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药剂师”,是阮英剑一行人跑遍大江南北的主要目标。
所谓“药剂师”,其实是制毒人员,喊正坤一伙人这么称呼他。
此人活动轨迹涉及潞城、郦城、海城、龙城等地,警方追踪他多年,却连个人影都没抓住。
潞城警方曾经抓到过一个人,自称是“药剂师”的手下。
据此人交代,“药剂师”是个女人,很年轻。
手下:“不光瘦,还有料,身材热辣,前凸后翘——”
警察:“具体描述一下,说细节。”
手下:“头发黑得跟炭似的,亮得跟绸子似的,手指头又细又长,跟筷子似的,脚趾头都粉粉嫩嫩,跟小花苞似的,腰啊——”
警察:“可以了。说长相!”
手下:“长相……那不知道。我猜肯定是个大美女!”
警察:“你不是见过她吗?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长相?”
手下:“我是见过她的人,但我没说见过她的脸啊!
警察:“她挡着脸?”
手下:“她戴着面具呢!”
警察:“……描述一下面具的样子。”
手下:“金色的,镂空的,一看就贵,价值连城!不是那路边儿买的塑料玩具啊!塑料玩具可配不上她!”
警察:“口音呢?”
手下:“不知道唉!”
警察:“……你不是她手下吗?她不说话怎么给你下命令?”
手下:“我都是最底下的小喽啰了,能看她一眼已经很不错了!她可真好看,简直是天上的女神!我愿意为她献出生命!”
警察:“……你这么喜欢她,不会是给我提供假证词吧?
手下:“啊!不会不会!没事儿献出生命,有事儿得先保命!对不?”
警察:“……”
海城警方也曾得到过“药剂师”的相关线索,对方描述得非常简单。
“药剂师?知道啊!”
“就是个中年胖子。”
“对,男的。”
“特征?明显啊!他秃鬓角,还是个瘸子。”
“左腿瘸,也可能是右腿瘸。总之就是,走起路来晃晃悠悠。”
“说话口音?没注意,本地普通话。”
“特别啊?特别横,一天张牙舞爪,就跟我们都欠他钱似的。”
而郦城警方的消息,则是经过多方查证,综合了多人的说法。
他们的结论是,“药剂师”并非本国人,而是邻国边民。
此人肤色偏黑,有一对虎牙,看似和善老实,有亲和力,实则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疯起来连婴儿都不放过!
郦城警方后来核实,确认此人并非“药剂师”,而是二号头目喊正坤。
喊正坤的野心极大,他要的不仅仅是钱,还要权力,并且是领导人对国民行使的那种权力,也是基于此,才有了张雯那次的任务。
综合以上种种,谁才是“药剂师”?姓甚名谁、高矮胖瘦,甚至于性别是什么?警方到现在都没有得到确定结论。
最近,郦城局有了新线索——“药剂师”平常的身份是商人,“宝石商人李先生”在多方面与之吻合。
下面,就看龙城警方如何拿下口供了。
面对警方讯问,敏启新采取了消极抵抗态度。
说是消极抵抗,因为他从未正面表示不配合。相反,他态度很好,还表示十分支持警方工作。
但是,他有他的办法,三句话没说完,立即强调自己“是外国人,中国话说不好,听不清楚,你们说什么意思”。
对此,参与讯问的出入境民警裴然微微一笑:“这都不是事儿啊!”
裴警官表示:“咱们龙城是国际化大都市,为了进一步服务好辖区居民,包括外国居民,龙城市公安局持续开展涉外服务‘进社区、进街道、进院校’活动,在公安内部及全市范围内,招募了76名外语翻译志愿者,涉及大小语种三十六国语言,任君挑选。”
“如果觉得不够亲切,咱们局翻译还能带方言翻译。您是想要南部区口音,还是北部区口音?我身边儿这两位老弟都能整!”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旁边俩人一人说了一句。
年长些的,用北部口音说:“他说得对。”
年轻的那个,用南部口音说:“你傻了吧?哈哈哈!”
高个儿警察依旧笑着,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敏启新嘴角抽了抽,最后挤出几个字:“我觉得中文交流方便点儿。”
总之他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杀人的!无论用哪国语都不会承认!
只要撑过24小时,他就能明目张胆离开这里,离开龙城,离开中国!即便不能杀了那女人,这样的挑衅,也足够气死她了!
警察问他“哪天到的龙城?”他据实回答,因为当时用的就是这张证件。
警察又问他“来干什么?”他说“旅游。”
警察问他“住哪儿?”他说“路边儿遇见的店家,领着去了居民楼,具体哪个小区哪个单元,记不清楚了。”
警察问他“为什么不住宾馆?”他说“为了体验风土人情。”
有警察问的一句,就有他对付的一句。就眼前这仨小警察,他游刃有余。
终于,话题引到了向日葵花田。
“听说了。”他作出坦然神色:“好可惜,听说是对年轻夫妇。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抢劫犯抓住了吗?”
对面的警察没有回答,继续问:“你去过现场吗?”
他问道:“现场?您是说,天龙山的向日葵花田吗?”
警察道:“是的。”
“去过。”他毫不犹疑地回答。
果然,对面的小年轻挺直了脊背,眼睛里都散发出期待的光。
呵,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两句话没说完,什么心思都暴露了。
稍微年长的和那个高个儿倒是没什么波澜。
问话继续。警察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他回答:“星期三,应该是四号。下午去的,两点左右。”
警察又问道:“停留了多久?”
“差不多三个小时吧?拍了很多照片。我这次来,就是奔着花田来的。”他四下看看,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包呢?包里有相机,我拍了不少照片呢!”
警察问:“你跟几个人一起去的?”
“我自己啊!”他回答。
对面的警察没有说话,他就一直等着,露出疑问之色。
警察当然不说话,他所说的一切,都跟公园门口监控中的吻合。
沉默几秒,警察再次开口:“当天晚上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
来了!
他立即反应,做出惊讶神态:“怎么了?警官,你们今天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难道觉得,我跟那两个人的死有关?觉得我杀了人吗?这太荒谬了!游客死了,就怀疑其他毫不相干的游客,这太荒谬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小年轻一拍桌子:“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他攥了攥拳头,又松开,表现得很愤怒,但又保持了克制。
“我在酒吧。”他说出了一个酒吧的名字。“我在那儿待到了凌晨四点。如果你们觉得,我有嫌疑,那我无话可说。”
烧死那两个人的时候,他看过一次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二十分。
“谁能证明?”小年轻吼道。
“没人证明!”他试图挥手,但双手被制约,只能小幅度地动,但这足以显示他激动的心情。
所有的细节,都要做到,这并不是演给眼前的警察,他们仨无足轻重,他在意的,是角落里的四个监控探头。
他的一切动作、语气、情绪,这四个探头都会捕捉下来,如果真的走到最后一步,法庭上,律师会根据他的表现,替他完成精妙的诡辩。
小年轻还要说什么,年长的那个抬手,示意他放松,小年轻只好闭嘴,气得直咬牙。初出茅庐的新警愤愤然——明明就是罪犯,怎么这么多戏?
“我们会查证的。”高个儿警察说道,依旧保持不疾不徐的节奏。
火候差不多了,他决定收一收,于是点头,“恩”了一声。过分外露情绪,也容易暴露真实的内心。
接下来,多方人马分头核实情况。他靠在铁制座椅上,微微闭着眼,默数着时间。
不管警方如何调查,最终,他们只会得到唯一的结论——案发当晚,当躯体被烈焰燃烧,无辜的生命被抹去,在现场亲手点火的他,却有许多份不在场证明,而这些作证的人,都是与他毫无相干的陌生人。
第一个证人,酒吧客人A女士。
“帅哥!你又来了!”
他一进酒吧,立即有人对他打招呼。
“你好。”他彬彬有礼地点头,只是口音有些奇怪,中文有些蹩脚。
从第一天来龙城,他连续来这家酒吧很多天了。
每次出门,他都会做好伪装,而乔晓华则会代替他,待在房间里。他身型单薄,乔晓华跟他身量相仿,这也是他选定乔晓华的原因之一。
“敏先生,今天是星期三,酒吧有活动。”服务员热情地道。
他微笑道:“那太好,请给我,和这位美丽的小姐,来两杯酒,我请客。”
陌生男人的慷慨,A女士没有拒绝。两人聊了起来,很快变得熟络,气氛非常融洽。
“他是个真正的绅士。”
询问室里,A女士回忆道:“他博学,有趣,还很有分寸,跟他交谈,很愉快!他不像其他男人,总是另有所图。”
“是几号的事?”警察问道。
“4号。”A女士回答。
警察问:“你确定?”
A女士肯定道:“当然,那天是星期三,那家酒吧,只在星期三有活动。”
警察又问:“你几点钟见到他的?”
A女士想了想,道:“遇见他的时候,大概十一点钟。我十二点半离开酒吧,他当时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