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
——《圣经》
等时虞虞被按倒在病床上,浅色塑料纸袋罩着她的口鼻,无数的声音喊着吼叫着,让她呼吸的时候,眼泪才从眼眶里滚落。
她整个胸腔不正常的起伏,鼻涕眼泪呛着,猛烈咳喘,整个脑子仿佛被堵住了,太阳穴胀得厉害,等病房里围满了人,时虞虞才哑着嗓子,发出气音。
“妈……妈,爸爸,茶……茶……茶茶……”
可还没等时虞虞把气顺过了,就听见从外面慌乱跑来的护士叫喊道,“监控调出来了!是和一个带口罩的人走了!”
时虞虞傻愣愣地看着门口喘气的护士。
护士也一脸傻愣愣看着屋内的人。
还没等时虞虞从失去茶茶的悲痛中缓过来,行昼就失踪了。
从监控里看,是行昼在病房里接到了电话,然后主动离开医院的,监控只拍到了医院大厅两人离去的背影。
时虞虞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这个罪犯的背影,她死也不会忘记,可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这一次,时虞虞很清楚自己在梦里。
因为她躺在巨大的,黏糊的,已经发出腥臭的,早已死亡的水母上面,她扯掉缠在身上的丝状触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然后一脚踩进了污泥里。
她的脚下是沼泽,身后是海雾,前面是巨大的石窟。
时虞虞皱着眉往前走去,深深浅浅地踩在沼泽里,黏糊的泥沼拽着她的脚,让她觉得累重疲乏,等淤泥没过膝盖的时候,她才发现哪是污泥拽着她,明明是无数双苍白骨节的手把她往下拽。
她还来不及害怕,一抬眼就已经站在石窟前,明明光线昏暗,可她却能看清楚石窟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浮雕,紧接着是从黑暗里传来的诡谲的呢喃,宛如远古的咒语,开始还很远,然后突然贴近得仿佛在她的耳后。
时虞虞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只是那海雾好似慢慢近了,藏在海雾的伥鬼成群结队的靠近,它们的声音窸窸窣窣,合着石窟里的呢喃,让时虞虞头晕目眩,她被夹在中间,下面是把她往下拽的无数双手。
这荒谬又恐怖一切,在行昼到来后,突兀的结束了。
她身处混沌之中,破开海雾伥鬼,走在沼泽之上,宛如耶稣行走在惊涛骇浪的水面上。
时虞虞张开双臂,被拥进了冰冷的怀抱里。
诡谲的呢喃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全都消失了,那些恐怖的,绝望的,悲伤的一切,都很远很远了。
“行昼。”
“行……昼。”
时虞虞叫了两遍她的名字,可行昼都没什么反应,等时虞虞把她推开,才发现,行昼脸青得可怕,身上带着海潮的腥气,仔细嗅嗅还有冰凉又腐朽的味道,她漆黑的眼珠盯着时虞虞,双手还搂着时虞虞的腰。
时虞虞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给了她一个吻,这个比花瓣雨还轻柔的吻,让行昼睫毛颤了颤。
她喉骨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张开,那股嘶哑的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却让时虞虞莫名的安心。
她说:“我在。”
时虞虞终于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额间被印了一个吻,她却被这个冰冷的让她脖颈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吻,救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