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
“早呀，尔雅！” 江明月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
一大早就被吵醒，穿着丝绸睡衣的财阀千金面露不悦：“我妈又找你提亲去了？我真是服了，她那么相中你干脆嫁给你得了！”
江明月：“……你好歹是阿姨亲生的。”
尔雅轻抚如瀑的长发：“我不介意。”
“我介意！”江明月打断尔雅的联想，往旁边让了半步。尔雅才看到他身后的张雯。江明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局——”
不等江明月说完，尔雅已经冲下台阶，一把拉住张雯的手，盯着她黑溜溜的眼珠，情真意切道：“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
张雯：“？？？”
江明月立马伸出胳膊，横挡在两个姑娘中间，冷冷道：“犯花痴也看好对象！”
尔雅怔愣片刻，看看江明月，似有所悟，转头问张雯：“你有对象吗？”
张雯摇摇头，女兵完全在状况之外。
尔雅一听，立即喜笑颜开：“你看你看！这不没对象吗？快进屋快进屋，给你看个好东西！”
张雯：“……”
张雯本来就是要进屋的，可眼下的情况，跟她预想得不太一样。
“这个红茶很好喝的！你先喝点儿，我已经吩咐后厨去做舒芙蕾了，要新鲜的才好吃，你稍微等一下哦！先吃这个草莓吧！是我家的果园种的，刚送过来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自打张雯进屋，尔雅就忙前忙后没停下过。江明月这个前校草被冷落在旁，待遇仿佛路边儿一根儿枯树枝子。
“尔雅……”江明月绷不住了：“我好歹是你前、绯闻、男友——你给我倒杯水成吗？”
尔雅像是忽然意识到屋里还有个人，顿了顿，转身对佣人道：“给他拿瓶矿泉水。”然后就又转向张雯：“对了，你喜欢狗吗？我后院养了两条猎犬，你要不要去看看呀？”
张雯想说“别去了，旁边已经有条龇牙的菜狗了”，佣人捧着个盒子进来了，走到尔雅身边，毕恭毕敬道：“小姐，东西取来了。”
尔雅立即把狗忘了，接过丝绒盒子，挥退左右，直接把东西倒在手上，就往张雯眼前送：“好看吗？我刚得的！你手这么漂亮，给你做个戒指吧！”
张雯让那瓜子般大小的钻石晃得眼花。
“尔雅女士。”在事情变得更奇怪之前，张雯打断大小姐的青睐，递上警官证，严肃认真道：“市公安局刑警队，我们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刑警队？”尔雅一听，收起了笑容，微微蹙起眉，疑惑道：“找我家的，不该是经侦吗？我家可只谋财，不害命。”忽然，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得比之前还灿烂了：“刑警队，那你有手铐吧？来来来，带我回你那儿，详细了解！”
张雯：“……”
忽见寒光一闪，尔雅手腕一凉，江明月的手铐已经在她腕上了。
“新款玫瑰金，喜欢吗？”妖孽眼底带着三分笑意，混着七分杀气，直向尔雅压下来：“现在开始，老老实实配合工作，否则，明天尔家跟江家的合同，就签不成了。”
“江明月！”尔雅气得跺脚：“你三岁小孩儿啊？竟然拿生意威胁我？”
“甭管拿什么，总之是把你拿捏住了！”菜狗只是在张队长面前憨憨，缺德起来无出其右。
尔雅怒道：“你就是看我有钻石送妹子，你嫉妒！”
“嫉妒你？”江明月冷冷笑道：“我的比你的大！”
尔雅：“……”
尔雅突然哽住，江明月的话就愈发不对劲儿了，凌厉气势瞬间塌了个稀里哗啦。
张雯额角突突地跳，“刑三幼儿园”不仅再添新成员，车速也上来了！
***
“所以，我差点儿遇上流氓？”
尔宅，客厅，
尔雅杏眼一瞪，玫瑰金“大镯子”挂在左手腕上，磕得金丝楠木的扶手“当当”响。
“不错。”江明月道：“从筛选结果看，最符合条件的，应该就是你和恩亭亭了。”
尔雅一拍扶手，气鼓鼓道：“竟然找了个男的！我哪儿不比那个男的强？张队长，您说，我不比那帮男的好吗？”
张雯：“……”
江明月：“……”
财阀千金生气的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江明月道：“正因为变态男的选择很奇怪，所以，我们在想他选择侵害对象时候，究竟是用怎样的标准，这样，我们也好提前预判下一个目标，防止犯罪行为的再次发生。”
尔雅闻言，郑重点点头，收起了玩笑模样。凝神思索。她一抖手，手铐另一只也落在手里，她轻轻一捏，手铐绕了个圈，落回原处，同时，尔雅沉声道：“我明白了！”
江明月立马直起身子，满怀期待。
尔雅道：“因为我家保镖太多！臭流氓没法下手！”
“不。”江明月摇头。
如果真这么简单，刑警们早就想到了，但哪个保镖打得过张雯？
尔雅想了想，又给出一条答案：“那就是，因为我家有钱，臭流氓不敢得罪我？”
江明月再次摇头。
等尔雅了解了张雯的家世背景，便也打消了这念头，喃喃道：“原来是那个张家啊……这臭流氓胆儿还挺肥啊！”她盯着张雯，若有所思，忽然问道：“小妹妹，你家教很严吧？家里管你谈恋爱吗？”
“尔雅！！！”江明月忽然暴起：“你那五个亿的项目没了！”
尔雅：“？？？江明月！你别私报私仇啊！”
“刑三幼儿园”两位小朋友眼看就要互相揪头发了，三秒之后——张雯一手按着江明月，一手按着尔雅，冷着脸一字一句道：“你、俩、有、完、没、完？”
尔雅没想到张雯身手这么迅捷，被人按着一点儿没恼，反而开心起来，笑嘻嘻道：“同学你别生气嘛！”
张雯脾气已经上来了，她发现尔雅这姑娘只是长得温婉，骨子里根本就是个小痞子，于是也不再客气，直接回怼道：“我不是你同学，你俩，才是同学！”
“同学？”江明月突然灵光乍现，脑中画面飞速翻动——穿校服的证件照、七中展示栏里的活动照片、校史博物馆里的校刊创刊号，这些线索连在一起——“我知道他俩的区别了！”
尔雅立即对张雯喊道：“你别信，他就是想让你放开他！”
张雯当然信江明月，菜狗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关键就是同学！”江明月起身，来不及活动肩膀，慌忙道：“曹韵灵曾经是七中初中部的学生，杜馨昕从初中到高中，都是七中的，并且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长，恩亭亭是七中校刊创刊时候的编辑，而你——”江明月看向张雯。
“我转学之前，也在七中念过。”张雯已明白了江明月的意思。
尔雅也懂了：“而我和江明月是国际学校毕业的。”
“不错！”江明月点头，继续噼里啪啦倒豆子，生怕落下什么信息：“我提出字母顺序的说法之后，一直有个疑虑——变态男是如何查到人口信息的？”
尔雅道：“‘字母顺序法’确实令人匪夷所思，感觉你们警方内部最有嫌疑。”
江明月并没有否认，直接补充道：“还有一种人——黑客。电脑高手，就像我同事谢无终，除了人口库里的信息、流动人员的数据，任何化名、绰号，都可以被他筛选出来。”
“酷啊！”尔雅眼睛亮了：“你同事男的女的？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想挖角你同事来我公司。”
“不可能。”江明月摇头，道：“他和搭档绑定了。”
财阀千金不解：“我多给钱不行吗？”
江明月再次摇头：“他搭档拥有卫星。”
尔雅：“……贵单位真的是公安局吗？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继续说吧。”财阀千金的钞能力受挫了。
江明月的最终结论是：“如果变态男，或者说，变态男团伙，是一个可以看到七中学生档案的人，那么，他就可以通过档案记录，筛选作案目标，再根据自己的癖好，锁定被害人。”
“什么癖好？腿好看？”尔雅又来了兴致：“可是，从档案里怎么看出来腿的？”
这是个问题，难道想偏了？
江明月陷入沉思的时候，张雯已经开始部署任务了——如果推论正确，范围缩小到七中的毕业生身上，那么A和B也不那么难了，特别是A，因为以A开头的姓氏也不多。
很快，一个叫安菲的女孩子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根据档案信息，警方找到了她户口上登记的地址，赫然是“南城鬼楼”的某一栋。
对，是一栋，而不是一间。如果“南城鬼楼”没有烂尾，这个叫安菲的姑娘，应该会成为一个极其富有的包租婆。
警方试图找到安菲的家人，但户口上她是户主，没有关联过任何亲人，包括父母，也没有新的工作信息更新。最奇怪的是，连谢无终都没办法找到她，她就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一个不存在于互联网记忆里的人，并且是个年轻人，这让刑警们感到意外。江明月却在此时想到另一个人——蓝翎琳，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无踪的姑娘，现在又在哪里？
相对于A而言，寻找B的难度则比较大，更让刑警们头疼的，是嫌疑人很可能已经在跟踪F甚至更多被害人了。刑警们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其他人呢？
此刻，江明月才意识到，警方已陷入了死局——
即便将范围缩小到一所中学，即便推断了年龄范围，但刑警们所认为最关键的，也是最容易影响警方判断的细节——字母，恰巧又把目标范围扩大到七中的所有毕业生。更进一步，现在正在读书的学生们呢？那些老师们呢？他们会不会也在其中？
刑警们的目标，是保护所有人，而不是特定人，可这注定是无法实现的，难道明知有人会被害，却只能眼睁睁等待吗？
另警方陷入被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嫌疑人自己。是他放下话来，说最后一个被害人会是张雯，又在侵害恩亭亭之后，把他推到了大庭广众之下，才让江明月最终想到“字母顺序法”。原来，一切都在变态男的计划当中！
一连数日，江明月都深陷痛苦之中。若此时公布七中学生是侵害目标，势必引起恐慌，或许还会助长嫌疑人的气焰，但警方又不得不提醒民众注意，只能发布通告，提醒全体市民小心。
警方排查了七千多人，始终没有找到变态男和神秘女孩儿的任何线索，而看似风平浪静的龙城，真的会有下一个被害人吗？
如果所谓的“字母顺序”，只是变态男的把戏呢？前两起是巧合，恩亭亭的案子是故意为之，威胁张雯则是虚张声势，故意把警方往弯路上引呢？
或者，如果想要满足权力欲望的变态男，这次想要戏耍的不再是某个人，而是国家机器呢？！！得到这一结论的江明月不寒而栗！
思绪陷入混乱，人生即将崩溃！
“小伙子——小伙子？”
“啊——！”江明月回过神儿，眼前是中年女人关切的脸。
“你没事儿吧？”倪晓霞担忧道。
“啊，没事儿，我没事儿，谢谢大姐！”江明月接过煎饼，又道了次谢。
“是不是有心事儿啊？”倪晓霞笑得和蔼：“你要是不介意，跟大姐唠唠啊？”
结婚之后，倪晓霞变得少言了，尤其是这些年，她在李大志的毒打下日益沉默，自打有了这个小煎饼摊，她又慢慢开始与人打交道了，心情竟然也好了许多，特别是面对这个经常关顾的年轻刑警。
江明月很想倾诉苦闷，但他什么也不能说，于是苦笑道：“是工作的事儿。”
或许是看江明月笑得太苦了，也或许是觉得有钱人不会愁工作，倪晓霞没信江明月的话，不过也没多问，只是盛了一碗冰绿豆汤，送给了江明月，叹道：“人各有命，有的人天天都乐呵，有的人啊，一辈子都被一件事儿折磨。”
倪晓霞想宽慰这个年轻的刑警，可最终说的却是她自己。自己的事情还没有了解，她果然没有能力帮助别的人。
倪晓霞有些泄气，抬起头，却发现年轻刑警正盯着绿豆汤发呆。
“唉，又开始了……”倪晓霞心里叹息：“开这么好的车，也有难事儿，幸福的人那么多，我们怎么就——”
“谢谢大姐！”江明月突然说道，然后一蹦三尺高，窜回了车里，一溜烟儿开走了！
倪晓霞不明所以，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装绿豆汤的壶。这玩意儿清热效果这么好吗？
“Eureka！Eureka！”江明月举着绿豆汤，一路喊着冲进办公室，扑到张雯桌前：“Eu——reka！”
张雯抬起头，上下打量江明月一番，道：“阿基米德·江，你穿着衣服呢吧？”
江明月：“……”女兵果然会开车了！“那不重要！我也可以不穿——不可以！”江明月喘了口气，正色道：“腿不是标准，或者说，不是最重要的标准，烦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