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扬被他吊足了胃口,忍不住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各位都照过镜子吧。”马南风笑地高深莫测,“假设此刻你对着镜子举起右手,那么按照你的角度,它抬起的是哪只手?”
“左手啊。”石扬很快道。
“那如果换成左手呢?”
“那肯定就右手呗。”石扬感觉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难度。
马南风点点头,“通过一面镜子,我们可以得到一套最简单的映射,由我们发出指令,镜中人做出相反的动作,但这里需要借助外物,仍旧具有局限性。”
“下面我们发散一下思维,我们身上是否也存在类似这样的镜子?”
他耐心地等待众人回答,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聂校格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是脚底下的影子。”
石扬还在身上摸索,心道身上哪里有镜子,听见聂校格的回答后才恍然大悟:是啊,影子不就是万事万物最大的镜子嘛。
有光的地方就能存在。
马南风目光赞许地看着她:“不错,影子是天底下最大的镜子,它们独一无二,却又无处不在。”
“它完美映射着我们的一切活动,从出生到老死,甚至湮没成泥,都一直伴随着我们,它熟知我们所有的习惯与秘密,甚至比亲人爱人都要了解我们。”
顿了顿,他语气陡然压低:“可是如果有一天,影子从镜子里走出来了,会发生什么?”
石扬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卧槽,怎么还越讲越灵异了。”
聂校格指尖微动,“你是想说——”
马南风面目严峻,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那些人,曾经都是影子。”
这下连红柳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不可能吧,影子怎么可能变成人?”
怎么想都是一团黑乎乎的阴影,如果要变成人,肉身从哪里来。
聂校格眸光颤了颤:“可能的,利用祖神脉就可以。”
怪不得祖神脉可以这么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一个人,还不被任何人察觉,原来是因为这样。
扪心试问,一个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影子,一颦一笑都保持着以往的弧度,谁会发现本体早就被换了呢?
那些人之所以用左手吃饭,不是因为模仿地不到位,而是因为在‘影子’长久以来的认知中,吃饭就应该要用到这只手。
“其实祖神脉只是那群人为了神化窫窳的叫法,古籍里记载,这种生物叫‘景’,景物的景,正好就是‘影子’的古语。”
说这句话的时候,马南风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扫向聂校格。
石扬感觉头顶炸起一道又一道惊雷,影子化人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居然还和祖神脉有关。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
“可不管是祖神脉还是你说的什么……景,它们的外表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阳光这么直直打下来,为什么影子也会变成相反的方向?这都违背正常的物理规律了吧,难不成阳光也会说谎?”
马南风扶了扶眼镜,镜片底下的眼睛炯炯有神:“不,阳光不会说谎,恰恰因为阳光不会说谎,我才彻底想明白问题的关键。”
“这样吧,我们先来做个小实验,这样比较好懂。”
他目光在四周逡巡,最后从茶几上抽了张草稿纸,又让石扬把屋里的灯关上。
屋里顿时变得格外昏暗,除了电脑和投影屏发出的微弱光源外再无其他。
马南风点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把白色草稿纸竖着放在茶几上,将手机放在草稿纸的右上方。
此时在稿纸左面的茶几上,形成了一道近似平行四边形的阴影。
“按照正常的物理规律,光线受到纸张的阻隔形成阴影,所以影子必定处于光源的背阴面,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毋庸置疑。”
“现在,我们把右边有光源直射的一面称为A面,形成阴影的另一面称为B面。”
马南风发现手不够用,招呼石扬过来帮他扶着稿纸和手机。
他自己则又从茶几上拿了张草稿纸,用马克笔将稿纸全部涂黑,接着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支变档调节的手电筒:“现在,我把手电筒放在B面。”
他将手电筒斜向下放在稿纸的左上方。
现在A面和B面都各有一个光源,A面是手机,B面是手电筒,两边都亮着光。
他按着手电筒的开光,一步步调大亮度,原先位于B面的阴影逐渐减小,直至消失,当手电筒的光源调到最大时,阴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A面。
马南风朝众人神秘一笑,然后拿出刚才用马克笔涂黑的稿纸,将黑色那一面对着众人,缓缓遮挡在手电筒的前方。
此时黑色稿纸和周遭的昏暗环境融合的很好,完美隐藏了手电筒的存在。
“现在以你们的视角,应该看不见B面手电筒的存在,你们只能看到A面的手机正在亮着光,这就回到了我们一开始预设的第一种环境。”
“按照刚开始说的物理规律,阴影应该出现在B面,但此刻阴影却是在A面。”
说完他拿掉黑色稿纸,露出左上方的手电筒。
“所以规律没有出错,阳光也没有说谎,只是我们正常人往往都以A面的手机作为参照物,看不见B面手电筒的存在而已。”
“而当影子转化成人时,主客体就发生了变化,在某种状态下参照物自然也就发生了改变,B面的光源对其造成作用,所以那个女生的影子才会诡异地位于向阳面。”
聂校格喃喃道:“人类以A面的手机作为参照物,影子以B面的手电筒作为参照物。”
“所以A面的手机就相当于人类地球上的太阳,而B面的手电筒就是我们看不见的未知光源,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蹙了蹙眉,抬头看向马南风:“在我们头顶上,还有一个未知光源的存在?”
马南风眼神复杂,讳莫如深道:“也许最终的结论比这还要离经叛道。”
实验做完了,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在这片诡异地寂静中,忽然听见石扬的一声哀嚎。
“艹,红柳你有病啊,好好的掐我干嘛?”
红柳淡定的收回手,“测试一下你是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再说了谁知道影子知不知道疼,你这么测试有个屁用。”
红柳挑眉:“好像也是噢。”
石扬一噎,心里更郁闷了,他揉着胳膊惴惴不安道:“哎你们说,如果我们要是找一个全黑的环境,影子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红柳闻言嗤笑一声,“上哪找全黑的环境,白天有阳光,晚上有星光、月光还有数不清的灯光,根本不存在全黑的环境,哪怕你真的找到了,你能保证一辈子待在里面?再说了——”
她凑近石扬耳边,跟讲鬼故事似的阴冷着嗓音道:“环境既然是全黑的,你怎么知道影子没躲在里面呢,反正你也看不到。”
石扬抖了抖肩膀,“滚滚滚,老子不吃这一套。”
嘴上这么说,脚却是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默默跟地上的影子保持距离。
谁让一个两个都说的这么吓人,搞得他现在看到影子就打怵。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屋里紧张的氛围倒是散去不少。
“可如你所说,祖神脉……”顿了顿,聂校格改口道:“也就是景,它们的影子跟正常人是相反的,这算是很明显的致命缺点,但我之前跟它们打过照面,并没有发现影子有异常。”
马南风故意留了个悬念,言语中满是即将揭开谜团的兴奋:“其实不瞒你说,我有一个很疯狂的猜想,如果猜想成立,这个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聂校格点点头,“洗耳恭听。”
他深吸几口气,等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沉声道:“其实这些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找着鸦鱼的消息,但神奇的是,他们除了在八年一次的鸦鱼走墨时短暂出现过,其他时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尤其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人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大数据的记录下,根本不可能连一点数据都留不下。”
这点石扬很赞同:“没错。按理说是个人都得有来处吧,但我们追查过八年前那支旅游队的身份信息,愣是什么都查不到,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之后我们按照他们在高河的行动轨迹,一点点往前推导,查沿路的监控视频,发现在最早的一段视频里,他们居然是从泗盘山里出来的,但再往前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就跟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你说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