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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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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玉凤起了个早给妈妈和弟弟热好早饭准备出门,妈妈抱着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弟弟说等会儿。

吴玉凤等她藏好家里值钱的东西关好笼子里里的鸡,拉扯着半梦半醒的弟弟说要送她走一程。

“真是个麻烦精!”妈妈说着这样的话,扯着吴玉凤的手大步朝山下走去。

早上的风很凉,天上的星星看起来都跟结了一层霜一样,妈妈扯着她一路走一路咳,嘴上止不住地抱怨,但即使经过那段发生事故的陡坡也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吴玉凤捂着被风吹得流鼻水的鼻头,眼眶有些发热。

到了山脚,渐渐就能看见零零散散散落在四野里的灯光,被规规矩矩画成各种大小格子的田地里也能看见一两个人影了,妈妈甩了手,让她接下来的路自己走。

“下午早点回来,不然打断你的腿!”

妈妈虎着脸的时候尤其可怕,吴玉凤缩缩脖子哪敢说个不字。

那天吴玉凤因为出门被妈妈耽误了一些时候,踏进教室的时候完全踩着点儿进门,已经坐在里头对迟到的学生训话的江老师回头看见是她,倒头一次和颜悦色的没有发火。

吴玉凤一阵庆幸,从抽屉里抽出课本和大家一起高声朗读,江老师处理完那几个违纪的学生调头看了她一眼,她心脏顿时缩起来,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地缝里没人瞧得见。

笃笃!

桌面被敲了两下。

吴玉凤抬起头,看向老师。

“马晶晶呢?怎么没来?”

吴玉凤才想起来请假的事被她给忘了,赶紧结结巴巴和老师解释:“她......她生病,发高烧,来......来不了了。”

江老师点了点头,转身就那么走了。

吴玉凤还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了他好几眼,确信他不会罚她站一节课或者放学留下扫厕所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那天下课后大家都在讨论吴大爹的死,大概因为他死状可怕,加上他本人是个在众人口中能通灵的人物,所以大家对他的死有些议论纷纷。

一部分觉得可能就是意外。坝儿村从来不缺意外。

之前有个人在水田旁边的沟渠里洗脚,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溺死了。

这样稀奇的事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警察那边调查完也只是排除他杀嫌疑,却也没解释清楚原因,于是后来村里就流行一种说法,说是那个人被水鬼看上,所以被拉下去溺死了。

在浅沟里溺死,吃饭的时候噎死,睡梦中憋死,这个存活了近百年的村子在发生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后,大家对此似乎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至于吴大爹另外一种死法,那就邪乎了。

有人说他是被鬼弄死的。

他经常和鬼打交道,请这个帮忙,帮那个掌眼,鬼不都是喜怒无常的嘛,说不定他没糊弄好它们,所以现在就被鬼给报复了。

这种说法起初在村里老一辈嘴里传出来,后来警察那边查了半天,得出一个“排除他杀,不确定自杀”的结论后,信吴大爹是被鬼报复的人开始多起来。

本来就是嘛,人死了,死状那么可怕,还是在一条他走过无数回的山路上,也只有鬼蓄意报复的那一套才说得通了。

且不论村里怎么在背后议论,吴大爹的后事得赶紧拟出个章程。

他儿子现在人在外地,得了消息已经赶回来了,不过调查废了些时日,他儿子离得远,赶回来也少说两天时间,等他回来这头七都过来。

村里人都迷信,这人死了得赶紧入土为安才好,吴大爹死得那么可怖,更应该早点入土为安才行。

最后村长拿了主意,事儿先准备着,等人回来赶紧就给办了,免得大家心里都犯嘀咕。

村长在村里都说话了,其他人自然没有不响应的,家家户户按照以往的规矩出人出力,都没二话。

摆灵堂的地方就在吴大爹的堂屋,四四方方的院子门一打开进去就是,院子里鸡笼都是空的,屋檐下倒是用个破水盆养着一株仙人掌,半死不活的。

进了里头是个二进的院子,前头又大又宽敞,以前一半留着住人一半用来供菩萨,现在堂屋里那些杂七杂八乱糟糟的家伙什被清出来挪到后屋里,正中被摆上了一张黑白遗像。

吴玉凤她爸爸不在家,外面打工去了,家里她和妈妈干那些重活也出不了什么力,所以和那些准备吃食和折金元宝、冥钱的婶婶、叔叔们一块儿在院子里帮忙。

大家聚在一块少不了就要说些小道消息,现在身在吴大爹家里,话题自然而然就到他身上。

“说起来,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小忠了呢!”做圆子的李婶婶看了一眼大家,“有三四十年了吧?”

和李婶婶一个辈分的王伯伯抽着旱烟望天想了想,说:“不止吧,听说他现在儿子都有了,还开始帮着小忠了,怎么算也是二十几年呐。”

折元宝的吴家媳妇儿凑过来,“欸,王大爷,平常老看见您和吴大爹搬着板凳坐门槛上唠嗑,您就没听他念叨过小忠的事儿?”

托吴大爹常常挂在嘴边的福,现在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出息的儿子,在外头已经混出个人样儿了,不过别的就不清楚了。

知道些内情的王伯伯有些拿乔,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来,他夯夯在台阶上磕了两下烟丝,枯树皮一样的脸淹没在缭绕的烟雾里叹了口气:

“小忠那孩子出息啊,听说在沿海盘下来好大一个店在做家具,生意红火得很呐。”

吴家媳妇儿眼巴巴地看着他,“有多红火?”

王伯伯拿烟杆指了指身后那翻修一新的屋子,“这就是小忠寄回来的钱翻新的,听老吴讲,小忠知道他想翻修老屋,第二天就走邮局寄回来好厚一沓钱,那家伙,再承包咱们村里一个鱼塘也是够够的了!”

李婶婶想象不出那是多少钱,她家那口子回回给她家用的钱也只有四五张罢了,还紧巴巴用一个月就不剩多少,一沓......她砸吧着嘴,眼里满是欣羡。

“他吴叔真是享福啊!”

吴玉凤听见坐在她身边折元宝的妈妈冷笑一声,看来是不赞同李婶婶的话,和她同样意见的徐婶婶直接笑了:

“享福?出去几十年也就前几年回来过,后来就跟死了一样,老爷子病了躺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在哪儿呢?还不是多亏了我家大勇!”

徐婶婶往上掖了掖儿子从城里给她买回来的厚外套,显然很看不上小忠的做派。

李婶婶嘿嘿笑了两声,也想到自己病了累了家里还有个姑娘帮衬,心里顿时就不那么酸了。

王伯伯摇摇头,“话可不是那么说,前些时候小忠还来信说要接老爷子到城里享福咧!听说他换了套大房子,还专门给老吴留了一间最大的,人到时候过去就有保姆伺候着,那日子咱都不敢想!”

吴玉凤心说这不就是电视里头那些有钱人的日子吗?没想到他们村竟然也出了这么厉害的人。

坐在她身边的妈妈咳了两声,接了话茬,“画饼子谁不会啊,再说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那也用不着啊,还不如多扎几个纸人烧到地底下陪着老爷子实在。”

王伯伯也不和她争,嫌丢份儿,重又装了烟草吧嗒吧嗒抽起来。

吴家媳妇儿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另起了话头,“之前就说小忠叔的儿子要来,什么时候啊?他也没到过咱们村,这进来的路又不好走,到时候要不要出个人去迎迎啊?”

徐婶婶不知为什么好像有些生气,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火气,“这事儿村长早安排下去了,还用你说。”

李婶婶看了她一眼,笑的像多花儿似的打起圆场,“哎呀徐姐,不就是让你家大勇去路上候着吗,这天又没刮风又没下雨,到时候肯定还有辛苦钱,就小忠家那家底,肯定不少呢!”

徐婶婶撇了撇,冷冷讽了一句,“合着不是你儿子。”

话音未落,风就刮起来了。远处的阴云乌压压飘过来,看样子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徐婶婶拧着眉看了眼天色,再没了谈性。

大家都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家,按照轮流的顺序,今天轮到吴玉凤和她妈妈将东西归置到后院杂物间里,然后打扫干净满地碎屑的院子。

吴玉凤让妈妈去休息,自己拿着笤帚麻利地干起活儿来。

妈妈抱着乖乖窝在她怀里睡觉的儿子,看着她干活看了了一阵,忽然问:

“好些日子没见马晶晶了,她还没去上学吗?”

吴玉凤摇摇头,“马奶奶说还没好呢。”

“这么久还没好,这得多严重啊,就没说送医院看看?”

“我也和奶奶这么说了,奶奶说再看看。”

“再看看再看看,我看她是要眼睁睁看着她死吧,个朽婆子!”

她生气起来吴玉凤就不敢接话,直闷声扫地。

气氛沉闷,她紧赶慢赶,赶在大雨落下之前把院子归置好,后院的锁甫一落下,外面前院忽然响起喧闹声。

吴玉凤赶紧跑前院去,就看见一个穿衣打扮比村里阔气许多的年轻男人狼狈地避着雨急火火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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