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举着杯子愣在原地，看着聂校格自顾自喝完杯子里的酒，沉默过后突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你找到出墨的办法了？马南风那书呆子说的是真的？鸦鱼真的和我们在两个世界？我们原来真的在墨里？”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红柳也察觉到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她强行镇定下来：“我先去把他们叫过来。”
没人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付出了多少，今天终于再次向前迈了一大步，说不激动肯定是假的。
聂校格叫住了她：“大家现在应该都休息了，明天说也是一样的。”
红柳给她送去一记放心的眼神：“他俩的尿性我一个比一个清楚，现在指定没睡，就是不知道你家那小男友睡没睡。”
聂校格微微一惊：“你知道了？”
红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两只都5.2，这屋里估计除了马南风谁都看的出来。”
她摆摆手：“好了好了，我去叫他们过来，你安心等着吧。”
***
双慕是第一个到的，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刚一进来就跟小狗似的凑近她脖颈闻，蹙眉不满道：“你喝酒了？”
她伸手把他脑袋推开，无奈道：“就喝了一点点。”
马南风紧随其后进来，进来的时候还呼哧呼哧喘着气，看的出来有多急切，“小聂同志，听说有新发现？”
聂校格点点头。
马南风还想再问，石扬就端着碗吸溜着面条进来了，身后跟着红柳，后者顺带关上了门。
人都来齐了。
红柳靠在墙边，给聂校格使了个眼色：快说，说出来吓死他们。
她刚才故意卖了个关子，只说聂校格有重大发现，没说她是找到了出墨的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聂校格，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石扬吸溜面条的声音。
她也懒得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如果马南风前面的推断成立，我们脚下所处的地方真的是墨，那不出意外的话，各位，我大概知道怎么出墨了。”
马南风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什么？”
石扬则是被面条呛到了嗓子，一直咳嗽个不停，脸憋的通红，气若游丝地坚持喊出了一声“我艹”。
红柳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心道看看自己多淡定，全然忘了自己不久前有多激动。
双慕笑意一僵，凝视着聂校格的表情，像是漫不经心地问出口：“出墨？”
聂校格嗯了一声，又把自己和双慕小时候的经历和他们讲了一遍，道：“所以你们和我们一样，小时候都曾经被当做试验品关过一段时间。”
红柳说：“所以我们这几个人其实小时候就遇见过了？”她开心地上前揽住聂校格肩膀，亲昵道：“我就说我跟校校有缘嘛，果然。”
聂校格说：“你们查那栋建筑时，有没有发现什么？”
马南风道：“那建筑很久之前就在了，究竟什么时候建的没人知道，但最近的一次翻新是在1982年，直到2013年我们逃出去后，这栋楼才被真正废弃，而且这栋建筑背后的人很复杂，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石扬差不多也缓过劲了，接过话茬道：“其实要说也挺好说的，就是我们当年在通风口逃跑的时候，不小心爬到一间办公室上面，听见里边的人谈话，有个人说‘鸦鱼那面来了新货’，之后聊了没几句，警报声就响了，趁着他们接电话的功夫，我们就赶紧跑了。”
聂校格：“这么说，那栋建筑和鸦鱼的人有关？”
马南风很快否认：“不止，所以才说很复杂。”他起身道：“麻烦稍等一会，我去取个东西。”
一来一回的功夫，马南风拿着平板脚步飞快地走了回来，点开一个文件夹，输入密码后递给聂校格：“你先看看吧。”
聂校格接过平板点开，文件夹里是几张照片，第一张是墙壁上的雕刻图，但被毁坏的差不多了，看不清原本的全貌。
她接着往后滑了一张，和前面那张很像，马南风适时道：“这是前一张的电子复原图。”
虽然依旧模糊，但也能看出雕刻的是人首蛇身的天神像，和在凤阳庙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道：“窫窳？”
马南风点点头，“你接着往下看。”
她闻言往后滑了几张图，后面是两张手绘图，画的分别是一只鱼和一只乌鸦，都用纯黑色的线条填充，乍一看有几分古老图腾的味道。
看到那只乌鸦的时候，聂校格感觉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心头涌上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既熟悉又陌生，她盯着那块乌鸦图腾发呆，直到红柳将她思绪拉回来。
红柳在她身边道：“你看的图腾是鸦族人特有的图腾，前面那张是鱼族的，为了搞到这东西，我们这几个人差点搭进去，也不知道鸦鱼那群人吃什么长大的，那身体素质简直不是人。”
马南风说：“第一张雕刻图是在那栋建筑里发现的，虽然毁坏的比较严重，但幸好现在的复原技术发展很不错，还是可以复原出来的。”他顿了顿，点到即止：“据我们所知，只有祖神脉才世代供奉这种神像。”
聂校格很快反应过来：“那栋建筑背后真正的主人是祖神脉。”
马南风叹了口气：“复杂点就在这里。从当年办公室里那些人的谈话可以明显看出来，鸦鱼和他们关系密切，还说从鸦鱼那面来了新货，可是......”
她道：“可是这些年事实上，或者从明面上来说，鸦鱼和祖神脉是对立的，对吗？”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既然是对立的，那为什么还会关系密切，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做戏的必要，演哥俩好给谁看呢？
聂校格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解释的，如胶似漆的人可能反目成仇，两看生厌的人也不是没可能兄友弟恭，世间熙熙攘攘也不过是一个‘利’字，在不触及个人利益的情况下，为了共同的利益合作，一加一大于二的事也不是没可能，再者说——”
她伸手在鸦族两族的图腾上轻点，“连图腾都不一样的人，心也未必是合的。重要的是，他们把我们圈禁起来是为了什么，我们身上究竟有什么共同点。”
话音刚落，她和马南风相视道：“器皿！”
祖神脉一直在寻找复活窫窳的器皿，苗玉也说过苑望是继她之前的上一个器皿，如果苑望也是从那地方逃出来的，那祖神脉圈禁他们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们在培养，或者说在筛选一个足以承载窫窳的完美器皿。
红柳倒是无所谓，石扬已经骂骂咧咧：“艹他大爷，这他妈是一群神经病吧。”
红柳一针见血道：“如果说祖神脉是在培养器皿，那鸦鱼呢？他们培养器皿又是为什么？总不可能也是为了复活窫窳吧？”
石扬嗤了一声：“复活窫窳？我看是为了培养杀人机器差不多。”
红柳道：“对了，鸦鱼的人不是一直追求死而复生吗，或许是为了这个？”
“挺有意思的。”聂校格没由来的一句。
马南风立刻道：“什么？”
她意味深长道：“你看啊，祖神脉信仰窫窳，鸦鱼也信仰窫窳，两拨人信仰同一个神，是不是挺有意思？”
马南风恍然道：“我知道了，我会朝这个方向查下去。”
石扬扒拉着马南风：“你俩又知道了，成天就喜欢打哑谜，你不说就凭红柳那脑袋能知道吗。”
红柳抓起旁边的抱枕的就扔了过去：“滚！”
马南风突然重重挨了一枕头，帮石扬挡下狠狠一击，他扶正眼镜淡淡道：“正事要紧，先听小聂同志把话说完。”那熟稔的姿态显然当冤大头已经习惯了。
红柳也被转回注意力，“对哦校校，你还没说出墨的办法呢，难道前面这些和出墨有关系？”
聂校格嗯了一声，“有很大的关系，虽然我们找不到鸦鱼八年走墨的入口，但那栋建筑，却是唯一的漏洞，也是我们出墨的关键。”
马南风眼睛一亮：“漏洞？”
聂校格环视众人，举起手臂指了指手腕内侧的地方：“当年我们几个人都被单独圈禁，这里应该都贴着一块标识，对吧？”
双慕脸色一僵。
红柳点头：“没错，我是207。”
马南风也很快道：“我是108。”
石扬连忙举手：“我也有我也有，我是413。”
聂校格：“当年我从那里逃出来后，有观察过那栋建筑的布局，发现标识指向的是我们被关押的房间号，所以我是302，在三楼。”
石扬应和：“这个我知道，当年我从上往下爬的时候，遇见了红柳和马南风，苑望正好在我上......”他脸色突然垮下来，“算了不提他，晦气。”
不知想到什么，红柳和马南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气氛不对，红柳很快转移话题：“那你说的漏洞，跟我们身上的标识有关？”
聂校格没立刻回应，而是扭头看向双慕，后者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迎上她的视线：“怎么？”
“那个漏洞就在我们之间。”她语气分外肯定。
双慕眼底神色有了波动，佯装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手腕上的标识，是什么？”
双慕别开视线，淡声道：“我当时被关的时间很短，没注意过，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聂校格道，“是302。”
石扬大声道：“他也是302？不可能吧，你也是302，所以你们俩当年被关在一起了？”
他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游移，满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