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童太太为什么要撒谎？
钱得来手动阂上吃惊的下巴颏儿，认真的问梅兰：“你确定周孝敏死前见的确实是个女人吗？”
梅兰委屈：“穿着高跟鞋呢，难不成还是个男人？”
“……”
“……”
“童先生穿多大码的鞋？”
“！”继下巴颏儿震惊后，瞳孔再一次震惊。钱得来比了半天手指头，然后说：“我想起来了，蒋老夫人每次出席宴会都会找专门的造型师团队帮她搭配衣服鞋子，那家工作室也服务过童家。我去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童明轩的尺寸出来！”
……
“打听出来了！”钱得来撂了电话，“我让蒋老夫人的女佣石姐帮忙问了那家工作室，找借口说要送童先生童太太情侣款手工定制的皮鞋。听说童先生的鞋码是四十码，而童太太的鞋码是三十六码。”
“对上了。”梅兰琢磨，“可惜不能说明什么！”
钱得来问：“你之前说你在死者周孝敏的亡灵记忆里看到那个女人穿得高跟鞋是什么样子，你能画出来吗？”
这可难不倒梅兰，她可是从小到大被阴阳道的云岫姑姑挥着小皮鞭鞭策出来的写实派画家。
两个人也不回家了，返回支队办公室找纸笔。二侦的人其实都认出梅兰了，但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们的消息也不闭塞，对于钱得来奉命保护鬼王初阎君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但真要较起真儿来，二侦连人带鬼哪个是没有故事的！于是看小实习生的眼光虽然都带着惊讶，但大家统一觉得小家伙真是出息，你看人家原来可是鬼王呢，我们第二刑侦支队果然卧虎藏龙！
嗯……好吧。
不大一会儿，梅兰把素描纸递给钱得来，钱得来动了动鼻子，总觉得好像闻到了一股淡得几乎难让人察觉的血腥味。
果然，那张纸到了钱得来手里，“嘭”的变成了一双实体的银灰色方扣高跟鞋。
钱得来手里拿着一双女款高跟鞋，跟梅兰面面相觑。
这货还委屈：“不是你让我‘画出来’吗！”
钱得来能说什么呢，他严肃的点了点头，“精准！”想了想又补充，“摩崖幻术不需要经常用，挺废血的！”
“是鸡血。”梅兰纠正，“自打知道你们人界有DNA技术以后，我就很少用自己的血了。”
“……”钱得来转手撕碎了这双高跟鞋，纸屑洒在垃圾桶里。
“……”梅兰眨着眼睛盯着他，“你心里有成算了？”
“嗯……”钱得来点了点头，“这款是RV家的经典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女鞋开架几乎没有40码，想要买只能定制。”
而作为奢侈品牌店，定制服务往往针对熟客，所以只要给品牌打个电话，就知道本地有谁专门去定制了这款的40码女鞋。
……
“是童太太定制的。”钱得来说，他“啧啧啧”了几声，满脸欠揍的表情，“你说她自己穿三十六码鞋，为什么要定制一双四十码大脚的女鞋呢？”
“真是个好太太啊！”钱某人由衷感慨。
梅兰抠着手指头，连眼神儿都欠奉，“我忽然发现一件事哈钱队长，你是怎么知道奢侈品专柜不卖40码的女鞋只能定制的？”
“……”
“连我都没注意呢！”
“……”
“以前交往过四十码的前女友吗？”
“……不是，你听我解释……”
“说起来如果是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女模特的话，鞋码应该有那么大了吧！”
“……老陈，你在吗？玫瑰湾周孝敏跳楼的监控视频你能帮我找找不！”钱得来一边扯着嗓子喊老陈，一边撒腿溜了。
老陈帮忙找片区警局调出了玫瑰湾案发当天的电梯监控视频，视频里的“童太太”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戴着报童帽和黑色的方框墨镜，身材很是高挑。
对于这身装扮当时童太太还解释说去找第三者谈判，所以要尽量穿得低调一些，免得被熟人发现尴尬。如今看来，这装扮满满的欲盖祢彰，根本看不清正脸。
玫瑰湾的安保比很多小区都要靠谱得多，感谢每年高昂的物业费。小区入口、楼下大堂和消防通道入口，还有电梯都安装了监控视频。可案发当天监控视频从头到尾只拍到一个人去了出事的十六楼。十六楼一梯两户，另一户据调查当天出差去了外地。
而监控视频显示“报童帽女子”抵达十六楼一个多小时后，周孝敏从十六楼跳楼身亡。
然后物业工作人员、临近医院的救护车、片区警察先后抵达。而监控显示，最后出现在电梯监控里，跟随警方离开的女人确实是童太太。
她披散着头发，没有戴帽子和眼镜，穿得还是那套卡其色风衣和银灰色高跟鞋。
从像素不太好的视频里看去，似乎童太太脚上的高跟鞋不是那么合脚。
钱得来说：“从监控来看，第一个出现在视频里的人身高一米七出头——现在想想，童太太和童先生的身材很相近，如果说两个人曾经互换过也不是不可能。可我在意的是，案发后是童太太第一个报警。物业工作人员也可以作证，从发现死者坠楼到工作人员前往十六楼现场，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还是童太太给他们开的门，当时屋里也只有童太太一个人。如果说我们的推断属实，那么童太太和童先生是怎么做到偷龙转凤的？”
梅兰看看钱得来，旁边陷入了沉思。
“走吧！”钱得来说，“我们去看看新房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添置东西。”
****
此时已经是傍晚，北方的秋天天黑得比较早，虽然也就六点多钟，但天色已经呈现出深蓝灰。玫瑰湾的路灯鳞次栉比的点亮，小区黎一片姹紫嫣红。其实玫瑰之名多少有些言过其实，因为小区里只在入口栽种了两拢玫瑰花，小区里的绿化最多的还是鹅黄、玫红的各色蔷薇。大概是因为最近发生的跳楼案，小区里的住户面色阴霾行色匆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起事件让小区整体的房价下跌了不少，而且还有人传言这里的风水不好。
有钱人最忌讳的就是住宅地风水不好，钱得来却看这个小区越看越满意。
“我看这里好得很，小区不是很大，只有十几栋楼。安保物业色色俱全，离支队也近。以后天气好，咱们两个就步行去上班，还能顺便锻炼身体。小区配套设施也好，买菜买水果都方便。以后闲了想自己做就在家里做饭，不想做就去小区门口找个店。我看那些店环境卫生都挺好，能在这种地方开店，味道不好估计也开不下去。”
梅兰忍不住吐槽：“你好像在安排退休生活。”
“等案子都了结了，在这里结婚生孩子过小日子很不错。”钱得来感喟。
梅兰愣了一下，她是情感经验少，不是情商低，和钱得来在一起后，某方面的经验如同井喷一样快速增长。她偷偷瞧了一眼钱得来的侧脸，被对方暗示意味十足的话弄得心情起起落落。
小姑娘抠了抠掌心，然后撇嘴恶意解读：“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男性满六十周岁才能退休，而且据说政府一直有延迟退休的计划，也就是说钱队长你还有三十来年，有得熬了！”
钱某人看着梅兰张了张嘴，似乎想纠正什么，梅兰却硬生生的转过头。她指着砖红色外皮的高层住宅建筑，岔开话题：“我们去天台看看。”
玫瑰湾的高层总共十七层，电梯到顶后，自动打开的电梯门刚好对着消防通道的自动铁门。推开铁门，是向上延伸的楼梯。
“通向天台的。”钱得来说，“上去看看。”
楼梯通向的上一层只有一个五六平的小屋子，有一道上锁的大门，门外应该就是天台。
“现在这种建筑设计应该很少了，一般要么是顶楼自带花园平台的设计，要么就是安装一个爬梯供维修工人爬上天台。”钱得来说，“这道门只要拿到钥匙，里外都能打开。”
梅兰掰手指头数数，“每栋楼有四个单元，每个单元都有一个这样的能够通向天台的小房子。也就是说，只要童太太从任意一个单元上天台，再从天台进入消防通道到十六楼就可以避开监控到达周孝敏家。同样的路线也适合撤退，只要从物业那里把当天整栋楼四个单元的监控全都拷出来就能验证。”
钱得来摇摇头，“不行。别忘了他们可以乔装打扮，帽子、围巾、墨镜、长款大衣一套，谁还认识谁！”
本以为抓到把柄的小梅兰垮了脸，由衷的感慨了一句：“破案找线索比搞阴谋难多了。”
钱得来笑了笑，“我们去新家看看。”
十六楼周孝敏的旧居几乎已经没有什么遗物在了，想必是案发以后她母亲来过收拾走了。不过想必即使她母亲不来收拾，童家夫妇也不会留着周孝敏的遗物给警方做证据。
只能从十六楼的装修风格来一窥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小女生的性格，整个房子的装修偏法式复古，家具也都是清一色的胡桃木。软装则是轻暖风，多用刺绣、长毛和编织品。这种风格从钱得来的男性角度看来有些累赘，但是却很符合小女生公主梦的想象。
梅兰点评：“跟我之前住的别墅风格差不多，都是女生喜欢的。”
钱得来问：“你觉不觉得周孝敏一个出身农村还没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品味却很……用一个什么词儿形容呢……就是非常的……”
梅兰眯着眼睛，鼓励他：“大胆的说出你的想法，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不。”钱得来连连否认，“我就是觉得这个风格跟周孝敏有些违和。”
“有什么违和的？”梅兰翻了个白眼，“又不用她本人亲自上手，都有设计师弄好了。周孝敏既然是‘通用汽车’太子爷养的金丝雀，连这么贵的房子都有了，太子难道还舍不得一份装修钱？”
钱得来脑子里跳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然后虚心向鬼王大人请教：“你调查过童明轩吗？”
他说的不是“了解”，而是“调查”。
梅兰有点心虚。
钱得来哼哼冷笑了一声，“调查过吧，上次你让钱瑶在童太太面前泄露你就是初阎君的事儿，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童家跟霍曦神君有关联吧！”
梅兰“嘿嘿”干笑了两声，“是有些了解。我只知道童家从上一代起，就是女强男弱的组合，上一代童太太强势，相对而言童先生就是实打实的老实人，可惜童明轩九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出车祸死了。到这一代童太太汪雨宁和童明轩依旧是强强联合，童太太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全校男生都为之疯狂的白富美。童太太嫁入豪门以后也没有从此洗手作羹汤，对于童家家族生意多有干涉。至于童家为什么会跟霍曦有关联，以我的猜测，与其说他们和霍曦有关系，倒不如说跟霍曦背后的苍天神庙有关系。”
钱得来问：“他们也学蒋图承搞神灵保佑那一套？”
梅兰摊手，“大概是更高级的玩法。”
钱得来正打算深入讨论一下这个话题，梅兰却生硬的岔开话题，“马上就要双十一了，咱们给新家列个购买清单吧！”
钱得来这次不惯着她一说到关键问题就要找借口岔话题的臭毛病了，一把拎住梅兰命运的后脖颈，“你先说清楚，什么叫‘更高级的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