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检测科来送报告的同僚,苏北扭头看见程向南正倚在座椅上望过来,一双长腿交叠摆放着,露出方才被裙摆遮住的白皙小腿来。
「咳……」苏北清清嗓子,走回桌边把文件夹放在扣起来的笔记本电脑旁,不知是坐下还是站着更好。「抱歉啊,打扰你了吧。」不过程向南很快帮她做了决定,「你还在工作吧,保密性质较高的话我还是去外面等吧。」
对方的客气给苏北带来的更多的局促,于是她赶忙坐了下来,再次把电脑掀开装作忙碌的样子:「没有没有,我现在只是在整理资料,您就在这里等就可以了,外边……外边太冷了。」她抓住鼠标想要随便打开个文件来 ,却发现屏幕上箭头图标一动不动,「诶?」
程向南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凑过来看:「怎么了么?」
「啊,没什么,」苏北飞快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急忙低头,「好像是鼠标出了点问题。」
「也许只是电脑觉得你工作时间太长,想让你休息一下吧。」程向南滑动座椅,向桌子靠近了些,「看来你是注定要吃我这份豆腐了。」她从桌上的纸袋中拿出一份点心,看上去很贵重的包装上上面印着内容物的名字:杏仁豆腐。
虽然的确是豆腐没错,但说法也引人误会了吧。
苏北摆摆手,顺便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可是……」「不要可是了,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个小组具体有多少人,所有买了一袋子过来,小祐顶多能吃上两个,这东西保质期又有限。」程向南拉开苏北身边的椅子再度落座,似乎觉得还是太远,就又往前挪了挪,「就当是帮我个忙,我可不想明天一整天的餐食都是杏仁豆腐。」
她说着打开包装,取出一杯小巧的白色甜点推到苏北面前,手指在距离苏北鼻尖极近的地方停留了仅仅一秒,但苏北却还是能闻到洒在手腕处的香水味。
「唔……」盛情难却,可苏北更怕如果不答应程向南就要动手喂给自己了,「谢谢程编辑了……」
掀开盖子,清甜触动嗅觉,随着程向南收回手动作代替的香水艳丽的感官体验,苏北口中的舌尖不觉动了动,像是还没有吃到就已经尝出了甜头。
「哦,勺子还在袋子里呢,我都给忘了,」程向南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有些突兀地打断苏北刚刚开始的想法,起身就要去拿。苏北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便急忙跟着站起来,抢着往桌子另一边走:「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拿可以了!」可还没等她摸到纸袋的提手,程向南那边转了方向:「我想起来了,你这个鼠标可能是信号接发器出了问题吧,重新插一下也许就恢复了。」她说着直接伸手去碰电脑侧面的USB接口,苏北又急忙转身回来,想着这边也不能麻烦程向南。可这来一回动作幅度太大,导致本来平衡感就不太好的苏北脚下乱了节奏,失去重心歪向一边,手下意识去抓桌子,却同时将开了封的杏仁豆腐也拨到了地上。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北不是一个外向开朗的人,对于「光鲜亮丽」隐隐有着一丝自卑心理,程向南积极亲近的态度令她很开心,可说到底她却又不敢用将自己和对方放在同一高度的心态来相处。
「不好意思啊,我不应该碰你电脑的,是我越矩了。」
再加上程向南表现出的周详考虑的态度,苏北就更不知怎么是好了,复杂之中竟然捧起碎掉的杏仁豆腐红了眼睛。
「这,你别哭啊,不就是杏仁豆腐么。」程向南连忙摸来纸巾盒,跟着蹲下来抽了好几张递给苏北。苏北咬着牙,为了不让眼泪掉出来忍了半天才回答:「不,不是的……对不起……」
原因模糊不清,可程向南却没有追问。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待着,等苏北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程向南才又开口说话:「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有生气,你也不用道歉,不用这样紧张。」她抬起手,先试探了一下,见苏北没有躲闪才继续用纸巾帮着擦去对方手上的杏仁豆腐,「掉到地上的东西已经脏了,不需要用你干净的手指再去触碰它。」
此时的程向南声音很沉静,像是摇篮曲一般让不安的苏北变得安定,苏北想了想,预备缓解方才的尴尬和失礼,可当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程向南放空的眼神,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喃喃自语。
「程……编辑?」苏北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程向南闻声看向她,并没有从什么事情中醒来的情绪变化,只是发出一声轻笑:「不就是杏仁豆腐么,我买了很多的,你再吃三个都没问题。」苏北脑子里虽然还在回顾领自己感到奇怪的一瞬间,但是嘴巴上已经不自觉地接上了话题:「三个……」
「是的,就算再多我也不给白礼一吃,所以你可以放心吃,你们组还有谁啊。」
话题忽然在白礼一身上踹了一脚,然后跳开了。
「呃……还有文野组长……」「也不给她吃,坏女人。」「坏……」「还有谁?」「还有武策前辈……」「臭男人,诱拐过我家左祐,也不给他吃。」「诶?」「还有呢?」
「那就只剩……」苏北指指门边那件办公室,「尹森同学……」「家里蹲?」「这个……」「她可以吃,然后呢?」「……没有了……」「……」「……」
「反正白礼一不能吃。」
「噗……」
程向南斩钉截铁说出的结论让苏北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换成程向南莫名其妙了:「你笑什么?」
苏北抹去换了一种性质掉出眼眶的泪水:「只是觉得,程编辑很可爱罢了。」「我可爱?」程向南挑挑眉毛,「我看可爱的是你吧。」
气氛忽然有些升了温。并没有因为苏北用到的形容词而表现出害羞或是其他青涩的情绪的程向南带着苏北不敢直视的成熟,并以之成功让苏北的耳朵尖火速烧了起来。苏北支支吾吾,又开始左顾右盼着不敢去直视程向南的目光:「啊……那个……那个鼠标的……什么东西来着……是不是也掉了……」「别找了,在这里。」程向南没有放过她,反是抓住她的手,将其翻转,然后把握在手中的物品交进了她手心里。
指尖宛若带了电流,接触时酸酸麻麻的,钻入皮肤,顺着血管淌向心脏。苏北感觉嘴唇有些干,微张着嘴去看程向南,视线接轨就在毫秒之间。
「你们在干嘛,演爱情电影么?」
蹲着的两人扭头看去,左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桌子直线望去的边缘,正高扬着下巴以她难得享受到的居高临下用眼神诘问着,在她的身后站着白礼一,脸上莫名其妙地戴着副墨镜。
「那你们又在干嘛,拍□□连续剧么?」
程向南看到白礼一立刻变得杀气腾腾,说着就抓住桌子要起来,可只有趋势,借了个力却又重新恢复了蹲着的姿势。
「不好意思,苏北小朋友……」她咬着牙,低声和苏北说,「你能扶我一下么,我脚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