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否极泰来,上天给他们送来了线索。
在离警署一条街之外的巷子里,有人报案发现了一名昏倒的女子,经核实,正是真正的褚姓记者。而在对那个假冒记者初步搜完身之后,林宓他们发现她竟然就是警方之前一直在搜寻的谷春梅,因为她脸上贴了硅胶的易容,还画了浓妆,本身又与记者有几分相似,这才瞒天过海骗过了警卫。
谷春梅的嘴很紧,本持着对方问什么她都不回答的态度,让审讯根本进行不下去。
“姓名!”林宓看着空空如也的记录簿,只觉得自己涵养近些年愈发的好,就这么两个字说了五六遍都没有厌烦,“谷春梅,请配合调查!”
卸去脸上所有的遮掩,谷春梅比起年龄显得过分苍老的面容透着一股暮气,略微松弛的脸皮耷拉在脸颊两侧,显得阴森而刻薄。
林宓叹了口气,决定放弃之前那些程序性的问题,“谷春梅,这次来新闻发布会是Justitia的指示吗?”
宛如一潭死水的中年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微微掀起眼皮,又极快地敛下,被手铐铐在一起的手不安地蜷缩起来。
这下无论是林宓还是在外旁观的严玉疏和陆云羽都察觉到了不对。林宓眯起眼睛,极快地追问,“是自作主张?你来新闻发布会是为了什么?”
谷春梅这次依旧没有回答,但原本还算放松的身体已经渐渐僵硬起来,目光也四处乱晃。
“谷春梅!你还想帮着Justitia为虎作伥吗!”林宓厉声呵斥,目光犹如实质钉在她的身上。
“你还真是个正义的好伙伴呢!”谷春梅终于开口了,眼中满是嘲讽,“怎么?我们就是社会的渣滓,那严玉疏就是大善人了?”
又是严玉疏!
林宓对这个组织的脑回路感到震惊,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死盯着他,活像是幼稚园里有人欺负不合群的小朋友,非要对方加入自己一样,简直无理取闹。
“哑口无言了?”或许是林宓的沉默让她以为自己说中了,谷春梅得意洋洋起来,“他不过就是被你们警方保护着,否则,他跟我们就是一类人!”
林宓就见不得别人说严玉疏不好,旁听的两人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似乎也像是严玉疏附体,表情管理点满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几个要点,继续冷静地问道:“所以你今天来新闻发布会是你自己的主意,打算逼迫严玉疏加入Justitia,还是有其他打算?”
“他和我们是一样的!凭什么他们人人都觉得他严玉疏好,觉得他特殊?”谷春梅压根儿没听问题,再度恢复了发布会上的狂热,半个身体都趴在小桌板上,自言自语道,“我拯救了那么多痛苦的人,我才是最善良的人!凭什么?他严玉疏凭什么?”
这一幕有些眼熟,陆云羽想到了当初失败被抓捕后也有些疯癫的李清,愈发不能理解Justitia到底是怎么管辖这批人,为什么会对严玉疏报以如此强烈的恨。
“林宓,我来吧,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了。”陆云羽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正好王局找你,应该是关于多国联合调查的事情。”
林宓摁了摁耳麦,示意自己听明白了,便合上自己的本子,站起身。
审讯室的光一直很亮,但谷春梅身上覆盖着满满的阴影,林宓有些道不明缘由的悲悯,“就因为,你不觉得自己在犯罪,而他知道。”
陆云羽推开门也走了进来,“我在国外研修,遇到过来做心理咨询的医生,因为他们做了太多的安乐死,导致他们开始怀疑从医的目的。”
这个事情引起了在场人的兴趣,谷春梅一脸不屑,似乎随时准备驳斥。
“他们知道生命的贵重,所以哪怕是在为他人解脱痛苦,却仍旧会自责自己夺走了别人的生命。”陆云羽端坐在审讯桌前,“你却将自己当做神,当作能够给予他人恩惠的神,这是最根本的区别。”
林宓没打算再听下去,因为谷春梅一看就是已经钻入牛角尖不愿回来的样子,双目呆滞,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Justitia可真是不干人事儿,把一个两个都弄成精神不正常的样子。”林宓有些感慨,“几国联合调查,排摸出许多疑犯,都对组织头领崇拜又深信不疑的样子,简直比传销组织还厉害的洗脑功夫。”
严玉疏被连番折腾,已经对Justitia烦到了极点,一直皱着眉,“那个组织最可恨的地方在于,在这些人最需要一个巴掌让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Justitia却认同了他们的行径,让他们失去回到正轨的最后一条退路。”
“你成天为别人操心,也不想想谷春梅刚刚在发布会曝出你之前的事情,到时候你公司怎么办?”林宓已经开始担心另外的事情了,“你公司大楼里出过事,你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在法庭上说出的破事儿,现在又出了这种麻烦,简直是在风口浪尖,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他语气里的愤慨已经遮掩不住,严玉疏知道他是在气自己不经商量就同意那些记者去查自己的档案,安抚地捏捏他的手,“纸包不住火,堵不如疏,父亲当年教会我的事情我没道理忘记。”
“傻子!就你一个人……”林宓说了没几个字就停住了,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笑容,“别让王局老人家久等了,他那边应该有不少好消息。”
未尽之言严玉疏能猜得到,他也微微一笑,由着对方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这段时间的忙碌,让这位年过半百的局长有些架不住,原本染得乌黑的头发如今在鬓角也透出几缕霜色,见他们进来,连忙把一大本资料递过去,“小林啊,那边的报告出来了,你看一下哦。”
林宓迅速翻阅了一番,B国警方顺着当初律师那条线摸到他们的一个地下网站,D国那边通过炸弹材料来源查到Justitia在各个行业为组织服务的人。经过审问,综合各种案例他再一次确认J先生对严玉疏的特殊兴趣还真的不是空穴来风,有些人或许本来也有些清高劲儿,但被威胁了几次就屈服了,开始打着正义的旗号犯罪,还有一些既不敢求助警方,也不愿意彻底堕落,要么在逃离的时候被组织灭口,要么就是压力太大不堪其扰,选择自杀。虽然现在J先生做的事情已经与原来的想法背道而驰,从诱使变为强迫,也就从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跌落下来,但是整个组织也因此被迫摆在明面上,林宓担心J先生真的会铤而走险,作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来。
作为风暴中心的本国,案例本来就少,还因为过度严格的网络、管制物品的规则导致Justitia在这里几乎没能发展多少下线,而谷春梅很可能就是目前唯一的那个突破口。
“A国那边呢?”林宓看完报告,眼睛都有些发酸,“当初D国那边说,那里是最早兴起的地方。”
王局喝了一口热茶,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他们网络更乱的,全是正义使者,啧啧啧,都不需要组织去发展,全都是信徒,而且军火啊什么的都是□□或者地下交易,和他们警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很难搞的,那个什么头目也是真的会挑地方。”
林宓摊手,对A国的情况表示同样的束手无策。
“你们刚才抓人,审出些什么来啊?”王局重新坐正,摆出一副局长的架势,“让嫌疑人尽快开口,知不知道?”
“陆大专家审着呢,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保证他把谷春梅小时候暗恋过几个男孩子都套出来。”林宓不动声色地给远在审讯室的陆云羽戴了顶大高帽,“谷春梅这次应该是私自行动,就必然有所疏漏,我之前也让小顾去排查监控了,看看能不能找到藏身地点。”
见他们已经有了对策,王局也不想多加干预,挥挥手就开始赶他们走,“走吧走吧,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