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被害人家里拉屎,从马桶里找到血指印了?”
郝帅一拍江明月肩膀,乐呵呵道。
江明月:“……”他是正经搜查的时候发现的,什么时候变成去拉屎了?!
算了,累了,无所谓了。
现在已经可以认定,凶手去过卫生间,并且大概率上了个厕所。虽然冲水的时候很注意,但掀马桶盖儿的时候,凶手不小心在底下留了半枚模糊的血指纹。
除此之外,当天下午,警方还找到了朱喜才的手机卡。
对,是手机卡,不是手机。
有一个冒失鬼,在酒吧后门抽烟,从窗台上捡了一张卡,塞手机里一试,能用!于是,他用这张卡上了网。那些年没流量套餐的手机上网堪比天价,不多时就刷爆了。
这条信息并非毫无价值,警方分析,凶手来过酒吧街。
酒吧街肯定比服装店容易找到线索,江大少爷决定,再次“微服私访”。
站在那家酒吧门口的时候,江明月愣住了——门口四五个男人打量着他,目光赤.裸.裸,看得他误以为自己赤.裸.裸。
是什么地方不对?江明月抬头,看到霓虹灯牌上的小字——同志酒吧。
跑——是已经来不及了!还好他看到了熟人。
“尔雅!”
江明月艰难挤过人群,一路上被三次揩油。
“呦喂!江警官!”尔雅拍了一巴掌坐在她腿上的姑娘,姑娘笑嘻嘻走开了。
“找什么?”江明月问。
尔雅东张西望,道:“废话,当然是找小美人儿啊!张队长没来?”
“我自己……”
“啊?!你是双儿啊?”
“……”这跟性向没关系!他又不是来玩儿的!
“又是那破案子?!”尔雅往沙发上一靠,兴致缺缺。“你说说你,当这个破警察,天天除了搞案子,没别的事儿了。”
“电话卡是在后门发现的,凶手很可能来过这儿,你快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尔雅笑道:“直男逛gay bar我看你最可疑。”
江明月:“……”
抬手示意,经理立即晃过来,笑脸相迎:“大小姐吩咐!”
尔雅:“这是江警官。”
经理:“啊?警官?您要找什么样儿的?”
江明月:“我要找……”他也不知道嫌疑人什么特征,但是,这话怎么有点儿别扭?
“一个手指头有俩斗?”经理犯了难:“警官,您要说屁股上有痣这种,我还真能给你查出来,您说手,谁没事儿注意别人手啊?”
江明月:“……”那为什么注意别人屁股啊?!!
“总之请多帮忙留意。”江明月再三拜托。
“一定一定!”经理笑盈盈答应着。
“哎呀哥——你也看上那人了?长得跟妖孽一样!”
“没有。”
“那你都不看人家光盯着那人……”
“哈哈没有,我就是看他面生,腰哪儿有你的软?”
“哈哈哈讨厌你——!”
对话飘进江明月耳朵里,不用问,妖孽就是他自己。对于他的长相,全世界都达成了共识。
江明月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他当然不知道,那道目光仍旧不时注意着他。
关上车门,世界就安静了。江明月启动“小黑”,想先播个音乐,手机就响了——是石江。
“江明月!江明月江明月——!”
江明月脑子疼。“说话——!”这要是张雯这么叫他,他骨头准酥了,可对于石江,江明月可没那么大耐心。
“你去找尔雅了?”石江急切道。
“是。”不对,他去的时候,没注意那也是尔家的产业。“我去工作,遇上的。”
“你去尔家工作了?!江明月!你一大少爷,真跑去当‘少爷’啊?我姨知道吗?”
“你给我滚!”江明月低吼道:“我去查案子!”
“啊?嗨——你吓我一跳!”
“我给你吓出屎来!”江明月心中恶狠狠道。“什么事儿?”
“我失恋呢!你什么时候来陪我喝酒?”
江明月看了看手机日历——“你他妈都失恋俩月了!滚!”
石江:“……我这七年的恋情啊!失恋不得失长点儿吗?”
“有空跟我哭,不如改改拈花惹草的毛病。”
江明月真的很累。他感觉这一对儿就是狗粮制造机,明知道他追不上张彩云,还天天在这儿馋他!
“不是我的问题……”石江还挺委屈。
“呵呵!偷跑去看艳舞的是沈乐澄?”
石江:“……这不是重点。”
“行。这不是重点,但你是人渣!”
“哎呀行了行了。”石江委委屈屈道:“比缺德我赢不了你。”
江明月:“……咱俩到底谁缺德?没事儿挂了,我要回家了。”
“不是,你等等!我说真的,不赖我,她……她不愿意跟我亲热。”
“不愿意什么?”石江越说声音越小,江明月确实没听着。
“不愿意跟我亲热!不愿意跟我上床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吗不想跟我做!!”
“唉行行行!”江明月直掏耳朵:“你这么大动静干嘛?怕别人不知道你不行?”
“我很行唉!”石江吼道:“我特别行!”
“哦,那你去特行中队吧!”
“去哪儿?”
“没事儿。”还是同行好,江明月讲这个笑话,张雯肯定能听懂。
江明月的笑话讲出了行业壁垒,俩人倒也没纠结,关键石江说的确实出乎江明月的意料。
按说这俩人处了七年,感情特好,石江还陪着沈乐澄到处参加钢琴比赛,哪次不是五星宾馆豪华套房,竟然都没温存过?
“小澄为人保守,你别多想。”江明月宽慰道。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石江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以为她要等到我们结婚,我也愿意等!可是前阵子,我准备求婚,订婚戒的时候被她知道了,她跟我说,不会跟我结婚——明哥啊明哥,你说小澄是不是喜欢你啊?为了接近你,才答应了我!”
江明月:“……你一天没事儿干看了多少电视剧?”这俩口子闹别扭,里头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石江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也没弄明白沈乐澄为什么不想跟他结婚。他当然弄不明白——他应该给沈乐澄打电话,而不是江明月!
挂断之后,江明月发动车子,无意间瞥见酒吧门口站着的人。是刚刚盯着他的那个。这次只有他一个人,那个腰软的同伴儿不见了。
***
第二天一早,江明月接了个活儿——跟张雯一起询问朱喜才的老婆丁淑娟。目前已知的信息太少,要想找到突破口,还是得先弄清楚,朱喜才跟什么人结过仇。
病房的门虚掩着,丁淑娟正跟一个年轻男人说着话。
“晓杰啊,难为你还惦记我啊……”
“师母说得什么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唉……”丁淑娟叹息道:“你老师原先那么疼你,自打翔宇死了,天天给你摆脸色看,我劝他多少回了。”
“师母,您别想这些了。我从小跟翔宇一起长大,老师看到我,难免想起他,心情不好也是正常。您放心,我不会怪他的。”
“好,好好!你是个好孩子啊!”丁淑娟拿袖口拭泪,男人赶紧递上抽纸。
“打扰了。”江明月敲了敲门。
两人抬头看他。
年轻男人微微颔首,让到了一边。
丁淑娟先是茫然,看到他身后的张雯,立即激动起来:“张队长,有进展了吗?”
“有些事,需要跟您了解一下。”张雯道。
“我先去打饭。”男人道。
“我跟你去吧!”江明月忽然说。
“我姓江,是负责朱喜才案的。”
去食堂的路上,江明月自我介绍。
“江警官好,我叫苏晓杰,您叫我晓杰就行。”
“好的晓杰。”江明月也不客气。“晓杰本地人?”
“是的。土生土长。”
江明月点点头:“听口音像。我刚听您叫师母,朱喜才当老师,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吧?”
“十七年前,他只当了三年老师。”
“哦。晓杰真是个重感情的人。”
俩人到了食堂,苏晓杰打了两份饭,用毛巾包好,以便保温。
“你手怎么受伤了?”江明月问。
“我买了个二手车,车况不太好,昨儿又出毛病,我想自己修修,结果……”苏晓杰苦笑。
“这样啊,可惜了……”江明月叹息道。
“怎么了,江警官?”
“其实我会看手相,看得特别准!”
“唉?哈哈警官还信这个?”
“是啊,听起来违反常理吧?但我偏偏看得很准。你不觉得,我长得像妖孽吗?”
“啊?啊哈哈哈江警官说笑了。”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江明月又问了一些朱喜才的事,苏晓杰一一作答。加上张雯从丁淑娟处了解的情况,刑警们得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到税务稽查工作前,朱喜才是一名小学数学老师,苏晓杰正是他的学生。
苏晓杰八岁那年,父母死于食物中毒,家里只剩下他这个幼童,和一个瘸腿的奶奶。当时,朱喜才是苏晓杰的班主任。
朱喜才和妻子丁淑娟商量,把苏晓杰接到了他们家,跟儿子朱翔宇一起抚养。
苏晓杰便在朱家住下,直到初中二年级,才搬到学校宿舍。此后每逢周末、寒暑假,苏晓杰也都住在朱喜才家里。18岁以后,苏晓杰搬到了奶奶的老房子,至今与奶奶一起生活。
三年前,朱喜才的独子朱翔宇自杀,朱喜才大受打击,精神一度萎靡,身体迅速消瘦。期间,苏晓杰探访朱家,朱喜才大为不悦。
根据丁淑娟的回忆,朱喜才当时浑身发抖,大骂苏晓杰是“扫把星”。丁淑娟正在做饭,闻声出来阻拦,朱喜才抢过她手里的擀面杖,猛敲苏晓杰的头,把苏晓杰打成了轻微脑震荡。
事后,丁淑娟多次到苏晓杰家中道歉。苏晓杰表示谅解,也没有报案。
一年以后,朱喜才和丁淑娟领养了一个女孩儿,取名朱念念,寓意怀念儿子朱翔宇。打那以后,朱喜才和苏晓杰的关系缓和了下来,苏晓杰也如往常一样,逢年过节拜访朱家。
对于迁怒苏晓杰的原因,朱喜才曾经对丁淑娟说过:“我看到晓杰,就会想到死去的儿子。我把别人儿子养大了,自己儿子却死了,我这心里,能不难过吗?”
“江明月。”
“啊?”江明月回过神儿来,见张雯正看着他。
谢无终笑道:“开会走神儿现行犯!张队长快执行家法!”
江明月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昨天晚上,我见过苏晓杰。”
“在哪儿?”
“Gay 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