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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子汽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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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寒冬,飘雪。

“咳——”

“tui——”

绿皮火车内光线昏暗,火车内充斥着咳嗽声和偶有的吐痰声,空气中泡面的味道和厕所传出来的恶臭混杂在一起,让人微微作呕。所有人或坐或站,都昏昏欲睡或已陷入沉睡,鼾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辆由北京开往云南的火车,新年在即,在外的打工人都抢着票回家,生怕在除夕之前到不了家里吃不到年夜饭。所以这辆货车上也是能塞多少人就塞下了多少人,不仅站票的人挤人,就连坐票的都被挤得动弹不得。

梁瀛被挤在硬座最靠窗的位置,从上火车到现在将近十二个小时,他没有吃过一口东西,而深夜的现在,被挤到窗玻璃上的他毫无睡意。

他刚才听到坐在他隔壁的大婶问了餐车,一碗泡面要五块钱,他身上现在一块钱都没有,他攒下来的那些钱都用来买这张车票了,他像逃亡一样从那个充满垃圾臭味的巷子里逃出来,到车站想都没想就买了这张去云南的车票。

至于为什么是云南,可能是因为这趟车的时间是最长的,上面写着要43个小时,这么长时间,足够让那群人找不到自己了。也有可能云南离北京很远,离得远就可以逃开那些事情,还有就是......姐姐说过,云南的大理,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也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梁瀛的记忆又回到了姐姐为了他能够从那群人手中活下来,最后被玩弄至死的场面,那些□□液体横飞的场面,那群大腹便便,年纪都可以当他爷爷的人.......还有在最中间求着他们放过他的姐姐.......

想到这里,梁瀛感到一阵反胃,但是因为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干呕了几下,身边坐着的大婶原本还在昏昏欲睡,见到梁瀛这样,连忙伸手去拿放在脚边自己的包。

“小伙子,你这是晕车吧?”她边在包里掏着什么边道,“我这儿有晕车药。”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有拿纸包得好好的三五片白色的药,她拿出一粒放在手心里,拿过放在衣服口袋中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梁瀛看了眼那片药,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你等会儿难受了和大婶说啊。”大婶没有了睡意,将双手揣在棉服口袋里,嘴里念叨,“我小外甥女和你一样,晕车,上了车就不能吃东西,我看你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就猜到你肯定晕车。但是这车要开两天呢,你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吃噢,等会儿饿了要去买点东西吃噢。”

梁瀛眼神黯淡下去,点了点头。

大婶转头打量了一下梁瀛,见他只穿了件薄绒皮夹克,而且很多地方的皮已经翘了起来,道:“你看着年纪也不大,穿这么薄容易感冒,不过云南还算暖和,你穿这些倒也可以,你去云南干啥啊?家里人在云南吗?”

是啊,他要去云南干什么呢?家里人?在姐姐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家人了......

“嗯。”梁瀛轻轻地回了一声,吐出这个字地时候,他眼前浮现出姐姐挽着头发给他做早饭,催他快点起床去上学的画面。

太久了,已经太久了,他快忘了姐姐的样子了,姐姐是他有记忆以来待他最好的人,她叫.....梁潇......

自从姐姐死后,他一直在那条小胡同里摸爬滚打,最后还是被那群人捉了去,为他们到处去送那些东西。他们对他说只要他乖乖的为他们送东西,就会像姐姐那样照顾他。

可是啊,他早就已经知道他们让自己送的是什么东西了,学校里虽然没教过,但是姐姐和他说过,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吸这些东西,因为这些像面粉一样的东西,是毒品。

他曾经见过有人吸,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明星,当时电视机上播的都是他演的电视剧,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说出两句他剧中的台词,但是他吸毒。梁瀛亲眼看到他从一个满眼通红,脾气暴躁的人,吸了两口以后,很快就变得平静了下来,恢复了电视机上面那个温柔的模样。

但是他浑身都好臭啊,那个时候只有十岁的梁瀛感觉到,太臭了,和那些杀了他姐姐的老头身上有一样的味道,令人作呕。

“喂!坐在里面那个小子!”

梁瀛目光注视着窗外荧荧的灯火,后脑突然被一只手打了一下,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胡子拉碴,胡须上还沾着方便面的油,他脖子里戴着一根极粗的金链子,手腕上是一块金手表,左右手都有,还有粗壮如萝卜的十只手指上,八只手指上戴了戒指,有金有银,还有镶钻镶玛瑙。

梁瀛不懂这些东西,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觉得这根金链子黄的晃眼,和姐姐当初戴着的那些金器完全不一样。

梁瀛眼神冷淡地望了他一眼,顺便扫视了他全身,男人穿着一件毛皮大衣,衣领上还有一圈不短的毛绒,里面的高领毛衣上已经沾上了毛领上掉下来的毛。

“看什么看,大哥站在这里你都敢直视?还不快给我们大哥让座!”

说话的是男人身后一个干瘦的男子,看样子是所谓的‘大哥小弟’,在当时的梁瀛看来,那个‘小弟’瘦的像只猴儿,就差抓耳挠腮、上蹦下跳了,一脸谄媚地站在‘大哥’前面,朝着他狐假虎威。

“你想坐吗?”

春运的火车票紧张,很多后上车的人都是站票,软卧都是早就被包掉了,梁瀛运气不错,在车站买到了硬座,但是因为外面站票的人一直挤,导致硬座坐着的人也不是很舒服。

“我告诉你,不要等我大哥发话,你自己识相一点。”小弟一脸自以为是的凶恶。

梁瀛本身就是单着一个人,没有行李没有朋友,于是站起来准备将座位让给他,本来这个座位坐得他不是很舒服。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坐在他身旁的大婶脸色不是很好,尤其是想要瞪那个粗犷的大哥却又不敢瞪的样子,真的是十分滑稽。在他看来,这个‘大哥’不过是一个‘称霸’游戏厅的一个小喽啰而已,在离开了真正的‘老大’以后,在外面过一把‘大哥’瘾。他所看到的真正黑色地带的人,是不会来为了一个硬座吆五喝六的。

越是心狠手辣的人,表面上越是和善易触。

见梁瀛很识相地自己走出来,‘大哥’和‘小弟’两人都一脸得意,‘小弟’又朝原本坐在梁瀛身边的大婶道:“大妈,往里坐!”

在将座位上的剩余两人往里赶了一个位置以后,‘大哥’顺理成章地在最外面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坐下来的时候还用力挤了一下身边的人,让他给自己腾位置。

而就在梁瀛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梁瀛的手伸进了他的毛皮大衣的口袋,顺手带出了几张现钞和一个小盒子,挤在人群和一堆行李中的梁瀛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盒子,是一只红色的绒面盒子,在梁潇的首饰抽屉里,他看到过同样的盒子。

梁瀛单手打开盒子,果然和梁潇抽屉里的那个盒子里装的东西是一样的,是一枚戒指,上面的钻虽然没有梁潇的那个大,但是和这位‘大哥’手上带的那些水钻却不一样,这一枚,是货真价实的钻戒。

梁瀛打量了一下坐在位置上眯着眼睛睡觉的‘大哥’,继而又把目光落在了他脖子上黄得发亮的大金链子上,最后将手上的戒指盒合上,伸手又悄无声息地放回了他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看了看刚才从‘大哥’口袋里顺出来的几张纸币,有一块钱,有五块钱,最大面额是二十块钱,这几张钱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块。梁瀛数清楚纸币数目以后,把它们都揣在自己的皮夹克内袋里,然后拉上拉链。

果然只是个小喽啰,出门就带这么点钱,不过这些钱也够自己撑到云南了,梁瀛这样想。

梁瀛不知道去云南要干什么,他只是想逃离北京那个令他感到恶心的地方,他跑了这么远,那些人总不会跑到云南来捉他了吧,那他到云南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能赚钱的地方,有钱才能活下来。

但是他距离身份证上的成年还差十几天,正常上班的地方都不会收他的,但这些钱撑不到他成年那天,到云南需要找一些不看身份证的活,至少要有钱活到成年那天。

至于偷钱这个事情,是梁瀛在帮他们那些人送货的这么多年中学会的,那些人包他吃住,但是从来不给钱给他,很多时候他送货的对象都是一些有钱人,有的人看他是小孩,会给点钱他。但这些买家给的小费,最后都会被那些人拿走,所以他只好自己想办法弄钱。

偷钱的手法是他一个朋友教给他的,那个朋友在被买家发现偷钱的时候,就被打死了。那个夜晚梁瀛如何都忘不了,他看着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女孩,被活生生拿铁棍打死,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偷过钱,今天这次是那晚以后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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