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警官大晚上逛gay bar的消息不胫而走。自从他来龙城局，始终就没离开过话题榜前三，妥妥的话题女王，不是，王者！
“确定是他？”谢无终摇头道：“我不信。”
江明月眨眨眼，道：“天生技能——过目不忘。”
昨天晚上，那个搂着腰软小零瞄着江明月的，就是苏晓杰。
“可惜他手受伤。”江明月叹道：“不然我就借着看手相，看看他的指纹。”
谢无终问：“马桶上的指纹，不是没有比对价值吗？”
江明月摇头道：“如果苏晓杰也有俩斗，那他的嫌疑就更大些。”
“话虽如此……看手相的说法是不是太明显了？你还不如直接让对方配合调查。”
“不不不，那不一样。我这张妖孽的脸，特别适合搞封建迷信。”
“……”
***
案情分析会之后，刑警们分头行动，江明月的任务是——追查苏晓杰的情况。
尽管并无直接证据，但江明月相信，电话卡出现在酒吧后门不是巧合，苏晓杰与朱喜才，甚至朱翔宇的死，很可能都存在关联。
未免打草惊蛇，江明月决定，自称苏晓杰的朋友，到苏家找他奶奶了解情况。
“朋友？我去你奶奶个腿儿！”
老太太一见江明月，立即开骂，拎起拐棍儿就往他脑袋上招呼，江明月赶紧跳开。
别说那个年代还没有袭警罪，就算放到现在，挨老太太一顿打，也犯不上。
江明月都躲到门外头去了，老太太的骂声依旧洪亮清晰：“你们这些个精神病，都给我滚！上精神病院！别来恶心我！呸——！”
老太太腿脚不利索，嘴可挺利索，足足骂了十分钟，大气不喘，直到她看见了张雯。
“哎呀这哪家大姑娘？快到屋里来坐！你几岁了啊？结婚了吗？本地的外地的？别看奶奶家里这破房子，咱家地段儿好，早晚能拆迁！”
江明月：“……”
猛然间，江明月悟了！他知道苏奶奶为啥看他不顺眼了！苏奶奶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病，并且一见江明月，就自动给他的性向归类了！
“那什么……”江明月面带微笑，生生扯开了苏奶奶握住张雯的手：“这是我、媳、妇！”
苏奶奶当时震惊的模样，永远留在了江明月心中。
“晓杰好些天没回来了。他师母住院了，人家原先对他那么好，他该去伺候。”
“哎呀，那就很遗憾了。”江明月故意道：“我们好多年没见了，这次回龙城，就想着找他叙叙旧呢！”
“你们是他什么时候的同学啊？”苏奶奶问。她看江明月的眼神慈祥了许多，仿佛江明月是个一飞冲天的后进生。
江明月道：“中学。”
中学，这个概念很模糊，可以是初中，也可以是高中，老太太问起来，江明月回答也灵活些。
至于为什么不是小学，根据江明月的经验，他小学是分片儿上的，万一老太太问他家庭地址，他答不上来。
老太太闻言，叹息一声，道：“难得啊，难得。你们没看不起他这个精神病，难得！”
老太太一句一个“精神病”，叫得江明月心里抵触，忍不住反驳道：“苏晓杰并没有精神病。”
“哎呦！”老太太一笑，皱纹里都带着轻蔑。“你们以为我愿意说他精神病？孙子是精神病，老太太我脸上有光吗？医院说他精——神——病。”
“医院？”张雯适时问道：“奶奶，您说，苏晓杰去医院看过精神科？”
“恩。”老太太一撇嘴，道：“住了半年多呢，疯疯癫癫的！”
“是什么原因呢？”张雯问道。
“哼！什么原因？你们都知道了吧？”说话间，老太太拿拐棍儿一直江明月：“我看他就知道！”
江明月直挠头。
“精神病！不娶媳妇喜欢男的！不知廉耻！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老太太成语还挺多，按她自己的说法，她家从前可是王室贵族，苏晓杰喜欢男人那是大逆不道。
老太太的观念根深蒂固，江明月也并没有教育别人的爱好，他只想了解细节，可是老太太的回答全是大词儿，一件具体的事儿都没有。
再追问，苏老太太便警觉起来：“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等张雯说话，苏老太太一拍瘸腿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来要债的！上医院找苏晓杰要去！”说着，苏老太太拎起拐棍儿，就往江明月身上招呼。
***
“原来苏晓杰住过精神病院，难怪丁淑娟说，他儿子死后有半年多，都没见过苏晓杰。”
回局路上，江明月开着车，掂量着刚才得到的信息。张雯坐在副驾上，翻着从龙城市属精神病院调取的档案。
张雯按照时间顺序，把几个关键点捋了一遍：“朱喜才的儿子自杀后，朱喜才对苏晓杰的态度极差，再之后苏晓杰焦虑症住院，半年后，苏晓杰好转，朱喜才领养女儿，两人关系也有所缓和了。”
车子转了最后一个弯，前边就是市局大门。江明月忽然道：“朱喜才不会是深柜吧？”
“怎么说？”
江明月笑道：“感觉他恐同。苏晓杰住院，是因为焦虑症，可朱喜才却跟苏老太太说，苏晓杰是因为同性恋住院。”
江明月说完，张雯半天都没回应。
“怎么了？”江明月立马开始检讨，感觉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张雯忽然问道：“你觉得，苏晓杰忘恩负义吗？”
“没吧？”江明月道：“丁淑娟夸他都来不及。脑袋都给打破了还既往不咎，试问几人能做到？这妥妥的以德报怨了！”
“可是，苏奶奶刚刚却说，苏晓杰‘忘恩负义’。”
“啊？说了吗？”江明月没有注意到，苏奶奶的成语实在是太多了。
张雯一拨录音笔，苏晓杰他奶奶的声音就播放出来：“不知廉耻！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辱没祖宗！”
还真有这个词儿！
“会不会是顺口说的？” 江明月猜测道：“或者说，觉得他受了苏家的养育之恩，但是没给他家开枝散叶？难道说——苏奶奶认为苏晓杰杀了朱喜才？！”
张雯扶额。越来越没谱了。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苏奶奶压根儿不知道朱喜才死了，只当是丁淑娟病了，苏晓杰去帮忙照顾。”
“那如果不是朱喜才……莫不是朱翔宇的死跟苏晓杰有关？”
江明月迅速脑补了一出大戏——
朱翔宇和苏晓杰一同长大，竹马竹马友情变爱情。朱喜才得知后，反对二人交往，导致朱翔宇抑郁，最终自杀。
朱喜才认为，苏晓杰害死了他儿子，殴打苏晓杰，并将其送入精神病院。收养朱念念后，朱喜才逐渐解开心结，复与苏晓杰来往。苏晓杰始终对朱喜才怀恨在心，将其杀死后侮.辱尸体，以此泄愤。
脑补结束，却出现了巨大个bug——朱翔宇有女朋友，俩人是初中同桌，一直好到朱翔宇死。
江明月：“……”
资料里都写了，他跟谢无终学，图省事儿，发动了“过目不忘（但记不住字）技能”，翻了一眼就略过。
旁征博引，精密分析，层层推理，环环相扣——全是错的，江明月又蔫儿了。好在，张队长没有全盘否定他的想法，刑警们对朱翔宇的死展开了调查。
朱翔宇的死因是自杀，但死法却是车祸。
从当时的出警记录看，朱翔宇突然从路边冲上马路，被路过的轿车当场撞死。
当时醉驾还没有入刑，司机100毫升血液中酒精含量达到82毫克，责任认定成为争议焦点。最后，朱喜才做出了儿子自杀的证言。
刑警们找到了朱喜才当时的笔录。
根据朱喜才的说法，当天妻子丁淑娟外出，家里只有他跟儿子朱翔宇。事发前一小时，朱翔宇情绪激动，时而哭时而笑，多次表示“不想活了”。
父子俩在家中发生争执，后演变为肢体冲突。期间，朱翔宇试图用菜刀割腕，被朱喜才夺下，过程中，朱喜才受伤。朱翔宇趁机跑出门，冲上马路。
综合现场情况、监控数据、证人证言等，警方做出了朱翔宇自杀的认定。朱家不仅没有要求司机赔偿，反而给了司机两万块钱修车费。
案发当天是工作日，当时苏晓杰某科技公司实习，刑警们调取了当天的考勤记录，发现苏晓杰当天缺勤，后来又请了一周病假。在之后的三个月里，苏晓杰多次请假，最终未能通过试用期。
苏晓杰当时的主管对他印象深刻。
“那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长得又帅气，干活也认真，我们这儿还有好几个姑娘相中他呢！不过他家里好像总有事儿，具体的，他也不跟我们说。”
“那天啊，我记得！那个项目他花了不少心血，前一天晚上我还跟他说，‘务必早点儿休息，明天打扮精神些，只要这个项目做好了，转正和年终奖就都有保障了！’他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上午十点给我发了个短信，说生病要请假。”
“我当时气坏了，还有半小时开始了，甲方都到了他说不来了！我就给他打了电话，打了两次他才接，我一听，那孩子说话嗓子都是哑的！这明显就是哭的啊！”
“我赶紧问他，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他就说没事儿，他朋友送他上医院了，正等着呢，还给我赔礼道歉。我说‘都这会儿了，就甭惦记工作了，好好看病吧！’”
“后来我问他怎么样了，他说是没事儿了，就是摔伤了。对，好像是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凳子倒了，他摔地上了。后来他又养了几天，救回来上班了，我一看眼眶确实肿着。”
“不是我八卦啊，那个，我也这个岁数了，就是吧……当时我们公司有人传言，说……他让人睡了……哎我也是听说啊！我看你们调查这个，怕万一有用，别最后我隐瞒不报，可麻烦了！”
“后来，我听公司同事说，在同性恋酒吧看见过他，不过没敢认，变化挺大的，不像当初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社会啊，大染缸，谁知道那孩子经历过什么？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