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虞虞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母亲。
时妈手指尖抽动了一下,然后连忙出门叫医生,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时虞虞在医生温和询问下,终于分出神看到旁边捂着脸哭的母亲,还有小肚子都消了好几圈的父亲。
医生还在旁边嘱咐,护士正准备给她换吊瓶。
时虞虞这才又回过神来,问:“行昼呢?”
时妈捂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不说话,时爸看着她,许久才说,“在隔壁。”
“我去看看她。”
时虞虞推着吊瓶,站在充满消毒水和湿霉气息的过道,她站在门口看着半坐起身来的行昼。
她的眼神像是幽灵,表情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情绪,精致的五官让她看起来就像大型人偶。
时虞虞站在那里看着行昼,看了很久。
“行爸,行妈呢?”
“行妈晕倒了,行爸听说你醒了,给警官打了电话,现在……”时爸捏着拳头,他作为成功的企业家,对自己的保养向来是很重视,也不排斥医美,往身上花的钱不少,就是贪吃,但比起同年龄的男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时虞虞陷入昏迷的这几天,他那引以为豪的满头黑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紧致的皮肤开始长出了深浅不一的皱纹,整个人就在短短的几天,居然比同龄的男人还要显老。
他张了张嘴,然后突然暴起,拿拳头往墙体上捶,等时虞虞去拦着他的时候,男人已经抱着心爱的女儿,哭得泣不成声。
时虞虞的血开始回流,护士不得不就这这个变扭的姿势,给她取针。
手突然解放,但手背在针离开的一瞬间,青乌了一片,时虞虞被勒地有些呼吸不过来,还努力安慰哭得像七岁小孩的父亲。
“没事的,没事的……”时虞虞笑着说,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男人的哭嚎里。
新来的护士想上去劝,被其他护士拉住了,她小声叹了一口气,附耳说:“你让时先生哭吧,她女儿带着行医生到医院的时候,直接在车上晕了,开车把医院的门都撞烂了,两人头颅出血,医生检查,发现一个被虐待,一个被……xing虐待。”
新来的护士瞪大了眼睛:“什么?!”
护士捂住她的嘴:“别到处传,你肯定听过她们两个,这位时小姐的妻子就是以前我们医院外科神经的活招牌。”
“我知道她,不是说她手受伤了吗?”
时虞虞一边安慰哭成泪人的时爹,一边恨自己听力太好,听着护士们的窃窃私语。
等时爹哭完了,时妈又开始小声啜泣,还有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的行爹,以及刑警。
时虞虞坐在病床上,警察坐在一旁,拿着本子和录音开始询问。
时虞虞看着窗外,台风过境后,整个城市宛如罩在湿热的雾里,除了暴雨就是像雨一样的雾,而远处的海水从深蓝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黑,就连天边悬挂的太阳都让人感觉格外阴冷。
“那天,刚发布台风预警,我和我老婆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囤起来,然后我们在看电影,一个恐怖片,刚看到一半,就停电了,她去地下室查看发动机,然后我就被迷晕了,绑架我们的是两个女人,个子很高,可能有一米八,带着兔子面具,一个长发,一个头发刚到锁骨的位置,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她们,我妻子见过她俩的脸,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她们堵住了我老婆的嘴,但是绑住了我的眼睛。”
时妈给时虞虞倒鸡汤,问刑警需要吗,被拒绝了。
时虞虞喝着带葱花的鸡汤,缓了口气继续说:“我想和她们提了交易,给她们钱,但被拒绝了,然后……那几天,她们会因为我表现出对我妻子的在意,对她拳打脚踢,她们猥xie我,于是我就和她们交易,用……”时虞虞喝完了鸡汤,顿了很久:“和医院检测出的一样,再之后,我抓住机会,伤害了其中一个罪犯,然后和另一个长发罪犯共处几天后,行昼逃了出来,我好像失手……杀了其中一个,但我不确定她是否死了,我……带着行昼逃了。”
警察看着时虞虞,他声音沉稳,给人一种极强的安全感:“你们到医院的那天,我们就连夜彻查了你所住的地方,但目前整个别墅,只有你和你妻子两人留下的……”
时虞虞不可置信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警察,“不可能!她俩在我们的家生活了那么多天!血迹,指纹!头发!她们还在地下室杀人了!那个长头发的罪犯每次从地下室出来都是一身的血!她肯定杀了很多人的!”
警察静静地听她说完,“我们彻查了整个郊区和市区,没有其他地方出现人口消失或者伤亡。”
时虞虞呆愣地看着警察:“那尸体了?就算没死,地上的血液那么多,你们说你们当天就去了,那她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那么多的血清理干净?!”
“时女士,您冷静点,不要激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但根据检验出来的残留血液来看,只有您妻子的血。”
“不可能……”
“根据您所说的,地下室,楼梯间,还有卧室,确实残留着大面积的血液反应,但都是您妻子,也就是行昼的血。”
“不可能!不可能!”时虞虞激动地大口喘气:“她是生病了,医生说她精神分裂,无法控制,有时候说话也会颠三倒四,可是,可是我没有生病啊!我的妻子就被绑在我的面前,那畜生当着我的面剃掉了她的头发,在她身上……捅……捅刀子,我都是看到的!她们两个人,对我……我都是感受的到啊!我是受害者,我是当事人!如果声音会骗人,但我是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找不到!怎么可能!”
行爸抿着嘴:“有没有可能,这两个罪犯是团伙作案,可能不止两个,虞虞,你的血液里还检测出了一些致幻的成分还有被注射的安眠药,让人无法动弹的药剂……你们两个小女孩,哪里会招……招人……怎么会……”行爸说不下去,转身看着窗外。
“七年前也是……我的小宝贝,怎么偏偏要遭受这些。”时妈抱着时爸嚎啕大哭,警察皱眉,拿着笔继续问案件的细节。
时虞虞把他们三个赶了出去,然后开始认真告诉刑警,自己不愿意回忆的一切,三个警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还有一个在外面安慰家属。
等警察表示要再去案发现场的时候,时虞虞才问:“请问,我的妻子……她……你们去问过她吗?”
警察点了点头:“她的精神状态很糟糕,问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回答。”
“那……那……请问……你们在别墅……看到一只金毛了吗?它是我……”
警察闪躲着时虞虞的眼睛,时虞虞声音卡在气管里,发出奇怪的卡节音。
警察看着地面,然后看着时虞虞,最后看着同事,同事也很为难,最后合上笔记本,低声说:“它……它在隔壁邻居的栅栏上,应该是逃出去找人救你们,然后被……”
警察也说不出口,只好给时虞虞看他们拍的照片,一只浑身枯黄的毛黏湿的金毛,肚子被插进了一根锋利的铁尖棍,那本来是用来防贼的,可能因为它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起跳高度,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整根铁棍上面的血已经凝干了,它的眼睛还看着隔壁窗户的位置。
但时虞虞觉得它在看自己。
毕竟时茶茶活着的理由,就是为了时虞虞了,它离开也是为了时虞虞,它的世界围绕着时虞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