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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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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弃的建筑总是不密封的,无论是否经过使用,此刻住在其中的也只有风和尘土。失去遮蔽本义的空间,让人仿佛被穿透而过,流下的血液在地板上裹挟着尘土变成一团团脏污。

「是从上面被推下来的吧。」

程向南看了一眼尸体,背过脸去说到,却没有得到盯着现场发愣的左祐的回应。

警戒线使得现场看上去像展厅内的某块空间,除了被一根废弃钢筋贯穿的受害者,其中站着的左祐,程向南和白礼一仿佛也是这件「艺术品」的一部分。

像之前一样,白礼一不顾地面的血迹半跪下来查看尸体的情况,然后起身说道:「是先被割开了双腿的股动脉,然后才穿进钢筋的,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

「在人死后再造成穿刺的状况么,相当变态的兴趣呢。」程向南拿出手机,想想又换了本子来记录周围的情况。重案组的人站在警戒线之外,以曹宇为首用鄙夷的眼神望向这边——也不知道文野用了什么力量,使得上级直接命令他们让出勘察现场的优先权,并放了左祐和程向南进来。白礼一没再说什么,只是以无温度的眼神望着凝视现场的左祐,回味一般捻磨着白色橡胶手套之下沾了血液的拇指和食指。

左祐很是紧张,她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走进犯罪现场,以往她都是躲在人群之中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顶多靠着程向南给她的记者证拉近和凶手在同一场景不同时间下的「距离」,而现在她就站在尸体旁边,新鲜的血腥味徘徊游荡于她的嗅觉中,让那种被对方融入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她只能努力调整呼吸,小心翼翼地把控随时可能被带去的自我和理智。

这次和之前有所不同,这样明显的做法并不是那疑似伪装成抢劫案的风格,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人推下来……

左祐抬起头,没有镜片那一半的画面模糊不清,血液从头顶以水泥构成的平面中开出的大洞边缘滴下,仿佛老式电视机显示器上跳动的雪花,无缘由地让人着迷。

「要上去看看么?」程向南突然搭话,惊得左祐颤了一下。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又强迫自己在喉头吞咽根本没有形成的唾液:「嗯……好的……」

白礼一听罢便走向通往楼梯那一面,将警戒线拉起来,左祐跟在程向南之后,弯腰的时候无意瞥到白礼一手套和裤腿上的血迹,皱了皱眉头。

「你脸色很不好,左祐小姐。」丝毫不像被活人拥有着的手指的主人开口,左祐弯着腰抬头,瞥到白礼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怎么也不是关心人的样子。

钻过警戒线,她用手撑住大腿支起身子,没有余力再去思索白礼一的意图:「我说过了,没睡好。」

但和文野在时不同,这回答并没有能够应付白礼一,反而像是个无关的旁的句子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白礼一那只未被污染的手松开黑黄相间的警戒线,转而抓住了左祐的手臂,所用的力量强硬到左祐向后跌了半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你……」

「你做什么?」

未等左祐问出口,程向南就从刚迈上两阶的楼梯上下了来横在两人之间,在更靠近左祐身体的位置用右手搭住了左祐的手臂。

程向南个子也不低,踩着一双高跟鞋恰好和白礼一平视,一瞬间忽然便让场面形成了对峙的态势。

白礼一右侧的眉毛微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目光慢慢移动到程向南的右手上,随后抬起眼睛看向程向南。

那刻,左祐忽然感觉到了白礼一感情的存在——那是之前她都没能看到的,可以使她确认白礼一和自己一样同为人类的事物。可是,习惯性的判断马上将白礼一此时所散发出的情感归至「非正常」的分类之中,那情感带着锋利的边缘,亦或说是,除去什么的欲望。它被允许现身,囚禁的锁链正一点点松懈,铁锈的碎屑钻进束缚形成的伤口中,引得愤怒的情绪更加激昂。

左祐咬住牙关试图不去感到害怕,她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会出现难以控制的情况,便想将两人分开。她看向程向南的侧脸,却发现程向南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似的仍搭着她的手臂。

「小南……」

左祐开口,惊讶于自己发出的声音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后颈有些痒,大约是汗正顺着皮肤滑进后背和衣服之间的空隙中。

「我,来得不是时候么?」

纷争之外的声音忽然闯入,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白礼一像是被蛰了一下,扭头看向来人。

「啊呀,是文野让我来送证据的哦。」

站在那里的男人用一边的牙齿咬着烟嘴口齿不清地补充道,同时举起手中的证物袋晃了晃。

手臂被缓缓松开,得以释放的感觉夸张得像是血液重新从停滞变回流动,左祐察觉到白礼一的肩膀从耸起到落下,当她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已经又是那副垂着眼睛的平淡模样了。

空气中的尖刺仿佛被阳光融化的冰锥,蒸发成无形的物体并消失不见。

程向南将左祐往身后一捞,抱起手臂在胸前,冲那胡子拉碴的男人说:「什么证据?」

「这个啊,这是上一个案子受害者所谓被抢,的钱包,我在这幢大楼附近找到的。」

「所谓?」左祐听到那个有些调侃的词,从程向南背后闪出来走过去看。

男人很自然地将证物袋交给左祐,丢掉烟蒂并用脚踩灭:「钱包里的现金、银行卡、证件等一干东西都在,还有……」

钱包是以打开的样子放在透明袋子里的,不用拿出来也能看得很清楚。

「相片……」左祐道出那物品的名称,得到了将警官证掏出挂在胸口的男人的认可:「是的,是受害人一家的照片。」他敲了敲警官证的外壳,像是这样就算做了自我介绍了,「和第一个案子不同的是,那时凶手拿走了钱包内所有的东西。」

迷惘……

「走出第一步时她还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她真正需要的。」左祐喃喃道,相互摩擦的手指使塑料制品发出沙沙的噪音。

需要的是什么……不是钱的话,是亲情或者爱情么?

「今天发现的这名受害者也有丢失什么么?」左祐总觉得没有那样简单,只能继续寻找共同点。警官证上显示名为「武策」的男人从口袋里掏了烟盒出来放在大拇指掌骨的位置磕着,却没有拿烟出来:「这个还不知道,距离发现尸体不过一个小时,受害者身份尚且有待核实。而且除了你们,这会儿怕是其他记者都还没收到风声吧。」

左祐看着对方怀有似是而非目的性的动作,余光飘到了仍站在楼梯第一阶台阶上的程向南,忽然睁大眼睛,惊醒似地发问:「第三起案件的详细报道是昨天出版的么?」

「啊?」程向南似乎正在发愣,听到左祐叫她的名字才回过神来理解听到的问题,「什……啊,是,是的,我们的报纸是放在昨天头条了,其他报纸或者网络新闻的话,最早大概也就是当晚吧。」

左祐皱起眉头,向后退了两步后转身跨入警戒线中,向着尸体伸出手,在上下试探的移动之后,轻触了尸体的颈子。

「白礼一!」她叫道,「今天这起案件,以及发现钱包的事都不可以让任何媒体报道。」她难得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话,多少夹杂了破碎,在肌肤的直接接触之间尸体颈子上溅到的血液被拭去,露出了其下细小的擦伤。

她感觉身体和脸颊都泛起了热度,便伸出舌头将相对冰凉的外部空气舔进口中。手指被全身心集中的注意力操控,小心地抠下一块已经结成的痂,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发生的,不过是一场偷窃罢了。」

半晌,白礼一金属般的声音传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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