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琛。”梁瀛在车停稳后，没有立刻下车，坐在位置上开口叫了一声齐琛的名字。
“嗯。”齐琛回了一句，眼神落在车窗外的书上，入夜狂风大作，像是有一场大雨要来。
“我没办法许给你未来，但是我会尽全力留在你身边。”
梁瀛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齐琛收回看树的目光，转头看着他。
“还有，如果以后你看到我和你不希望看到的人搅和在一起，不要多问，按照你该走的流程走。”
这两句话很奇怪，齐琛脸色微变，他不了解梁瀛的过去，梁瀛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也没有在警局查过他，齐琛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和自己说的，自己只要等到那一天就行了，但是今天梁瀛说的话，证实了他的过去是一段不俗的经历。
“你犯罪吗？”齐琛开口道。
“没有。”梁瀛没念过几年书，对法律也没有很了解，他没有真正经手过毒品，是否犯罪他不能确定，但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他完成那些事情之前，他只能对齐琛说没有。
“你只要没触犯法律就可以。”齐琛在心底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你不用对未来想那么多，保护社会治安是我们警察的事情，我们只要好好在一起就行了，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爸妈。”
梁瀛没有接话了，淡淡回答了一个‘嗯’。
借着两人看见车窗上有点点水珠，这时齐琛拍了拍梁瀛的肩膀：“快回去，下雨了，等会儿下大了。”
“是雪。”梁瀛倒是不着急，看着轻飘飘的雪花飘落在车窗上，触碰到车窗玻璃就化成了水珠。
齐琛一个常年居住在南方的人，即使快三十岁了，看到雪依然保持着新奇。
等到他转头朝外看去的时候，外面已经从刚才的点点飘雪转瞬变成了大朵的雪花。
“下雪了。”齐琛眼中透出一点与年龄不合的激动，像是男大学生那样的少年气。
“我回去了，你开车回家路上慢点，下雪天滑。”梁瀛解开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
“咔————”车门被锁上。
梁瀛推门未果，在听到车门落锁的声音后，转头看着齐琛，眼中没有疑惑和质问，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他想干嘛。
齐琛微微侧了侧身看着他，两人对视间，梁瀛的目光从齐琛的双眼，缓缓下移，从眼睛到鼻子......最后到嘴。
梁瀛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齐琛的时候，他嘴唇有些起皮干裂，可能也是因为从干燥的北京过来，一路上没能喝上两口热水导致的。而现在齐琛的嘴唇因为车内暖气所致，透着淡淡的粉......
“唔————”
还没等齐琛做出反应，梁瀛抬手托住他的后脑欺身向前，嘴唇稳稳覆在他的唇上，齐琛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反应，就开始回应他。
两人唇舌贝齿碰撞间，车外的雪越来越大，树叶上开始积起薄薄的雪层，可因为室外温度原因，大朵的雪花落到地上就化为了水。
两人正忘情，忽感身侧强光袭来，梁瀛抬手遮住直射到眼前的光，皱眉眯着眼睛直视着光的来源，眼中还带着未褪去的□□和强烈的气愤。
随着光源接近，梁瀛认出是隔壁的老太，老太太撑着伞，冒着风雪，手里举着手电筒步履蹒跚地朝他们走来。
“小梁啊！”见从车上下来是梁瀛，老太太脸上的愁容减少，“这是你的车？”
“不是，就在这停一下。”
梁瀛听见关车门的声音，齐琛撑着伞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朝他走来，伸手将伞移到梁瀛的头顶，两人共撑一把伞，因为刚才车内暖气开得大，梁瀛下车的时候只匆忙将外套穿上，还没来得及拉上拉链。
此时外面风雪大作，梁瀛因为今天去见齐琛父母，穿上了新买的外套，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此时因为没有拉拉链的原因风雪灌入线衫内，身体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
“拉链拉上。”齐琛侧身挡住穿堂而来的风，对梁瀛道。
梁瀛伸手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上，整个下巴被衣领包裹，脖颈内一点风都漏不进。
“你们要快点把车开走啊，今天我儿子媳妇儿回来，你们车停在这里他们的车没地方停的。”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透露着欢喜，老人都会在儿女回来的时候格外开心。
“好的，我一会儿就走了。”齐琛点头对老太道。
老太见他们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梁瀛浅浅道别后朝自家屋子走去。
“进去吧，外面冷。”齐琛看了眼梁瀛，他没有见梁瀛穿过冲锋衣，今天见到感觉很适合他。
“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开车慢点。”梁瀛也没有多留，今天晚上他知道齐琛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嗯，进去吧，我看你进去以后我就走。”齐琛将梁瀛送到门口，在保证他淋不到雪以后才停下脚步。
“齐琛，”梁瀛转身叫了声他，见他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道，“以后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齐琛没有回答他，点了点头，见他将门关上落锁后，才撑伞转身走，外面的大雪不见转小，但是地面却也积不起雪。他头顶的伞移开，冰凉的雪花落到他的头上眉间，碰到温热的皮肤后瞬间融化成水珠。
脑内突然闪回刚才梁瀛站在他身边的样子，他.......好像长高了，快和他差不多高了，这才一年的时间，年初第一次在月台上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他要比自己矮大半个头......
齐琛送完梁瀛回到家，站在门口在口袋里掏着钥匙准备开门，钥匙还没有找出来就听到自家二老在客厅里说话——
“我倒是没想到他找了个男孩子的。”
“他喜欢，虽然同性在我们国家阻碍颇多，但是只要他们互相喜欢就可以了。”
“我也不是不喜欢小瀛那孩子，那孩子长得清清秀秀白白净净的，比齐琛我看着还要欢喜。”
“你是在想隔壁赵大姐家那个小外孙啊？”
“......”
门外的齐琛但听到自己母亲沉默了，随后听到她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想着虽然他结婚会晚点，但是我也是迟早能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现在他工作这么忙，又是......以后只能看人家带孩子了。”
老一辈的思想中总是对于儿孙后代有着一个执念，总觉得应该要给自家留一个后，所以对于同性并不包容，甚至偏激，齐琛如今还能在警局的档案中找到同性恋教管所案件的案卷。
和那些偏激的家长比起来，齐父齐母对于同性恋的态度已经很开明了，他们能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对待梁瀛，能大方接受这件事情，只是遗憾于不能在颐养天年的年纪含饴弄孙。
“别想那么多，他们俩都在本地工作，以后也能经常回来看我们，养孩子这些事情啊，儿孙自有儿孙福，要看他们怎么想，福利院的孩子那么多，他们如果愿意，可以领养一个孩子，那到时候也是我们的孙子啊。”
齐父当了一辈子老师，思想并不迂腐，对于儿孙这些事情看得很开，刚才在吃晚饭的时候没有和梁瀛说上几句话，但现在却开导着齐母。
齐琛站在门口，将口袋里的钥匙攥在手中，耳边都是刚才齐父齐母说的话。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因为同性之间不能生孩子，所以同性不被世人所接受。
而在古代，不生孩子就会被说为大不孝，但齐琛完全没有这种思想，孝顺父母不是靠生孩子来体现的，而爱情也不是靠生孩子来体现的，生孩子只是对于两个人是否有过性生活的证明，不相爱的人照样可以通过性来拥有孩子。
他在警局这些年，看惯了太多人因为孩子的抚养而出现分歧，也看见了太多的家庭明明没有足够的生活水平，却还要生育两三个，甚至于交罚款生四五个孩子，最后只是为了能够有一个儿子。
在齐琛看来，现代社会所有人生而平等，只有意识阶级的存在，没有谁生来就比谁高贵，也不需要用生孩子来为自己传宗接代，每个人也都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性别是什么。
齐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以后，他掏出钥匙开门，齐母在听到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的时候，就伸手拍了拍齐父，示意他不要把刚才的话告诉儿子。
“回来了。”齐母站起来，看着齐琛在门口换鞋。
“嗯。”齐琛回了一句，走到沙发上在齐父身边坐下来。
齐母见他不去洗澡，刚想要开口催他去洗澡，便被他开口打断——
“如果你们不是很介意的话，我会和梁瀛商量在适龄的时候去领养一个孩子。”
齐琛这话就说明了刚才齐父齐母的话他都听见了，二老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齐父开口：“我和你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抱歉，借腹生子和代孕都犯法，我喜欢的人无法满足你们的希望，但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们。”
齐父拍了拍齐琛的肩膀：“我们没有那种一定要的想法，你们过得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