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校格摇了摇头,“302只有一个人。”
“打住打住。”石扬冷静下来,指着聂校格道:“你在302,双慕也在302,但是302只有一个人,所以......”
他拧着眉头,目光来回在聂校格和双慕之间穿梭,“你俩有人在说谎?”
红柳猜测道:“会不会是标识出错了?”
“不,标识没有出错,我们也没有说谎。”聂校格道,“这就是我说的漏洞。”
她视线转向双慕,“我记得你说......我是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对吗?”
他眼神微沉,许久,才闷声回:“是。”
“但当时房间是反锁的,我确信在此之前没发现通风口的漏洞,所以我根本不具备正常进入房间的条件,而我却偏偏出现在了房间里。”
双慕下颚线条微微绷紧。
聂校格目光平静:“你真的不明白吗?”还是你在逃避。
两人僵持间,红柳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马南风还在琢磨聂校格的话,刚想张口就被红柳踢了一脚。
她以手掩唇,无声道:“闭嘴。”
石扬也给他使眼色,马南风似懂非懂地合上嘴,低头再次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聂校格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大家还记得马南风做过的实验吧,当我们所处的世界和鸦鱼的世界互通时,他们的光源会对我们的世界产生影响,与此同时,我们的光源也会对他们产生影响。”
众人不约而同点头。
“没错。”
“记得。”
她循循善诱:“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两个世界可以互通,既然可以互通,那就是有交集,而在交集,又会发生什么呢?”
她环顾四周,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支口红,点涂在左手背上,“左手代表鸦鱼所在的世界,右手代表我们所处的世界,现在我们将双手重叠。”
聂校格缓慢合并双手,左右手背相贴,然后缓缓拿开,右手背出现了相同的口红印记。
“不同的地方,在交集点出现相同的印记。”
马南风注视着手背上亮眼的红色,眼神逐渐放空,呢喃道:“鸦鱼世界的□□广场有只猫,墨世界的□□广场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猫,呵,确实挺有意思。”
石扬想的脑仁都要炸了:“什么猫还是□□广场的,老子越来越听不懂了,这跟出墨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大师给我指点下迷津?”
马南风咳嗽两声,适时道:“我来解释一下小聂同志的意思吧,我们之前讨论过祖神脉化影为人的问题,就拿这个举例,姑且把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成为A世界,鸦鱼所处的地方称为B世界。”
“假设我们此刻走进A世界的A1祖神脉,那我们的复制体应该从A世界的A1祖神脉走出来,这一点大家能理解吗?”
石扬和红柳点点头。
马南风道:“好,那如果现在A世界的A1祖神脉与B世界的B1祖神脉合并,导致复制体没从A世界的A1祖神脉走出来,而是从B世界B1祖神脉出现呢?”
“卧槽。”石扬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那个交集就是个传送门,能把我们带到B世界。”
马南风道:“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个人同时出现在302,因为有一个人是从交集的另一边来的,不过这样侧面说明,在B世界有一栋一模一样的大楼,一个一模一样的302。”
红柳倒是头脑清醒些:“你说的这些我懂,但是可行吗?即便是祖神脉,它在化影为人的时候也会受空间限制,这样直接在两个世界之间横跳,是不是不太可能?”
马南风道:“完全可行,当鸦鱼走墨开始,两世界互通,与此同时交集出现,两个空间产生暂时重叠,如果祖神脉正好处于两个空间的临界点,理论上算是在同一空间,但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们也只能处于推测的阶段。”
石扬嗤了声,“上哪找真凭实据,能从那里边出来的人不就是复制体吗,它能跟咱交流?”
马南风推了推眼睛,“纠正一下,复制体只是我举的例子,也许连同两个世界的临界点不是祖神脉,出来的是正常人也说不定。”
石扬说:“即便不是复制体,估计也好不了多少,当初那通电话你们也听到了,祖神脉和鸦鱼明显知道那个地方,你觉得他们会留这么大一个漏洞等我们去钻?守株待兔还差不多。”
红柳道:“不管怎么样,也比在泗盘山大海捞针强。”
石扬回怼:“现在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连个真凭实据都没有,又没人真从那里边出来过。”
聂校格淡声道:“不,有证据。”
双慕意识到她想说什么,瞬间变了脸色,哑声吼:“聂校格,你疯了吗!”
聂校格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却依旧残忍地道出事实:“我在302,双慕也在302,同一个房间不可能出现两个人,我们也从没发现彼此的存在,直到我们逃跑的那一天,而那天刚好就是鸦鱼走墨的时间点,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马南风沉声道:“鸦鱼走墨一旦开始,两个世界就会互通,你是想说......那处曾经关过我们的地方,就是两个世界的交集,也是我们出墨的漏洞,而你——唔”
双慕上前死死拽住他衣领,身影极快犹如离弦之箭,直接提溜着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指骨咔咔作响。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马南风吓得咳嗽不止,咳得涕泪横飞。
石扬马上起身想将两人拉开,但双慕力气大的可怕,根本无济于事。
他劝和道:“我说兄弟,咱有矛盾就解决矛盾,犯不着动手吧,他就一书呆子,你跟他较劲跟对牛弹琴差不多,这样,你有什么不满和我说,我指定比他能处。”
双慕不为所动,周身气息凉的骇人,目光紧紧盯着马南风,像毒蛇吐着芯子,仿佛马南风一旦说出什么不合心意的话,就会立刻拧断他的脖子。
红柳则是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双慕,而后看向身边沉默的聂校格,突然明白了什么。
气氛霎时凝结起来,这个时候,双慕忽然勾唇笑了笑:“你们真的想出墨?我倒是可以考虑帮帮你们。”
一言既出,满室安静。
石扬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怎么出墨?”
双慕松开手,马南风顺势朝后摔倒在沙发上,还弹了好几下,缓过劲来后立马捂着脖子朝旁边挪了挪,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他转身迎向众人的目光,眼底冰冷一片:“因为我就是交集的证据,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聂校格长长叹了口气,“双慕,你不用——”
话说到一半,双慕突然对上她的视线,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形容他眼中的情绪。
灰败、哀凉、甚至是祈求。
那种近乎绝望的情绪让她下意识止住了话茬。
他松了口气,“标识并没有出错,我们也都来自302,但我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302。”
石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13年你们逃跑的那天,我阴差阳错通过那栋大楼进入墨,遇到了聂校格,而我原本生活的地方,就是你们口中的鸦鱼世界。”
石扬半信半疑道:“你说真的?等等!那你不就是复、复。”卡壳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复制体?”他嗤笑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可以帮你们出墨,甚至帮你们找到鸦鱼,这么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我是复制体就怕了?”
红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针见血道:“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歪着脑袋,眼含威胁:“别说不该说的话,别窥探不该窥探的事,既然你们的目的达到了,那过程自然也没那么重要,你说是吧?”
“成交。”
双慕视线转向马南风,朝他恶劣地笑笑,吓得他立马缩起脖子,然后语气颇为愉悦道:“成交。”
石扬:“哎不是,你们能不能问问我的唔——”
红柳起身一把捂住他嘴巴,另一只手提起已经吓傻了的马南风,拎着两人走出卧室,笑嘻嘻地把房间留给他们:“你们慢慢聊,我去教育一下他俩,慢聊哈。”
她勾脚带上房门,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房间里重回寂静,鸦雀无声。
“我错了。”双慕先发制人,认错态度积极。
聂校格看着眼前收敛起爪牙,低着头乖乖挨训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似乎从来都不了解他,甚至......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算了解。
聂校格环着胳膊,不为所动:“错哪儿了?”
“不该......对马南风动手。”
还在装傻。
她挑了挑眉梢:“没了?”
少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了。”
“双慕!”
少年被吓的一哆嗦,支吾道:“还有我不该随便跟他们做交易。”
“为什么要撒谎?”
双慕眼里神色有了波动,垂头沉默不语。
过了会,他小声道:“没撒谎。”
“可你明知道我才是凭空出现在302的人,我很有可能是复——”
“不是!你是聂校格!”他尾音发颤,“你只是聂校格。”
聂校格愣了愣,放柔语气安抚道:“好,我不是,那可以和我说说为什么要撒谎吗?”
他哼哼道:“我没有撒谎,我只是比你早出现在302一段时间,所以不算撒谎。”
“你比我早出现在302?这么说你也来自鸦鱼那个世界?”
双慕点点头。
她沉默片刻,无奈道:“既然你可以在他们面前坦然承认,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们来自鸦鱼的世界又怎么样,又不等同于我们就是鸦鱼的人,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说出口?还是......”她顿了顿,眼神犀利:“我的身份有问题。”
“怎么可能?”
双慕朝她笑了笑,眼底清澈无比,“既然我可以帮他们找到鸦鱼,有些事情说与不说也没那么重要,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
“双慕,我不需要。”她缓和了语气,正色道:“无论是聂寨的仇,还是不死族的怨,这些都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一个人必须走的路,我不需要有人为我承担,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懂吗?”
“谁说我是被你牵扯进来的,你别忘了,当初我也是受害者,现在想想,我都恨不得把那些关我的家伙抓起来揍一顿,尤其是那个天天抽我血的。”
看她一脸严肃,双慕伸手狠狠揉着她脸颊,“好啦好啦,除了这件事,下次我一定不掺和。”
他双手托起她脸颊,弯腰平视她,可怜巴巴道:“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原谅我嘛,好不好。”得不到回应,他更加黏人:“好不好,好不好嘛~”
聂校格终于绷不住,强忍住笑意:“好吧好吧,原谅你了。”
双慕欢呼了声,下一瞬将她紧紧圈进怀里,脑袋埋在她颈间,恨不得嵌进她怀里。
聂校格也抬手环住他劲腰,踮脚缓缓贴上他脖颈,轻轻蹭了蹭。
在看不到的角落里,两人笑容不约而同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