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日
杨贤诏领过褚母身边的褚岳,满脸笑意看着褚母:“褚岳妈妈你就放心把褚岳交给我们吧,不出两年,我们一定还给你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褚岳不情不愿地被杨贤诏拽到身边,一脸怨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褚母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满脸讨好:“杨校长,这孩子就是天天打游戏,但是成绩还不错,我也是知道你们学校最拿手的就是戒网瘾,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了。”
杨贤诏似是地搂过褚岳:“放心吧,我们这里是住宿全封闭式学校,你以后每个月可以来看他一次,我保证你每次来都会有惊喜。”
褚母张望了一下周围,从包中拿出五张购物卡,悄悄塞到了杨贤诏手中:“一点小心意,杨校长辛苦了。”
见褚母的车在路口转弯消失在视线中,杨贤诏立马收回搂着褚岳肩膀的手,将手里的几张购物卡放进西裤口袋里,接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了擦碰过褚岳肩膀的那只手,转身将手帕扔到垃圾桶里,只留给褚岳一个背影和一句话——
“自己去找总务处张老师领宿舍用品,晚上会有老师来安排你们明天的课程。”
褚岳站在校门口,看着杨贤诏的背影,讥笑了一声,拎着自己的行李朝学校里走。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带着青春期的自负,学校不算大,但是第一次来摸不清方向,褚岳不愿意问别人,于是在里面转了很久才找到总务处。
九月份的天气依然炎热,这天晴空万里,到总务处时候的褚岳衣衫背后已经湿透,总务处门开着,里面传出阵阵凉气,还未抬脚进去,褚岳就听到里面传出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张老师,钢琴房的钢琴很多白键都已经弹不起来了,这让我也不好上音乐课,你看能不能换一架钢琴。”
“白老师啊,当初校长开音乐课是因为这架钢琴一直放在仓库积灰,如果这架钢琴没用了,那音乐课也没有开课的意义了,你怎么还想换钢琴呢。”
女人语气刻薄,后续男声没有再响起来,褚岳敲了敲门,室内两人目光都朝门口而来。
“褚岳是吧?”女人推了推眼镜,翻开桌子上的名单。“你的东西在那边,这是你的宿舍钥匙,进了宿舍没有听到哨声不能出宿舍,不然今天晚上的晚饭就没得吃了,我们学校是军事化管理,没有你以前那些学校那么自由。”
褚岳没接话,点了点头,领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总务处,他前脚刚踏出总务处,就听见里面女人刻薄的声音又响起来——
“白老师,别在这站着了,你在这站再久我也没办法给你换琴啊,反正我们学校也不是注重音乐课的,你就随便上上就行了,走吧走吧。”
褚岳刚走没几步,好奇心促使他在门口站定,探头从窗户里看了看室内情况,就听见那位被称为‘白老师’的男人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摇了摇头走出来。
见他走出来,褚岳拔腿就打算跑。
“褚岳同学。”还没跑出几步,他就被叫住。
“有事吗?”褚岳转身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个男人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眼下微微发青,但比他高出不少,说话声音清亮,如同钢琴一样璀璨好听。
“我来替你拿一些行李去寝室吧,你刚来学校应该行李很多。”说着朝褚岳伸出手。
褚岳目光转向面前男人朝他伸出的手,那双手纤细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因为常年弹钢琴,指甲修剪得干净齐整,指尖有薄茧。
“不用了,你的手不是用来提东西的。”褚岳自己拎着东西朝外走,刚走到楼下,望着面前不远处的楼,认命般叹了口气,正准备朝前走,自己摸索摸索宿舍楼在哪里。
“不知道宿舍楼再哪里吧?”男人从褚岳身后走来,接过他手中的袋子,“我带你去,跟我走吧。”
“你......”
“我叫白野,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白老师也行,”白野打断褚岳的话,“我是这个学校的音乐老师,你以后的音乐课由我来上。”
“干嘛帮我?”褚岳跟在白野身后,手里拖着自己的行李箱。
“你是学生,我是老师,老师帮学生天经地义。”
“哦。”
白野放慢脚步,让褚岳追上来和自己并肩,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学校食堂的饭菜尽量少吃,如果经济状况允许还是吃超市里的。”
“?”褚岳一脸疑惑,“学校食堂很难吃吗?”
“不难吃,”白野压低声音,“反倒是太好吃了,好吃到......让人上瘾。”
“啊?”
白野笑了笑,自顾自朝前走去。
褚岳比在这个书院上学的同级学生大几岁,所以白野那句隐晦的‘提醒’,他在思索了没多久后就领略了这句话。T
“我知道了,谢谢白...”褚岳看着身边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老师。
“你直接叫我白野也可以。”
褚岳点头:“白野老师。”
褚岳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发现这里和自己以前的学校没什么不同,但是食堂的饭菜确实好吃,吃过一次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而且身边的同学都是越吃越多。
“褚岳,”同寝何曲行敲了敲褚岳的床沿,“我饿了。”
“我抽屉里有饼干,你自己拿着吃吧。”褚岳双手垫在脑后,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想打游戏啊。”
“我不想吃饼干。”
何曲行打开褚岳的抽屉,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的一盒奥利奥,毫无食欲地关上了。
“那你想吃什么?”
何曲行咂吧了一下嘴巴,道:“想吃食堂的糖醋排骨...醋溜土豆丝...干锅包菜...生煎大排......”
“好了好了好了,”褚岳被何曲行说得咽了咽口水,从床上坐起来,“你说得我都饿了。”
“是吧?你是不是也想吃食堂的饭?”
“要不我们出去吃宵夜吧。”褚岳道。
“想什么呢?宿舍都关门了,而且这个学校根本出不去,我来这里的时候全都已经打听过了。”何曲行翘着二郎腿,从桌子上拿起一袋凤爪开始啃起来,“以前被抓到半夜翻墙出学校的学生都被打了个半死。”
“什么?”褚岳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何曲行身边,从他手里抢了个爪子吃,“学校怎么可能打人,除非他不想办了。”
在褚岳的印象中,学校除了教学生知识以外,就是保证学生的身体心理健康,老师打学生是要上社会新闻头条的。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个学校的学生都乖得和耗子一样,就是因为不听话或者把这些情况告诉外面的人的话,就会被抓起来打。”何曲行比褚岳早来半年,对学校里的情况比他了解得透彻。
“不能报警吗?”
在褚岳的印象中,一切事情都是可以靠着警察来解决的,警察是唯一可以维护着他们站在光中的人。
“如果报警有用......不对,不能这么说,”何曲行放低了声音,看了看窗外,凑到褚岳耳边:“应该是如果警察有足够证据查这个学校的话,这个学校也不会开这么久了。”
“那你知道这么多,你有证据吗?”
“怎么可能!我有的话我还会在这?”何曲行拿出最后一只凤爪,“不过这个学校的食堂还是很好吃的。”
“别聊天了,快点睡觉!”
两个人正聊着,宿管推门进来,伸手关掉了寝室的灯。
何曲行把嘴里的骨头吐掉,嘬了嘬手指:“好了,睡觉了。”
褚岳坐在位置上没动,阳台门没关上,十月份已经进入初秋,夜晚有微风吹进来,吹起了门边的窗帘,月色皎洁,窗外树的阴影投射进宿舍,洁白的瓷砖地面上勾勒出形状,偶有蝉鸣打破夜晚宁静,也一下一下击打在褚岳心头。
他想起开学时候白野和他说的话,让人上瘾的食堂饭菜,暗地里殴打学生的老师,毕业学生也不敢举报的校长,还有抓不到证据的警察,这些明显都在他的知识领域之外了。
“让人上瘾的东西......有什么啊?”
何曲行听见褚岳喃喃自语,随口一句:“上瘾的东西不是有很多吗?像肥宅快乐水,还有爆浆鸡排,还有关东煮,还有食堂的饭。”
“我说正经的。”
“我很正经的,吃饭多重要啊。”
“不是......”
“我知道了!”何曲行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褚岳,“毒品,最让人上瘾了。”
“睡你的觉!”
“哦。”
褚岳再次躺上床,仰躺在床上入目依旧是天花板,在月光的照耀下白得刺眼,毒品?是一个好遥远的词汇,这两个好像只有在影视剧和小说中才会存在的字眼,现在好像出现在他的身边了。
看着天花板上的月光,褚岳好像想到了什么,朝何曲行侧过身:“何曲行,你认识白野老师吗?”
“白野?”何曲行闭着眼睛想了想,“那个音乐老师啊,不熟,他很少上课的,我也就上过他的两三节课。”
“你知道他办公室在哪里吗?”
“办公室......”何曲行愣了一下,“我好像记得白野老师没有办公室吧,他上课就在音乐教室,不上课就在教师宿舍,他连食堂都不去吃饭的,食堂那么好吃的饭他都不吃,难怪瘦得和竹竿一样。”
“但是他是个很温柔的老师,”何曲行继续道,“我虽然没上过几次他的课,但是他唱歌真的很好听,反正上他的课比上那些老古板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