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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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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一无所有。

脚下的淤泥被雨水冲刷,触摸过的电梯按钮和地铁扶手被浸有消毒液的抹布擦拭,呼吸的空气更是混入人群之中……我转身看去,发现那些足以证明我存在着的事物都未留下任何痕迹。

别人又怎样呢?那些和我有着一样外形的行走着的「物」,是以何种媒介来确定自身存在的呢?

我对那些笑容感到羡慕。

「别怕,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而已。」

所以在我杀死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时,我这样对他说。

那个棕色的皮夹内装着他和家人的合影,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浅显的寄托之物了。那里面有着他的人生,那些围绕着他的人可以证明他存在于世间。我将那张照片贴在床头,从天黑看到天亮,设想着每一个人和他的关联,猜测他从小到大的故事。

多么幸福的人啊。

我知道他的故事,便像是复制了他的存在一样。

但报纸很快便刊登了他的死讯,他的消亡被社会以其特有的权利宣告。于是我便丢掉了他的钱包,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人真的多种多样,那些我未曾经历过的故事令我心驰神往。直到那天那个人问我:「那么你的故事呢?」我才发现,就算再怎样沉迷于他人的经历,那些「存在」也不会真正属于我。

「去问问别人不就好。」

「问谁,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又还有谁能知道?」

「如果有人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阐述你的视角呢?」

对方用矛盾难懂的句子说着,向我递上一本杂志。

若真有这样的人,是不是就能看见我自己的故事了?看不见自身的我至少能以文字刻下切实的存在,那也足够;再者,既然是故事,就让情节更加鲜艳些吧。

我,做了这样的决定。

电话放在免提状态上,我将四个短篇故事缓缓道来,它们互相独立,复制于四个不同的人。

听筒那头键盘被敲得啪啪作响,大概有许多人围着那小小的电话在记录我说的话吧。

这样想来,我的心反而被填满了。

手腕上的疼痛逐渐变得微弱,我靠在沙发的边缘,想起那日在那幢像是被蛀虫掏空了心的大楼上,那女孩死死抓着脖子里的项链——现在那份依托我也许能够明白一些了。

一切开始模糊不清,隐约间可以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我却已经无心去思考对方是谁了。

「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因为……我杀了人啊。」

「真的么。」

「骗你的……其实是啊,我想要写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你是谁。」

「我是……我是一个,被填满了的……空心人。」

我向后仰去,把脑袋的重量交给墙壁,这样做之后,全身就没有任何地方需要再去透支力气了。

雾自体内缓慢地渗出,蒙上视力,罩上听觉,最终将意识包裹起来。在世间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那人的笑容是我最后看到的终点。

带来暴雨的乌云虽未散去但也已经被洗净了中心,显露出的部分虽然混着灰,但人们却仍会将之归类为蓝。

以躺在床上的左祐的角度看去,「入侵」的高楼大厦没了踪影,整个视野内都是原原本本的天空。

「好刺眼……」

干净的事物有时反而会引起她的抵触,于是她把头转向另一边,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礼一的脸。

天哪,放过我吧……

左祐在心中如此念着,抬起输着液体的左手捂住眼睛。

「有哪里不舒服么?」

白礼一悄无声息的,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看到左祐有了动作,又像是刚进门一般向病床走过来。

左祐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嚅动嘴唇回上一句:「我右手动不了,只能用左手遮个光了。」

「是太阳太刺眼么,我把窗帘拉上。」

「不必了,拉上窗帘不过也只是一种假象罢了。无论表现出的是什么,太阳会将事物灼烧这件事都还是‘存在’的。」

左祐说完话吞咽了下口水,然后等着白礼一的回答。

白礼一大约安静了几秒,然后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床头的花瓶里:「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左祐小姐。」

左祐听罢把手向上抬了抬,侧眼瞥过去。白礼一的手在台面上松开又离去,留下枚只和单调的铁环穿连在一起的钥匙。

「你在哪里找到的。」

「那天你把它丢在巷子的墙上了。」

啊……

左祐恍然。

「听小南说是你救了我。」

仿佛完成任务后的AI机器,白礼一没有回答这个程序之外的问题。她偏头看看不远处的苹果,走过去拿起一个,又从上衣的内袋中掏出一把用手绢包裹着的小刀,在病床旁坐下开始削苹果。

左祐盯着她几秒,叹了口气,放弃地将左手摆回身侧,再一次看向外面的天空——天已经彻底放晴了。

恢复正常的点滴伴着刀刃划过果皮的沙沙声,让时间仿佛恍惚回到了旁的领域,左祐的目光随着窗外许久未见的鸟儿无目的地转动着,文字在脑中慢慢排列起来。贴有H头像的报道刊登在床头那份报纸的头条上,「畏罪自杀」的用词让左祐不想再去读第二遍。

「那个凶手……」

她知道对方不应该受到任何同情,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武策破门而入的时候凶手已经死了,应该是在给报社打电话前,也就是和你对话的时候就进行了割腕这一行为。」

「这样……」

「不过不是很好么?」

不知为何,白礼一机械的声音听起来突然有了些愉快,左祐回头看去,见苹果已经被削成兔子的形状并且被整齐地码在了托盘中。

「什么?」

她微微动着嘴唇,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出疑问。

「也如她所愿成为故事的主角了不是么?」

白礼一勾起嘴角笑着,将小刀放在桌面上,起身离开了。

室外的鸟儿不知何时停在了窗沿上,歪头看完了这一切,然后松开爪子向后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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