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南方的天早已经热气腾腾,张治宪带着一队人再次来到命案现场。
这几个月无端发生几起命案,逝者都是年长的老人或是中年人,没有一位是年轻人。但尸体周围的不同地点都放着榴莲糖,意味着是那位连环杀人犯所犯下的。
但也很有可能是模仿犯作案,因为这些人人际关系并不复杂,人老了也不随便和人发生口角,再者关系链里并没有郗奕叶和白犬。
这让张治宪陷入了僵局。
从五六年前到至今,都未破过。就是最近的马小雨杀人案都一头雾水毫无头绪,没有任何证据。
如果是同一个人犯罪,那这群死者必定有相同点,但到底是什么?
白犬擦干净溅到脸上的血,把沾满了脏污血渍的衣服扔进盆里快速冲洗。走出浴室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抱着小姑娘安心入睡。
她讨厌烂嚼舌根的人,她的小姑娘也如此。这些人仗着年纪大乱编排,又带着歧视同性恋。
在不远处的小区里住着一对女性情侣,她们过的平凡又普通,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就因为她们不听话,没有按照要求结婚生子,从没听到过一句好话。
白犬她们有幸见过几回,聊过几次天,她对她们的印象很深,好感度很高,作为同类。因为和她们走的近了些,白犬无可避免的听到了一些污言秽语,连带着她们也齐齐被骂了进去。
她着实不忍小姑娘被骂成那样,仿佛在那一刻小姑娘和她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要是真能有小姑娘这样的女儿那是祖上积德,真是不要脸。
白犬一脸凝重的从几个月前就计划好了,她把所有骂的最狠最脏句句不离器官的人全都记了个遍,和小姑娘一一沟通。
她在一旁处理干净,而小姑娘高挑净身,不染污秽。
嘴臭的人合该闭嘴才是。
小姑娘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回了公司去,但因为在家里住的习惯了,也没再回别墅,偶尔有心情了就回去住上一晚,再掉头去爸妈家蹭饭。
罗媛走访了各地,到处搜集资料人证。她看着张队,好像不止她一个人发现了,这些逝者在某种程度上和白犬有着莫大的关系。
为什么会怀疑白犬呢?
白犬人很高,她这样的身高在南方并不多见,并且她长期健身锻炼身体,绝对有作案能力。
“张队,你说会不会是无差别犯罪啊,凶手仇恨老人。”
张治宪恨铁不成钢的在宋端头上狠狠敲了几下,“我教你的全都忘了是吧,你再敢说?”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差别犯罪,只要是犯案就一定会有作案动机和目的,我们只是暂时没查清楚而已。”
张治宪继续教育道:“人杀人都是有欲望所在,每一个凶手的目标群体都是固定的。”
他恶狠狠的瞪了宋端一眼,“你结了婚都昏头了,还不如人小罗呢。”
宋端嘿嘿一笑摸摸后脑。
这小子两年前结婚,今年刚添了个大胖小子,脑袋都乐糊涂了。
张治宪无奈摇摇头,他还有几年就该退休了,希望在最后的这些日子里能破个大案,给这些小孩放松放松,压力都由他来扛着。
罗媛一个漂漂亮亮小姑娘比宋端要晚来好几年,刚来的时候毛毛躁躁的,现在倒是成熟稳重了点,再有个几年也该成家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罗媛将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同性恋。难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用手指了指两个人的照片,她们俩是一对。
她忽然有些震惊,似乎是和现在的年轻人脱轨了,她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类群体,更别说张队这样的长辈了,局里的人大多都表示从未听过,也从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么许多的一切都说得通了。有车有房,完美的犯罪。别墅的空房子太多了,只有她们俩居住的话,无论哪一间都可以用来做杀人灭口的地方。
但她还没来得及探索更多,就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白犬将人带进了地下室,那里被她摆放了一个一人高的木架,她将罗媛挂在上面。
罗媛又在跟踪她,她故意越走越偏僻。白犬没想着现在就把她杀了,太过明目张胆了,四周还都是监控。
但也不知她怎么回事,居然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敢独自一人跟她走。白犬猛的暴起,她像一头独狼死死咬住鹿儿不松口。
罗媛也是有点身手在的,白犬差点制服不了她,差点让她逃了过去。
此时已经走到了七月,朗朗乾坤。火热的烈阳炙烤大地,罗媛的汗水也滴落在地上。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被挂了起来一点也不能动弹。手腕脚腕被带着细细密密类似锯齿尖刺的东西绑住,她动的一瞬间划破了皮肤,鲜血缓缓落下,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等到郗奕叶下来看,就是一副颓废不堪的刑警模样。罗媛的衣服褶皱难看,沾染了许多脏东西。
罗媛静静看着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完全猜对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在原地行走了好几个月。
那个第一眼见到的清纯可人又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一位只会在黑夜收割他人性命的恶魔。
郗奕叶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很久,久到自己都站累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郗奕叶轻声开口,依旧是那完美无缺的嗓音,“罗警官没什么话要说的吗?”
罗媛呸了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栽在你们手里。”
“你以为就我一个吗?我们会有成千上万的警察来抓你们,把你们送进去枪毙。”
郗奕叶若有所思,她唇角微勾笑了笑,眼神却冷漠,“是吗?”
她说:“那我务必要请罗警官好好说说究竟还有谁了。”
“或许,我是说或许,你会是我手里最后一具死尸也说不定。”
罗媛猛然抬头双眼通红的瞪着她们。她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一下了然于心,但似乎是搞反了她们的主导地位。
白犬站在她的身后,阴森森的眼神如同黑夜雨林里伺机而动的毒蛇,冰冷又阴鸷,就像是对待一位死人,又或者是一块发霉的不能食用的烂肉。
每一座城市都会有游走于黑暗的恶人,恶人领袖不会是她,但恶人里必定会有她。
白犬亲昵的跨步上前搂着小姑娘,双手摸上她的腹部,指腹轻轻抚弄,她没骨头般的挂在小姑娘身上眸光阴冷的凝视着罗媛。
她就像个忠诚的猛犬,永远退后半步,目光不善的盯着仇敌,保护着她的小姑娘。
郗奕叶无所谓的摊摊手,好看的眸子眨了眨,笑道:“那好吧,罗警官可以猜猜能在我这活几天。”
罗媛怔愣,她们进来的瞬间打开了灯,随处可见的刑具,可怖的刀具印入眼帘。
见她要走罗媛愤怒的吼道:“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你明明有着别人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生活,为什么要亲手断送!也断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郗奕叶没留给她一个眼神,只有笔直的不容置喙的背影,她平静无波的说:“你不觉得夺走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是多么的快乐吗?那些人像只可爱的小青蛙一样跳到我面前,青蛙难道不就是用来抓的吗?”
她噗的笑出声,“我是说青蛙很可爱。”而不是人。
“罗警官或许可以说说还有谁知道我们的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就这个来探讨一番。”
这个世界的行为准则就是剥削与被剥削,那么她在被人剥削之前就动手呢。先下手为强。
她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她和狗狗也不一样。她始终无法理解所有人为什么需要这么机械的按部就班的生活。大家都觉得人必须要结婚,那就排斥不结婚人群,大家觉得男女结合是必要的,就斥责与众不同的旁人。
就连没有人会觉得杀人违法是对的,因此他们控诉所有犯罪者,将走投无路的人逼上绝境。
对错究竟是怎么区分的呢?是以多胜少吗?
郗奕叶走出了地下室,只剩下了白犬和她。
罗媛缓缓动了动手指,白犬瞳孔跟着她动了动,旋即抽出一旁的匕首走上前去按住她的手,眼疾手快的割下尾指。
罗媛来不及反应,痛呼一声,随后闭上嘴忍得冷汗直流。
她嘴唇打颤,“白犬,不要执迷不悟了,自首吧,别再被她控制了。”
白犬掏了掏耳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她不由得笑出了声,“我就是一条恶犬,一条只会遵从她旨意的会撕碎你的恶犬。”
她崇拜动植物,那种自由而热烈的,忠诚而不变的。
白犬垂眸用匕首剐蹭指甲,说道:“多留几口气吧,你活上一天,就会少掉一根手指,到最后看看你还剩多少。”
罗媛恨的直咬牙,她耐心劝谏,“如果你是从犯,再加上自首的话,是一定会从轻发落的,只要你…”
白犬倏地用匕首划开她的锁骨,用力之大到白骨暴露在空气中。
她满脸阴沉,面容狰狞扭曲,逐字逐句的挤出牙缝,声色俱厉道:“我不许你说她一句。再有下次你的皮就保不住了。”
白犬嗤笑一声,就像个得到玩具的小孩,她不顾罗媛拼命咬牙不让痛喊声溢出,一下又一下的在她身上随便涂鸦,“罗警官,你真是单纯,你以为我会大义灭亲?我白犬有那么高尚的品格?我啊帮亲不帮理。”
她得以见光明,妹妹却深埋于黑暗。
白犬低眉垂眼,轻轻吹了一口气,看到匕首上的血被吹跑了,满意的挑眉,随之又在她的大腿上创造自己的作画,她边刻边勾唇说道:“你永远忠诚于你的信仰与理想,而我永远忠诚于我和妹妹,这有错吗?你生长在太阳下,恐怕不知道世界上的黑暗多的数不胜数,我只是其中一员而已。”
“你我立场信念不同,这有什么可说呢?”
白犬放下匕首,拿上一旁的湿纸巾擦擦手,看到罗媛浑身是血的样子心情颇为愉悦的点点头,“我是永远不会和警察做朋友,打交道的话就是你死我活。”
她目光注视着前方,却并不对焦,“你不觉得你们警察很虚伪吗,一群自诩正义的家伙,那副嘴脸我看到就想吐。”
“没人在乎我的生命,我做什么在乎别人的?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是子宫孕育的失败品,是残次品。别人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关系,人命为何不能杀,反正她贱命一条。
白犬再次拿上棒球棍,用力敲击她的手脚,直至骨头断裂,手脚腕的碎肉四散。
郗奕叶捧着一个小碗,里面装着狗狗做的茶叶蛋,小跑着下来边吃边看。
罗媛承受着大概长达几小时的暴行,到后来痛觉并不明显,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漫长又磨人。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光是流的血就能让她失血过多而导致休克致死。
但白犬偏偏不如她愿,她烧着铁烙一个一个的对着她的伤口按上去,发出滋滋滋的灼烧声,渐渐的是肉熟的气味,血液也不再流逝了。
她把现场浅浅的整理了一下,带着小姑娘上楼洗澡。
郗奕叶看向时钟,打了个滚长啊一声,“怎么才过了一小时。”
等白犬出来,小姑娘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边上放着还未吃完的茶叶蛋,她挨个捻起放入口中咀嚼,带着小姑娘的甜味。
又偷吃糖了吧。
白犬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脸。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肉嘟嘟的。
她的女孩。她心甘情愿只听她的。
白犬做事从不会听别人的话,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从不会受人摆布,没人能控制的了她。
罗媛无非是想让她们心生嫌隙罢了。
看看,警察是多么的奸诈狡猾。
白犬俯身吻上她的眉眼,抚摩她的脸颊,滑过小姑娘微张的唇,亲亲碰上。
她永远不会背叛,没人能比她更爱小姑娘了,也没人能像小姑娘那样爱她,她只有她了。
白犬会信仰她人生的旅途,死后侍奉她的理想,她们永不分离。
就如房内的每一张照片。
小姑娘其实很忙的,公司里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时常忙得不可开交。仔细来说闲人只有她一个。
白犬睡在她的身边,枕着枕头侧头借着夜光,描绘她的轮廓,听着她的声音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