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之蹲下来看着尸体：“男尸，表面没有明显利器造成的伤痕，初步排除利器致死，抛尸荒野的行为，初步排除自身原因致死和自杀，是他杀。”
“现场有发现什么别的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吗？”沈骋撑着伞跟着林彦之蹲下来，抬头问道。
徐衡摇头：“没有，因为暴雨把现场破坏了个干净，我已经让他们扩大搜查范围了。”
林彦之注意力依然集中在尸体身上，因为山林中蛇虫鼠蚁多，尸体腐败地更严重，面容上尽是被啃咬的痕迹，他打量了一下尸体，最后目光落在尸体的手上，尸体的手指上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林彦之伸手上去掰了一点下来，黄土包裹了尸体的手指，等他掰下一块的时候，发现有点像黄土块。
“黄土块。”沈骋看了一眼道。
“不对，不是土，”林彦之将这块‘土块’在手指上捻了捻，捻开后发现里面参杂着点点白色，他凑到鼻尖闻了闻，还是黄土的味道，“有点像是......面粉。”
“我需要尽快回警局进行尸检。”
沈骋点头，叫人来装起尸体准备送往法医所。
“等等！”林彦之保持蹲着的姿势，正当尸体被搬动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尸体后脑上的一个血洞。
在林彦之和沈骋来之前，现场警察一直都在保护现场，没人去翻动尸体，尸体一直处于平躺的状态，而林彦之来了以后，蹲下来一直在查看尸体表面，没有去翻动尸体，以至于遗漏了一个这么大的伤口线索。
“抱歉，我的疏忽，”林彦之道，“后脑这个血洞，如果不是死后形成的，那便是致命伤。”
但是后脑的血洞圆整，如果是钝器敲打的话，表面再圆滑的钝器敲打到后脑形成的伤口，都没有这么圆整。
林彦之伸手摸了摸伤口表面，发现伤口周围的头发有被灼烧的痕迹，伤口形状像是嵌入了一粒圆形的东西......
一瞬间，一个想法在他脑内形成，他目光落在沈骋腰间别着的配枪上。
“阿骋，如果枪口抵着人的皮肤，”说着他用手比着枪的样子，食指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再开枪，伤口会是什么样？”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作为法医的林彦之十分清楚，但是他还是问了沈骋。
“如果枪口抵着太阳穴射入子弹，太阳穴伤口周围会被枪口的高温灼伤......”沈骋一开始只是在回答林彦之问的问题，说着说着感觉不太对，“你是说？”
林彦之示意装尸体的警察可以继续了，自己站起来动了动因为长时间蹲着有点麻的双腿，沈骋也随他站起来，此时暴雨已经停了，沈骋收起伞看着他。
林彦之摘掉手套，道：“被害者后脑伤口周围的头发有灼烧痕迹，前额没有对应伤口，后脑的伤口依旧完整，没有外力破坏，说明子弹还在脑内。”
“用枪杀人还把子弹留在里面。”纪修然了解枪支，“对比弹道就能知道枪支来源了......”
刚说了半句话，他就停了嘴，枪对于他们来说是随身携带的东西，但是枪支在中国，是全面管控的，也就说这个凶手，涉嫌军火走私和私藏枪支。
“啧，”纪修然皱眉咂了咂嘴，“小林，你回去把子弹取出来以后给我。”
林彦之点头：“好。”
*
“林法医，子弹已洗净。”法医所实习生将林彦之取出来的子弹用清水将上面的血水冲净。
林彦之转身看了看放在盘中的子弹，细看了一会儿，他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镊子，将子弹夹起，细细端详，最终在子弹末端发现了一串符文。
林彦之虽然对枪械和子弹没有研究，但是对于这种在末端刻着符文的子弹，他还是有所了解，只有警局的子弹，才会在每一枚子弹上刻上编号，以便于对比记录。包括每名警察配枪的型号和编号，从弹库中拿的每枚子弹都有记录，所以警察一般都不会轻易开枪。
“这是一枚有编号的子弹，是从警局弹库里出去的，给纪修然警官送去，让他做一下弹道对比，确认一下这枚子弹是从什么枪械中出来的。”
“好。”实习生将子弹放进证物袋中。
“小林，”江法医从检验处走出来，拿着一份报告，“死者手上沾着的东西化验出来了，是面粉，还有发酵粉。”
“面粉和发酵粉？”林彦之在刚才就怀疑是面粉，“做包子吗？”
众所周知，面粉和发酵粉最经典的就是做包子馒头，就是说这个死者被杀害的时候正在做饭？
林彦之接过江法医手中的报告，目光落到停尸台上，尸检已经结束，照相记录全部完成，尸体的缝合也全部完成，但是他总感觉这具尸体很眼熟，看不清面容，但是身形很眼熟，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我去刑侦大队一趟，把尸体情况和他们说，你们把这里清理一下，把尸体放进停尸间，等被害者身份确认后通知家人来认领尸体。”
林彦之攥着手中的报告，被害者的DNA已经送去和基因库做比对，因为基因库并不是包含了所有人，所以比对成功的概率并不大。
林彦之快步朝刑侦大队办公室走去，到后来还小跑了起来，到刑侦大队的时候额头上带着薄薄的一层汗。
见他从门口跑进来，原本在和众人分析的沈骋站起来，走上前去拉住林彦之的手腕：“怎么了？这么着急？”
“被害者尸检结束了。”
沈骋回头看了看坐在原地的各位，又转回头看着林彦之，道：“去会议室。”
“被害者年龄六十三至六十八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三，男性，死亡已经两个月，身上无其他伤痕，手上有刀伤，但是是旧伤，已经结痂，”林彦之没有把电脑带过来，直接拷在了U盘里，“全身只有一处伤痕，就是脑后的这处致命伤，子弹平行入脑，当场死亡。”
“高速射出的子弹不会转弯，从伤口表面来看，这个凶手是一个擅用枪的人，”林彦之道，“如果是不想留下证据的凶手，他用枪的角度会及其考究，会避开人体最坚硬的头骨，避免因子弹冲力不足而留在人体内，但是这个凶手显然是故意从这个可以留下子弹角度扣动的扳机，子弹刚好卡在了头骨中。”
林彦之把一张颅骨的剖面图打开来，从图片上可以很清楚看到子弹平行射入，最后卡在了头骨之中。
“凶手到底是生怕我们找不到他，还是他很确定我们肯定找不到他。”
沈骋做刑侦队长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见过在凶案现场留下挑衅标识的凶手，所以对这个凶手留下子弹的这种行为也并不觉得新奇。
“应该是他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子弹而被查出身份。”纪修然推门进来。
“结果出来了？”
纪修然点头：“9毫米子弹，出自□□半自动□□，这枚子弹是我们警局子弹库出去的。”
“我们的子弹库？”沈骋问道，“警局的枪？”
从警局的子弹库出去的子弹都是到了警察的枪中，如果是警局的枪，那凶手的身份......
纪修然道：“是警局的枪，根据子弹库的记录，这枚子弹是在2011年由扫黑分队队长齐琛登记出库，用于编号650308的□□半自动□□。”
“扫黑分队......”沈骋现在统管刑侦大队，扫黑分队隶属于刑侦大队，也属于他管辖的范围，“现任扫黑分队的队长不是齐琛吧。”
季夏点头：“齐琛队长在2011年8月执行任务时因公殉职了。”
沈骋皱着眉：“那就是说这把枪登记在警局，持枪人逝世，枪遗失在外？”
遗失枪械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警察的配枪一旦遗失，后果可想而知。
“编号650308的枪并不是因为齐琛警官那次受伤而遗失，”季夏摇头，“根据档案记载，齐琛警官在2011年2月份的时候，就向警局登记了枪械遗失，当时还是因为这件事，齐琛警官被停职一月以示惩戒。”
“所以这个凶手，是当年捡到齐琛警官遗失的那把枪的人？”
“根据子弹记载，这枚子弹是这把枪最后一次登记补充子弹，所以这枚子弹当年是这把枪中的最后一发，现在枪内已经没有了我们警局子弹库出去的子弹。”
“被害者身份确定了吗？”沈骋看向林彦之。
林彦之敲了敲自己手机屏幕，上面没有新的消息进来，说明法医所还没有在基因库中对比到被害者身份，摇头道：“还没有，被害者不一定是本地人，如果不是本地人，那警局的基因库就没有他的基因样本。”
又是一个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查起的案子，现在唯一能寄希望的就是被害者的身份早日出来，从被害者的人际关系中，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我们还在被害者手上的附着物上检测出了面粉和发酵粉的成分。”林彦之道。
“面粉发酵粉？做包子？”沈骋的反应和当时林彦之的反应一样。
“说起包子，”韩闵阳道，“早餐店的大爷都已经快两个月没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