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过后，众人立刻冷静下来，进会议室坐定后，季夏将电脑和投影仪相连，把电脑上的资料投到墙壁幕布上。
“我查了当年所有的入职和在职人员的资料，胡良德当时没有安排过法医助手，当时负责褚岳尸检的三个法医，除了胡良德车祸身亡，其他两个现在依然在法医所，都是很有资历的老法医。”
季夏把个人档案给他们看，上面写明了当年负责褚岳尸检的三个法医的资料，除了胡良德之外的另两个法医，现在却是仍在法医所，而且还因为林彦之受伤入院，负责了这次胡雨的尸检。
“有匹配过当年法医所所有能接触到或者经手尸检报告和尸体的人吗？”既然不是法医做的，那一定是能够接触到尸体的人做的，沈骋想。
“有，”季夏将PPT切到下一张，上面是一个保安的入职资料，而在入职资料上有附上他的照片，他的左眉，有一道可怖的伤疤，“他叫毛平平，是当初法医所的保安之一，但是在褚岳尸体失踪的当天，他开了年假，说要出去游玩。”
“所以他有足够的机会和理由进入法医所。”
“对，”季夏道，“但是褚岳尸体失窃的当天，并没有他刷卡进入法医所的记录，各处摄像头也没有拍到他。”
沈骋突然感觉一切都太顺畅了，但一切都能连起来，于是他道：“现在能联系到他吗？或者是查询到他的位置。”
季夏摇头：“不能了。”
说着她把PPT滑到下一张，上面是一条国际新闻。
“毛平平当初开年假说要出去旅游，他确实去旅游了，去的是老挝，但当年这个旅游团出了件事情，”季夏指了指投影上的图片，“在漂流的时候，碰巧......或者说是被迫碰巧地遇上了船只侧翻，而且在最急流的转弯处，当时在船上的所有人都逝于这场灾难，旅游团也因此赔付了所有的受害者家属，最后破产告终。”
季夏话语中停顿了一下，在‘碰巧’这两个字说完以后，沈骋知道她后面加上的‘被迫碰巧’是什么意思。
“而且遇害的所有罹难者身份都已经确认，毛平平就在其中。”
“又一个？”韩闵阳用笔敲着桌面，心里在计算着这是他们从查案以来的第几个了。
每次感觉案件清晰出来的时候，就会有最重要的证人死无对证，从在牢狱中受围殴至今昏迷不醒的杨贤诏开始，到法医胡良德，到前段时间昏迷入院的万朝，再到现在的毛平平，每次都在真相快出来的时候，直接证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说出真相......
如果这个论断成立的话，那临州程慕案的叶淳......当时也是因为狱中被围殴入院昏迷的......
沈骋将这么多案件都连起来以后，才发现从程慕那个案子以后，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感觉被暗处的某个人洞察着，那个人一直抢在他们前面将能够截断所有能够揭露真相线索......
所以那个暗处的究竟是谁？他们做这些事情是谁一直在引导，如果要追溯到警局变化，这段时间的变化也就是从程慕案子开始的，那个时候......林彦之加入了警局......
沈骋被自己突然的想法一惊，他怎么开始怀疑自己人了？自己队内的人都是自己亲自考核的，虽然小林没有经过他的这一环考核，但是这么长时间共事下来，他要是想做什么，这些毒贩也不会这么快就露出马脚了......
只见沈骋睫毛一颤，随后道：“那那个拐卖案的人贩子呢？”
“人贩叫施梦，1971年生人，参与及主犯人口拐卖案一百八十余起，其中男童拐卖和十四岁以上的女孩拐卖居多，涉案地区遍布全国，在两年前被山城专案组在山城大学附近抓获。”
或许对于这个拐卖他们稍显陌生，但是对于‘施梦’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刻进了DNA的，在施梦没有落网的那几年，全国所有的刑侦大队都接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但她每次出现的长相都是不同的，所以很多地方都成立了关于施梦拐卖案的专案组，山城专案组就是其中之一，最后施梦落网还是多亏了山城专案组从山城大学聘请的犯罪画像师。
“施梦在落网后，交代了这么多年的拐卖的所有案件，但她一口咬定没有同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犯案。”季夏简略说了一下施梦案的细节。
“这么多年的犯案，而且计划周密，绝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徐衡道，“又或者她的落网，是为了保全她背后更庞大的犯罪集团。”
沈骋翘着的二郎腿晃了晃，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山城了。”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相视两眼，有些疑惑不解。
“罪犯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沈骋道，“李云墨一口咬定拐卖和他没关系，但是并不能保证真的和他没关系，又或者，他只是不知情。”
说着他翻了翻从山城分局调过来的施梦的口供，道：“她交代的这么多拐卖案中，连九十年代的都有，但就是没有07年萧莉马晨越的拐卖案，要知道光在萧莉身上她就拿到了三十万，她不记得人，总不会忘记钱吧？”
“我不建议你们去。”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彦之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沈骋站起来，往门口走。
林彦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本来就已经可以出院了，听说你们查到了拐卖案，我今天上午办理了出院。”
“你姐也同意吗？”
林彦之点头，随后视线转向众人：“我不建议你们去山城询问施梦，施梦在当年落网以后，山城分局将这件案子的专案组人员做了调整和增加，他们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比我们更大，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早就在着手这件案子的时候就想到了。”
沈骋在他身边坐下来，放在平常他早就已经插嘴了，但是今天他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说。
“而且我们对这件案子的了解仅仅局限于这些纸面的材料，而他们专案组了解的肯定更详细，我们贸然去插一脚，会打乱他们原有的计划，如果他们查到了施梦背后的是启明村，那他们会主动联系我们。”
林彦之说得确实是合理，施梦这个案子是一个不输启明村的大案。
他说完后，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沈骋，毕竟最后去不去，是沈骋一句话的事。
沈骋垂眸，随后开口：“我们还是专于启明村这个案子，对了，胡雨......”
“我在来这里之前先去了趟法医所。”
林彦之一回来，感觉整个案件都在以倍速进行，原本有些紧绷的思路也因为看到他恢复血色的脸蛋而放松下来，所有人都很有耐心地静静听着他说。
“胡雨的尸检已经结束了，我借看了一下电脑，尸检报告也已经写好了，今天晚上应该会发过来。”
“你看尸检报告了吗？”
林彦之沉默了一下：“看了。”
他刚开始想要看电脑的时候，还被法医所的人拦住，因为他属于案子无关人员，本来他觉得不看也没什么关系，到时候尸检报告交到沈骋手里的时候，他也能看见。但在他要转身走的时候，参与尸检的江法医迎面而来，最后是江法医从电脑里调出来给他看的。
“我没有参与尸检，也没有看见胡雨的尸体，所以对于胡雨尸体情况具体怎么样并不了解，我要说的所有尸体情况，都是来自江法医给的尸检报告。”林彦之道，“胡雨的致命伤是喉管被利器穿过，导致窒息，最终死亡，期间失血过多。”
沈骋记得他第一次和林彦之把胡雨救出来的时候，胡雨的脖子上虽然有血迹，但是没有伤痕。
林彦之继续道：“手腕有二次伤痕腕骨碎裂，二次伤痕的直径比初次伤痕短，也就是铁钉比初次钉入要细，但二次伤痕是死后造成的。”
在听到二次伤痕是死后造成的时候，沈骋莫名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一些，他还是没能成功救下她，但至少......至少这个二次伤害，是死后形成的......
“还有和胡雨在同一棺材中的男孩，就是张贵章意外死亡的儿子张风，也做了尸检，得出的结论和我当初在现场初步判断的相同。”林彦之将自己记得的尸检内容都讲了一遍，他没有季夏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能简略地记下一些重点。
说完后他注意到坐在身边的沈骋低着头，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上去握住他的手——
“虽然没能成功救下胡雨，但是至少以后这里不会再有别的胡雨遭受这些了，我们有时候没法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能做的是避免以后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骋盯着林彦之握着自己的手，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