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骋。”林彦之跟在沈骋身后，开口叫住他。
听到他叫自己，沈骋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
沈骋站在原地，和林彦之对视着，而后点头：“一般杀人，凶手都会进行一些思考和布置，为了不让警察找到证据，但是这个凶手杀了霍正秋倒像是临时起意，就像是霍正秋无意间抓到了他的把柄，让他在霍正秋早上准备面粉做早餐的时候杀了他。”
“按照时间点来看，霍正秋被杀害的时间应该是清晨，四五点钟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正是街道上最安静的时候，如果是明晃晃的枪声，周围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尤其这里离警局这么近。”这是让林彦之最想不通的地方，而且这个案件的发生，是他意料之外的，但是他总感觉这个凶手要做的不是杀人，而是奔着警局来的。
“诶！两个小伙子！不要站在这里哇！挡着我晒的菜干了！”霍正秋店面后面一幢房子二楼探出来一个大婶的脑袋，大声朝他们喊道，边喊还边挥手。
“大婶！”沈骋虽然不喜欢和被害者家人交涉，但是很擅长和被害者身边的熟人聊七聊八，在他抬头看见大婶的以后，他站在楼下也大声朝楼上喊道，“您认识这早餐店的大爷不？”
大婶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啊，老霍啊，认识啊！”
“大婶！”沈骋从衣服内袋中拿出警官证，向上举给大婶看，“我们是警察局的，关于霍正秋的一些事情想要找你了解一下！”
本来还坐在躺椅里的大婶听到沈骋说自己是警察的时候，一个激灵从躺椅里坐起来：“啥？老霍咋啦？”
“阿姨，您方便下楼吗？”林彦之见沈骋和大婶掰扯半天，两人一直隔空喊话，扯着嗓子怪累的。
“诶！来了来了！”大婶一看就是个热情人，她楼下有一家小炸串店，现在白天没什么人吃炸串，一般都是到晚上才会有下班的人来这里吃夜宵，所以楼下还卷帘门紧闭。
“老霍啊，他是个好人哦，我小外孙女每年暑假来我这边玩的时候，都吵着要吃他家的早饭，但是因为我小外孙女起得又晚，每次去的时候他的包子啊油条啊都卖得差不多了，后来他知道以后，每天都给我们留一份早饭，有的时候晚上还回来问我孙女儿第二天想要吃什么，他给她做。”
“我孙女儿可喜欢他了，我给老霍钱他还不要，说小孩子爱吃他就多做两个包子，碍不了多少事，我没办法，后来只能让邻里邻居去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他这家店刚开始开出来的时候没什么生意，他这临州人，做的都是临州人的口味，清淡得很，我们这儿口重，但后来慢慢好了起来，现在啊，每天早上生意都挺好。”
说着大婶朝前面霍正秋的店面望了一眼，道：“不过这两个月他一直没有开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去敲他家门是那个小伙子开的门，说他有事情回老家了，等老家的事情弄完了再回来。”
“小伙子？”沈骋抓到大婶口中所说的人物。
“对啊，他一直有一个小伙子和他一起住，”大婶说起事情来手舞足蹈的，还不断地指着前面霍正秋房子的二楼，“从他搬到这边来开始就一直和一个小伙子一起住，不过我也不常看见那小伙，长得清清秀秀的，就是不太爱说话，老霍有的时候忙的时候，才会让他给我小孙女来送早饭，他来了也不说话，把包子往门把手上一放就走了，有的时候我喊住他让他给老霍带点东西，他才说句‘谢谢’。”
“大婶，你这段时间看到过那个小伙子吗？”林彦之看向大婶手指所指着的二楼，房子的北面不比南面的采光，所以北面只有两扇窗户，和南面的大排窗户一样，用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那小孩前两天我还看见了，”说起小伙子，大婶明显更有话要说。
“那小伙子啊，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还是有礼貌的诶！我和你们说啊......”
大婶完全没有因为沈骋和林彦之是警察而说话胆怯或隐瞒，反而很多他们没有问到的事情她都说了出来。
“我看那小伙子长得好，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老霍的儿子，就叫了声小霍，他那是第一次和我说话，说叫他阿瀛，他不叫小霍，那他和我说叫他阿瀛的，我就以为他叫霍瀛。”
“结果我跟老霍有天吃完晚饭在弄堂里乘凉的时候，我对老霍说你家霍瀛长得像他妈吧，长得一点都不像你，看霍瀛就知道他妈妈是个美人胚子。哪知道老霍说这不是他儿子，那我就纳了闷了啊，不是你儿子你跟养儿子一样养着他，每天伺候他吃伺候他喝的。”
大婶越说越起劲，或许是因为是开店做老板娘的原因，永远不会让话掉地上。
“他也没和我多说，就说这小伙子叫梁瀛，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他来这里是说要找他一个远亲，但是一直没找到，老霍给他房子住给他东西吃也是有原因的，当初老霍盘这家店下来手头缺点钱，是这个小伙子给老霍垫上了，老霍还说要给他写个合伙人的名字，小伙子不要，就说让他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老霍就答应了下来，还包了他的吃喝，换季的时候还给他买新衣服，老霍这个人也是苦命，媳妇没留下个孩子就车祸走了，他也不再娶，我觉得吧，他是把梁瀛当作是他儿子来照顾了。”
说着大婶给沈骋和林彦之各倒了一杯茶，沈骋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茶香味，但他没有端起来喝，只是道——
“安吉白茶？”
大婶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对啊，老霍每次来都能坐下来喝一杯，有时候阿瀛过来看见是这个茶也愿意坐下来喝，这茶我家老头子爱喝。”
“我们警局也都是安吉白茶，”林彦之拿起杯子浅喝了一口，茶香味在整个口腔中弥漫。
“大婶，你说的梁瀛来这里找远亲，那他至今还没找到吗？”如果按照大婶说的，梁瀛在霍正秋来这里准备盘下店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那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如果是梁瀛有目标要去寻找的远亲的话，那这五年都没能找到？
“说是这么说，但是这年头哪还会有远房亲戚愿意接济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啊，不过其实那个时候阿瀛也不小了，二十六七岁一直不出去工作，就窝在家里，他给老霍垫着的那些钱，我估计是他爸妈留给他的遗产，他就这么找了个能够让他一直混着的地方。”
大婶说起这件事，表情立刻有点恨铁不成钢。
“阿瀛这个孩子吧，长得好，干活也勤快，前两天还看我在收干菜还来帮我，就是有手有脚的，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出去好好找份活干，不光不出去挣钱，连门都不喜欢出，我们这儿乡里乡亲的，也就我们家因为和老霍有点来往，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沈骋和林彦之一直没能插上话，大婶像是在讲故事一样，话特别密，但是他们俩也没打算打断大婶的话，大婶说的这些都是关于这个和霍正秋住在一起的，神秘的男子的，按照霍正秋死亡的状况来看，这个梁瀛的嫌疑是最大的。
“前年，我小外甥女新年来我们家吃年夜饭，阿瀛端着老霍做的汤圆拿过来，我弟就问是谁家的小孩，长得蛮清白的，我瞧着俩人年龄差不多，就让我外甥女给老霍他们端了碗饺子过去。”
大婶说到这里顿了顿，后继续道：“我其实倒不想让他俩成，梁瀛这孩子不上进，要真成了还想让媳妇一家养他啊。”
“但也还好没成，我外甥女端饺子去了好一会儿呢，回来的时候问她怎么样，她说人家心里有人，她代替不了，这件事就这样了。”
沈骋两人听得入神，根据大婶的话语来看，梁瀛和霍正秋两人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父子俩，这么几年也没有什么矛盾出来，梁瀛完全没有杀人动机。
“你们两个警官......”大婶把目光落在了沈骋和林彦之身上，老人家身上的月老因子还是按耐不住，问道，“结婚了吗？有女朋友了不？我外甥女今年二十九，身高一米七一，是做律师的，模样很标致的，和你们也算是半个同行人......”
两人将手里端着的茶杯放下来，转头看了看对方——
“不不不不，大婶，我们有了有了有了。”
“啊，”大婶眼中落下失望，“行，那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不？”
“大婶，”林彦之转头看向早餐店二楼，“您知道梁瀛现在在家吗？”
“在的吧，我有的时候会给他送点吃的过去。”大婶这下突然想起来警察来找她的原因，“老霍咋了？”
“他......”沈骋正想说下去，被林彦之一把握住手。
他接上沈骋的话：“他没事，我们就来调查一下，要完善一下警局里的资料。”
“噢，这样子啊，”大婶点了点头，站起来，“没事儿，我给你们去叫阿瀛，我一叫他就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