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到了！今天我是警察！”
五岁的石江站在沙发上，举着他爸的警帽，乐得都能看到后槽牙了。
“我是便衣！”五岁的江明月强词夺理。
小石头：“？？？啥是便衣？”
小石头没看过周志明*的故事，但是小明月看了！
“知识量”带来的优越感就这么凸显出来，小明月开始给小石头上课。
“所以，我没有大盖帽，一样是警察！”小明月自豪道。
小石头一撇嘴：“没大盖帽，还当啥警察？”
俩小孩儿上蹿下跳，开始在屋里蹦跶。
一顿叮咣乱响之后，门被打开了。俩小孩儿立马停住，看向门口。
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穿着碎花连衣裙，发色漆黑，宛如泼墨。
扭成一团的俩小孩儿慌忙松开，小石头放下了高举着玩具车，小明月把手里的“金箍棒”往身后藏。
“你俩是兄弟，要好好相处，不能打架哦！”
“姑姑我俩没打架！”小明月道。
“对，我俩没打架。”小石头跟着附和，一点头，脑袋上的大檐帽就掉了下来。
女人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帽子，对俩小孩儿柔声道：“这样打闹很危险，砸破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俩小孩儿又点头，看上去乖顺可爱，但四只贼溜溜的小眼睛里，分明写着玩儿心不改。
最后，女人立下规矩，枕头大战是玩闹的极限。俩小孩儿非常听话，一直遵守。
俩小孩儿玩玩闹闹着长大，争抢那个大檐帽，始终是他们最爱的游戏。
直到某天，那顶帽子，那身衣服，以及他们最尊敬的那个人，都无法再回到那个家了。记忆中的画面，永远留在了告别大厅。
警察的制服从绿色变成了蓝色，当年的孩子，也成了现在穿警服的人。
***
龙城市公安局，梧桐路派出所，办案区。
沈乔又尖叫起来，嚷着要求刑警们去抓沈乐澄。
她的声音实在折磨人，跟十个人同时拿指甲刮黑板似的。实习警员在崩溃的边缘苦苦熬着，支撑他的，是忠诚担当的信仰！
沈乔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警察怎么这么难对付？她是被害人家属，是弱势群体，是应该被保护的人，这么可怜的人设，怎么都唤不起同情？
到底要撑到什么时候？沈乔心里犯嘀咕。她回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就到这儿吧！
沈乔刚要站起身，询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江明月走了进来。
看到江明月的表情，沈乔就觉得事情不好，慌忙嚷道：“你不能来！你得回避！你是沈乐澄同伙！”
屋内的刑警没动，江明月也没理睬，径直走到了沈乔面前。
冷冽的目光和自上而下的压迫感，让沈乔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想躲，可那目光锐利得仿佛是锥子，直接把沈乔钉在了凳子上。
江明月的声音冷得像冰：“说！指使你的人是谁？！”
同一时间，派出所接待大厅，钟苗苗靠在她小姨怀里，有点怯懦地看着来来回回的警察们。
钟苗苗平时不怕警察，相反，她一直很向往那身制服，觉得那比小裙子好看。
可是今天，她有点害怕了——因为她说了谎。
一个月前，钟苗苗听幼儿园的小朋友说，他周末跟着爸爸妈妈，在天龙山的景区露营了，早上还看了日出，特别好玩。
回到家，钟苗苗跟爸爸说：“过生日的时候，我想去天龙山露营！”
她爸说：“我这么忙哪儿有时间？明年再说吧！”
钟苗苗又去找妈妈，说：“过生日的时候，我想去天龙山看日出！”
她妈一听，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站阳台上看看得了！”
昨天，钟苗苗过生日了。
早上去幼儿园之前，她又提起想出去玩的事儿，她妈妈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跟她说“没时间”“找你小姨”“你小姨放假带你去”“你小姨夫有车”……
在幼儿园，老师给钟苗苗准备了小皇冠，还有小蛋糕，同学们一起唱生日歌。
钟苗苗一整天都高兴，放学的时候，她戴着小皇冠在门口等妈妈，等了好久都没人来。
老师给她爸妈打电话，俩人都没打通。
沈乔没接通，是因为地下室麻将馆信号不好，她老公关机，是因为陪领导吃饭不想被打扰。
“还能找谁？”老师问钟苗苗。
钟苗苗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本本，递给老师。
十五分钟之后，钟苗苗她小姨沈乐澄赶到，把她接走了。
钟苗苗心里委屈，不想回家了。于是，她骗了小姨，说：“妈妈让我今天住在小姨家！”
沈乐澄在医院忙了一天，累得晕乎乎的，听孩子这么说，什么都没想，就把钟苗苗带回了家。
路上，沈乐澄买了两份汉堡套餐，因为实在太累，不想做饭了。
到家之后，沈乐澄准备给沈乔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钟苗苗赶紧跑过去，说“我打我打！”
沈乐澄以为孩子想跟妈妈说话，按下拨通键，就递给了钟苗苗，转身去做别的事了。
钟苗苗接过电话，立即按了挂断，还假模假样对着电话说：“妈妈我到小姨家了再见！”
其实钟苗苗不用急着挂断，这电话压根儿没打通，因为地下室信号不好。
晚上，钟苗苗说“想看日出”，但是没提生日的事儿，沈乐澄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因为实在太累，沈乐澄早早睡了，忘记给手机充电。
第二天一起来，钟苗苗和沈乐澄都懵了——大雾。甭说日出了，到中午都未必看得见太阳。
可小朋友凭借毅力起了个大早，不出去玩会很难过，沈乐澄只好带她出去吃早餐。
钟苗苗想吃熊猫形状的点心，沈乐澄便骑了小电驴，穿过大半个城，带小朋友去吃点心了。
吃完早点，回到家里，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手机震得沈乐澄手都麻了！
各种消息往她手机里钻，江明月的有十几条，石江的最多，五十二条！
不等她查看，手机又响，这次是电话。
“喂——”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在家啊！”
“为什么关机？”
“我手机没电。怎么了？”
“……”
“怎么了啊？”
“十分钟以后，给我开门。”
门铃疯了似的响，沈乐澄一开门，便被石江紧紧搂住。
石江跑得很急，周身热气腾腾，箍得沈乐澄喘不过气来。
钟苗苗正在她小姨的床上呼呼大睡，她早上吃饭卖力气了，累得又睡着了。
一早上，为了沈乐澄和钟苗苗，交警在各路段设卡，图侦在全市筛查，石江公司三百多员工上街找人！
而毫不知情的沈乐澄，骑着小电驴，载着钟苗苗，穿过层层迷雾，吃了一肚子小点心，“嘟嘟”按着小喇叭回家睡觉来了！
因为江明月一句“大雾别开车”，石江行李都没拿，带上证件打车冲到高铁站。
就在他离开之后，司机开车去加油，在十字路口刹车失灵，又遇到货车，直接撞进了重症监护室。
误会解除，江明月却知道，这事儿还远没有结束。
原本只是普通的出行，因为沈乔指控沈乐澄，牵动了一票人。
石江放下生意跑回来，车子偏偏出了事。这背后必定有隐情！
听说孩子找到了，沈乔吵着要见孩子，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
“我是她的母亲！谁也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沈乔身子抖得厉害，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压抑的小屋，离这张妖孽般的脸远一点！
江明月一把将她按回座位上，不容置疑道：“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我我……”沈乔慌忙躲开江明月的目光，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那就是个误会！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诬告她？”
沈乔嘴硬，但江明月当了一年多刑警，现在专治各种不服。
“你来派出所之前，接到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什么电话？没有电话。”沈乔打死不认。
江明月直接背出了一个号码。
沈乔脸色已经不好了，谎言却依旧顺溜：“他打错了。”
“打错了？错了你跟他唠了3分33秒？”
“……”沈乔不回答。
“你有他微信是吧？他给你发了钟苗苗吃早饭的视频，你却说找不到孩子。”
沈乔恼羞成怒：“你偷窥我手机，你侵犯我隐私！我要告你！”
江明月没理她这套，声音比刚才更冷：“沈乔！你明知钟苗苗在哪儿，还报假警，又诬告沈乐澄，你觉得今天能从这儿出去？”
“你少吓唬我！”沈乔依旧挣扎：“我诬告她，她不也没被你们抓吗？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凭什么？不如我大发慈悲告诉你，诬告陷害罪是行为犯，‘捏造犯罪事实，作虚假告发，意图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实施即为既遂。”
沈乔睁大了眼睛，她像是刚刚醒来，口中喃喃念着：“不，不可能！我就说了句谎话，不严重的，一点都不严重！”
半小时以后，沈乔终于交代了事情原委。
今天早上的事，一半是蓄意，一半是巧合。
蓄意，是因为她在沈乐澄家楼下时，就已经知道钟苗苗在吃点心，却还是报了警，并依照之前的逻辑，指控沈乐澄绑了她女儿。
指使她这样做的，是她“直销”的上线，也就是给她打电话、发录像的人。此人姓甚名谁，沈乔说不清楚，她称其为“经理”。
经理说，这事儿很巧，他追了沈乐澄一个月，现在因爱生恨，既然已经报警了，不如顺着往下说，借警察的手吓一吓沈乐澄，出出气。
为了弥补沈乔“牺牲亲情”，经理许诺给她五千块钱，作为精神补偿金。
沈乔一想，五千能堵上昨儿晚上的窟窿，于是欣然接受。
对于“因爱生恨”的说法，沈乐澄表示——根本不存在！
跟石江闹分手期间，她除了学习就是工作，也根本没人追她。
果然，警方追查发现，这个所谓经理，使用的微信号是网上买的，事发之后，他人间蒸发，从前每天发的豪车名表大游艇，全部是盗图。
至于巧合的部分，没人去接钟苗苗，确实是因为沈乔忙着打麻将，她老公忙着陪客户。
早上发现女儿不见了，又联系不上沈乐澄，沈乔也真心以为，沈乐澄把钟苗苗绑架了。
不是沈乔脑补太多，她跟沈乐澄，真的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