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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9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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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9日,星期二。

*

昨夜梦里有香甜的排骨。

这是很久没有尝过的美味,可哪怕是美梦,镜子里照出的还是一张沉闷的脸。

曾连喜洗漱完,再次尝试拷贝高晖的笑容。

卫生间的门没有锁,曾茂嚷嚷要上厕所,不敲门就闯了进来。他第一时间捕捉到曾连喜练习笑容的一幕,讥嘲说:“你在干嘛?想吓死人啊。”

曾连喜敛起所有表情。

“中邪了?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就笑得这么诡异吗?”曾茂摆出手脚抽搐的样子,发出鬼哭狼嚎。

曾连喜一言不发,出去了。

他上学的时间跟曾正鑫撞上,两人一起出门。

临走前,曾正鑫教训儿子说:“什么时候了,才起床?你究竟是不是一个上课的学生?”

曾茂扣住两耳:“上午全是自习课。”

曾正鑫早上有个紧急会议,没空纠正儿子。

到了楼下,他问:“连喜,这几天阿茂没闹你吧?”

“没有。”

“你在九中怎么样?和同学们融洽吗?”南城九中的名气不如一中,但是上名校的学生有不少。这间学校招了许多偏科生,主攻重点科目,在集训队选拔赛年年上榜。至于校风方面,曾正鑫觉得非常一般,他的儿子上初中以后越来越混,老师完全管不住。

曾连喜却说:“九中不错。”

这周是南城交易会的时间,部分地铁站实行交通管制,曾连喜改乘公车来回。

高峰时间段,车厢密不透风。前门刷卡,后门上车。曾连喜站在后门边上,一路摇摇晃晃。车子驶入学校这条路,被一群家长的车给堵住了。

蓝天白云静止在窗外,路上奔跑的学生成了街道的风景。

像是某种感应,曾连喜转头向路口。

高晖也转了个弯,慢慢走来。

曾连喜躲在车厢里,谁也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在哪。他眼也不眨地望着车外。

他相当克制。班上无人知道,他一直偷偷观察高晖。

这和小时候背着姥姥买游戏卡时类似。

他总有见不得光的执念。

*

到了教室,曾连喜深吸一口气,才去开柜门。

里面又躺了一张卡片。和前两次一样,黑漆漆的字体从纸上张开了饿狼之口。

“曾连喜?”高晖见到卡片,猜测又是昨天那句话,“你得罪谁了?”

“不清楚。”曾连喜这次自己折上纸,坐到窗边。

窗外炎热。他攥着手里的纸,又回到夏天的记忆,黏糊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吹过来的山风犹如蒸汽,把他的一切都烧糊涂了。

高晖坐下来:“不去查查?接二连三收到这种恶作剧,你也能忍?”

“我在以前学校经历过更吓人的。纸上包着一只蟑螂,一只蜘蛛——”

“鬼屋比这些吓人。”高晖见曾连喜的眼睛没有恐慌,问,“你说蟑螂和蜘蛛在干嘛?”

“什么?”

“斗殴?交/配?”

“跨种族不大行吧……”

“哦,可惜。”

曾连喜刚要把卡片放进书包。

高晖又抢了过去:“垃圾就该去垃圾桶。”

“我先收着再丢。”

“你是因为校园霸凌转学过来的吗?”

不是。曾连喜模棱两可地说:“我暑假前见到这所学校整治霸凌的通知。”

“你被霸凌跟学校没关系。反击霸凌第一步,我教你。”高晖拆开纸,两指夹住,手上扬起来,“喂!”

其他同学转过头来。

高晖喊:“你们谁的东西,过来认领。”

无人说话。

坐在第二排的何冠戴上了眼镜,眯起眼睛问:“什么东西?”

高晖勾动手指:“过来呀。”

何冠真的过来了。

曾连喜解释说:“就是个小玩笑。”

“玩笑几天了?”高晖挑眉,“谁的手这么贱啊。”

何冠接过那张纸,有些震惊,他望向储物柜:“这是放在曾连喜柜子的?”

“班长。”高晖说,“多关心关心新同学嘛。”

何冠皱了眉:“你知道是谁放的吗?”

曾连喜连连摇头:“算了,不是什么特别吓人的东西。”

何冠慢慢地说:“如果是玩笑,这就太过分了。”

曾连喜转头见到老师的身影出现在窗边:“老师来了,上课吧。”他到底是内向的性格,不愿意闹大。

“你就是太乖了才被欺负。”高晖伸手盖住他的头,胡乱揉了一番,“想不想查一查是谁干的好事?”

曾连喜无从判断对方的企图,他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他不想成为班上的焦点。今天高晖吼一嗓子以后,同学们投向这里的目光渐渐多了。“不了。”

“那再观察几天。”

*

“高晖。”何冠捧着一叠试卷,放到高晖的桌上,“我和美术老师去少年宫,下午的课请假,这些测验试卷还差几个同学的没交,你帮忙收齐了以后给语文老师。名单在纸上。”

“行。”高晖忽然望见刘力宾在教室窗外探头探脑。

他和这群小流氓的仇是结定了。

他立即走出来。

可把刘力宾吓的。他这次过来是找一个老同学,他哪知,好死不死的,高晖和曾连喜就在这个班。他一连两天欺负曾连喜,都被高晖撞见,这样一来,就算他解释他不是来找茬的,高晖也不信。

高晖一把揪住了刘力宾的领子。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刘力宾接连发问。

高晖拽着人往楼梯走。

刘力宾的矮胖身子被拖得踉踉跄跄,他很慌张:“我要告诉老师去。”

高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上一回跟你聊天的时候我正好有录音,我们去不去跟老师说一说?”

刘力宾终究不是王昊圆,敲诈五十七块五的那天是他第一回当老大,缺乏经验。如今被人逮到了也没有胆子反抗。

两人上去天台。

刘力宾正猜测高晖的目的,猛然被按在栏杆上。底下吹来阵阵阴风,他的膝盖开始发凉,腿上哆嗦起来。他见多了这把年纪的少年,狠起来简直六亲不认,怕就怕高晖也是暴戾的一份子。

刘力宾开始结巴了:“你不会把我从这里推下去吧。”

高晖笑得贼坏:“你也会怕?”

刘力宾当然怕,去鬼屋他就怕得要死,他怕鬼。而且那天他被高晖揍得满地找牙。他说:“我承认星期六拿了五十七块五,但已经还给你了。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干!”

“我问你。”高晖一手撑住栏杆,秋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滚成了草丛,“你有没有给曾连喜整蛊恶作剧?”

“我们这一群人直来直去,不会背后玩恶作剧。”

“哦。”高晖把刘力宾的身子往下压。

刘力宾的上半身整个探了出去,他费尽自己的嗓子,大喊大叫。

楼下的同学纷纷抬头向上望,之后越聚越多了。

高晖继续问:“你保证没有整蛊曾连喜?没有给他放卡片?”

“我保证没有,没有。”晕眩袭来,刘力宾克制不住情绪,胃里正翻腾,“我,我……我有恐高症。”

“哦,什么时候有的?”

“就刚才!”刘力宾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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