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和你姐姐可不一样。”孟韵看出梁瀛的心思,对他道,“你姐姐落到那个下场,完全是因为她想要我放过你,我就对她说如果她能让那些人满意,能求得他们放过你,我就放过你,所以你姐姐才会那样。”
孟韵两句话又勾起梁瀛对于梁潇死前的记忆,他又感到鼻尖传来那股腥臭味,皱眉强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
“但她不一样,”孟韵指着身后的裴清,“你可不要把她当成你姐姐的替身哦,你姐姐落到我手里的那段日子,每天嘴里念叨的都是你,可她这两天完全没有提过你的名字,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男人!”
孟韵将话挑明了说,她看出来梁瀛将自己对于梁潇的情感少部分寄托在裴清身上,她看出来在这句话出口以后,梁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泼醒她。”孟韵不管梁瀛的反应,转身对站在旁边的人道。
那人收到孟韵的话,点头拎起一旁的水桶,将里面的水迎面向裴清泼去,将她拢住半张脸的头发冲到后面。
“咳......咳咳咳......”裴清似乎是呛了一口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湿漉漉的头发随着她垂下头咳嗽而落下来,站在脸上,狼狈至极。
“还有什么手段都拿出来吧,我不会和你说泇哥在哪里的。”裴清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弯起嘴角道,嘴角淤青限制了她笑的幅度,最后她只扯出一个很难看又勉强的笑容。
“是吗?”孟韵一改以往对裴清的亲密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天生的仇人一样。
她走上前,废弃的仓库灰尘遍地,因为刚才一桶水泼下去,地面都是水卷着灰尘,孟韵抬脚走上去时溅起浑浊的水,沾到了她鲜亮的红色高跟鞋上。
“看着我,”孟韵附身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钳制住裴清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我今天可给你带了个新朋友,哦不对,应该是你的老朋友了。”
说着她掰着裴清的下巴让她看向门口处,裴清睁开微肿的眼睛,入眼便是被两人按在墙面上看着她这边的梁瀛。
她大惊,眼睛瞬间瞪大,看着面前的孟韵,说话声音抬高:“你把他带这里来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个贱人!”
“啪————”
响亮的一记巴掌声在空旷的仓库中响起,下手重到裴清整个人因为惯性连带着凳子往左边倒去,摔在地上的泥潭水中,脸上身上都沾上了泥点,连带着站在旁边的孟韵身上溅得都是。
她蹲下来,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衣裙浸在泥污水中,伸手掐住裴清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能和梁潇相提并论了?我当初能留你一条命是因为你眼角眉梢和她有几分相似,除了这副眼睛,你真是一点和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
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裴清苍白的脸色渐渐充血,最后双眼通红时她才放开了她。
“咳咳咳咳........”
裴清连人带椅子被拽起来,她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你这么多年都在找梁瀛,不就是为了梁潇吗?你近身的那些人,哪个身上没有点梁潇的影子啊?不过我没见过你那个小白脸情人,听泇哥说长得很好看,你那么喜欢他......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像梁潇吧?”
裴清从第一天加入‘归零’开始,就很清楚自己能够被孟韵的重用的原因,这也是她在看到梁瀛第一眼就确定他是梁潇的亲弟弟的原因,她在孟韵处看到过梁潇的照片,她自诩自己这副眼睛已经很像梁潇了,直到她见到了梁瀛。
当初梁瀛从北京消失,孟韵慌忙过一段时间,就连孟璟凡小时候被劫持她都没有这么慌忙过,裴清记得很清楚,当年孟璟凡被劫持,孟韵不顾孟璟凡死活,直接开枪打死了劫持她的人。而因为子弹擦过孟璟凡肩膀,至今她的肩膀上仍然留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就因为梁瀛是梁潇的弟弟,孟韵在他消失在北京的时候,动用了所有人来找他,梁潇的身份也是裴清当初留下他最大的原因。
而孟韵有一个瘾君子小情人,现在应该是丈夫了,两人已经领证,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但是孟韵却很喜欢他,所有人只知道这个男人吸毒,攀附着孟韵,孟韵也愿意养着他,那个男人是裴清这么多年看到的除梁潇外,孟韵第二重视的人。
本以为提到‘小白脸情人’孟韵会生气,出乎裴清意料的是,孟韵不气反笑——
“阿客没有半分像梁潇,他也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吃软饭的,他要是想做什么,连我都拦不住。”
孟韵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和当初讲梁潇过往时不一样,说到她口中的‘阿客’,双眸中都充斥着不属于她的柔情,这是梁瀛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这样的情愫......
“哦,忘记和你说了,”孟韵已经懒得和裴清多费口舌,退后半步看着狼狈不堪的她,开口道,“你的泇哥并没有逃跑成功。”
这句话如同一个深水鱼雷,直接炸断了裴清顽强挣扎的希望,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什么......我明明!!!!”
还没说完,她的话就被孟韵打断:“是他要回来救你呢。”
说起别人的‘情深意切’孟韵总是饶有趣味,在她看来王泇根本没有喜欢过裴清,虽然她差不大关于王泇亲人的半点消息,但是直觉告诉她王泇这个卧底警察,一定有存活于世的妻儿。
在他没暴露以前,和裴清在她面前表现得情深似海,但是王泇眼底的感情是死的,一个人演得再好,也不可能骗过所有人,裴清深陷其中所以她相信王泇爱她。但是孟韵早就知道王泇不爱她,只是当时觉得王泇不过是为了能够多捞点钱,才一直在裴清身边。
感情这种事情,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才清。
不过在裴清放走王泇以后,王泇在当晚又循着以前留下的路找回来,想要来救裴清,但很可惜,被孟韵发现了。
“什么?”裴清没有刚才和孟韵吵嘴的气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瘫倒在椅子上,“他.....他为什么回来......”
“你不会以为他对你情真意切,所以才回来救你吧?”孟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可是条子,你们两个是天生对立的人。”
裴清双眼通红,抬眼看着孟韵。
“条子嘛,这个世界上的烂好人,什么猪啊狗啊的,他们都要救,你和猪狗没什么区别,何况你还和王泇睡了这么久,就算他对你没有感情,至少身体也记得,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你!!!!”裴清想要站起来,但是因为双手双脚被绑住,无法动弹,只能在原地瞪着孟韵,面容污垢的她此时显得格外可怖,“你把他怎么样了!!!”
孟韵捻了捻手上沾到的污水,道:“我帮你把他还给警察局了啊。”
这么一说,裴清更加不平静了,落到孟韵手中的警察,大多都没有完整的尸骨。
“不过.....他倒是让我惊讶,在我归零这么多年,给条子传递了这么多消息,北京的经销线如果不是他,应该还断不了。”孟韵说起经销线的时候,明显就不是这么冷静了,“他是‘遥光’啊,是你一直在找的‘遥光’啊,原来‘遥光’一直睡在你床上你不知道。”
裴清显然也没料到王泇就是这些年她一直在找的警方卧底‘遥光’,她还把孟韵以往要抓捕遥光的行动全都告诉了他。
“不过没关系,虽然折掉了北京和云南的经销线,但是把遥光这个毒瘤找出来了。”孟韵刚在云南架构起来的经销线被王泇一举捣毁,和东南亚那边完全断联,但是云南是一块很重要的地方,在把警方卧底解决掉以后,云南的经销线可以重新构建起来。
“所以我帮你解决了这个负心汉。”
现在孟韵说什么裴清都听不进去了,她嘴里只一直呢喃道‘遥光’。
“也是在这里,我把他泡到了硫酸里。”孟韵总是能把杀人这件事情说得这么轻巧,在她眼中杀死一个人就和折断一枝花一样简单,也完全不用想杀人的后果是什么。
“然后我就把他还给警局了,现在警局应该已经发现他了吧。”
“裴清!”孟韵见裴清不回应她,伸手捏着她两颊的骨头,痛感让裴清直视着她,“我刚才倒说错了,你和梁潇还有一点很像,都喜欢条子,为了那点微末的所谓爱情,连自己的姓名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他活,值得吗?”
孟韵看着裴清,就如当初她看着梁潇一样。
“你不会懂的。”裴清回答道,两行眼泪顺着她污垢的双颊流下来,落到了孟韵的手上,“你连璟凡都可以舍弃,你是不会懂的。”
孟韵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样,狠厉的眼神抖动了一下。
“你不会懂爱情是什么的,永远都不会懂,你就是一个天生冷血的人,对你来说,只要是威胁到你利益的人,不管是谁你都会眼都不眨地杀了他。”
孟韵渐渐松开钳制着裴清的手,脑内都是数年前开枪打死那个用孟璟凡威胁她的人的场景,眼前都是孟璟凡满是血的肩膀......
“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男人,教会你爱了吗?你又是为什么留了那个男人在身边呢?如果他还是没能教会你爱,那我希望他早点教会。”裴清笑道。
“如果他教会了你,那我希望他和王泇一样,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