死在同僚手下。”

苗思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聂校格直觉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阿扎错愕道:“就、就这么死了?”

苗思齐:“故事当然没这么简单,窫寙死后,黄帝念其父恩德,对了,窫寙的父亲就是黄帝麾下的部将,所以黄帝命巫族用不死药复活了窫寙。”

聂校格听到这里没再沉默:“死而复生?”

苗思齐点头,“没错,死而复生,不过变故也就发生在这里,窫寙被复活后,神智尽失,杀人如麻,一代天神就此陨落,也就成了大家口中人人喊打的上古凶兽之一。”

聂校格道:“所以呢,为什么凤阳庙供的是窫寙?”

“古往今来,窫寙是死而复生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拥有死而复生的无上神力,最初被一群追求长生者追捧,后来就被衍伸为寄托愿望的神灵,只不过这附近的人都以为凤阳庙只能求姻缘,其实任何愿望都可以求。”

聂校格沉着道:“像这种庙,还有多少个?”

苗思齐滴水不漏:“自然不止一个,那就请大家随我进去还愿吧。”

***

在大片的五巧枝中,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向凤阳庙。

聂校格抬头看过去:这是一间用山石累成的石庙,中间的缝隙用黄土填上,表面凹凸不平,从外面看平平无奇。

门的位置用彩布帘子隔着,上边承载着经年累月的污迹,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帘子很薄,风吹过,帘子随风摆动。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才来到凤阳庙的帘子外。

苗思齐上前撩开帘子,固定在旁边的钉子上,山顶的日光顿时倾洒进去,照亮昏暗的小庙。

苗思齐:“这就是凤阳庙,祈神需静,要一个一个进去,不然神灵听不见你的愿望。”

她凝视着聂校格,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们谁先进?”

明明这话是对大家说的,但她偏偏只看着聂校格。

聂校格刚想说话,苑望先她一步开口:“我先进吧。”

苗思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敛去神色,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那就跟我进来吧。”

说罢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苑望经过聂校格身侧,衣角轻轻蹭过她手背,聂校格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苑望停住脚步,垂眸看她,眼里闪着笑意:“终于肯理我了?”

聂校格抿着唇,没说话。

他弯腰凑近聂校格耳边,轻声道:“我不知道你这几天为什么生气,但校校,如果我能平安从庙里出来,就原谅我好不好?”

聂校格心尖猛地一颤:他也猜到凤阳庙里不正常了?他知道些什么?

她太过震惊,甚至都没注意到苑望用的称谓。

苑望直起身,看着小姑娘呆愣的神色,没忍住揉了一把她脑袋。

苗思齐站在庙里不耐烦道:“还进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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