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在办公室的白板上梳理昨天找出的证据,现在有两条线摆在他们眼前,山洞碎尸案和水库女尸案目前不能并案。李富德在办公室后面左右踱步,昨天半夜他接到局长的电话,说东文日报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他们肯定会配合市局工作先把新闻按下去,至于周边小报是否希望借这件事博出名就不好说了,重案组要做好应对舆论的准备。
郑直拎着餐盒走进来,“先吃饭吧,别画了。”
勾陈一把餐盒打开,和郑直一起分包子。徐望站在两个人身后,把脑袋放在两个人的肩膀中间,“先给我一个,我现在饿得胃都疼了。”
“我刚才在楼下看见刘法医了,他说结果还没出。”郑直拿了个包子递给徐望,抬头去看李富德,“李队,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富德总算坐了下来,拿了一颗鸡蛋摁在桌子上把壳碾碎,“先等一会儿吧,明明去楼下先拿一部分报告,看看结果。”
“行,那李队,他怎么办?”郑直从后面拖过来两把凳子,两个人坐在了李富德对面。
“一会儿让楼下新来的小王跟他,当兵转业来的,身手没话说,脑子也灵光。”李富德不愿意看勾陈一那副花花公子的样儿,低着头又剥了一个鸡蛋。
“李队您费心了。”勾陈一把自己那枚鸡蛋放在郑直眼前,郑直刚想说不用,一抬头看见勾陈一冲他摆口型说帮忙剥一下。
鸡蛋能打死人吗?不能。
郑直撇了他一眼还是把鸡蛋磕在桌角,他明明记得勾陈一以前还和他讲煮泡面的事,到头来居然一个鸡蛋都剥不了,当初也肯定是坑他的。
“不费心,还指望勾总多给我们东文创造点GDP呢。”
“东文这两年发展好,能来这边开公司是我们东鸣的荣幸。”
郑直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越来越低沉,他赶紧把鸡蛋剥完塞进勾陈一嘴里。
“郑哥。”勾陈一把鸡蛋拿下来,“这上面有蛋壳。”
“给你剥还挑三拣四。”郑直起身准备离开战场,按照勾陈一现在对他这个劲头,难保李富德看不出什么,“我去看看明明怎么还没上来。”
“唉,我去吧。”徐望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到门口的镜子前用手理了理头发,“正好我吃饱了溜溜食。”
妈的!放平时徐望吃完饭就找地方躺着,今天怎么还勤快了!郑直在心里扎小人,又坐回去了。
徐望刚出门,李富德的头就伸了出来,看到人走远了才神秘兮兮地和郑直说:“他和明明是不是有事啊?”
“哎呦,您这个侦查水平宝刀未老啊。”郑直笑了笑,“您再给看看这事能成吗?”
“他俩不合适。”李富德站起来,又开始在办公室后边溜达。
郑直以为他说的是家庭条件问题,徐望家在东文市是叫得上名字的,要不是因为他从小不学无术对经商一窍不通,也轮不到来市局做警察。宋明明家就是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公司职员,虽然也能勉强够得上小康生活,但和徐家差的还是太远了。
自己和勾陈一之间又好到哪去呢?
“我看他俩挺合适的,两个人有共同的目标,而且在工作中有机会了结彼此。”勾陈一看向郑直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爱情可以抚平差距。”
“你懂个屁。”李富德停下来冷哼了一声,“你们这种人是不明白普通老百姓过日子的苦的,那过日子问题多着呢!”
“这是您个人的偏见罢了。”勾陈一把桌子上的鸡蛋皮摁得稀碎,“照您的说法,您想把女儿嫁给郑直又是图谋什么呢?”
“勾陈一你闭嘴。”郑直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眼睛等着勾陈一的眉心,仿佛要在上面点出火来。
勾陈一被郑直的吼声吓得一激灵,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抿了一下嘴唇,本来还想在争辩一句,但是看着郑直的眼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想把女儿嫁给他,是因为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好孩子,我女儿嫁给他我放心!”李富德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郑直觉得楼下门岗的大爷都能听见。
“李队您消消气。”郑直赶紧走过去,他师傅这两年血压高的吓人,大夫特意叮嘱让他少生气,别一个激动把血管爆了得不偿失。
“我没事。”李富德大喘了几口气,扶着郑直的肩膀,“今天我这个话就放在这,之前我也找了挺多人去探你的风,你现在就说答不答应吧,只要你点头,这周末你俩就见见我们就把这个事定下来。”
“李队,不是这么回事,我们总要问问婷婷的意见。”郑直给李富德顺着气,他向上天祈祷,能不能有人踏进这扇门救他一命,现在这个情形,他要是敢说出一个不字,李富德能直接在他眼前晕过去。
“李队,重要发现。”徐望手里拿着一叠纸闯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个场景一下就禁了声,他的脑袋在三个人中间来回转,也猜不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你出去,去一楼会议室等着。”郑直看着勾陈一,语气添了一些平静。
勾陈一站起来,从徐望身旁走过去,还在门外的宋明明拽着徐望的袖子,一直目送勾陈一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关门。”李富德坐到椅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一口,“发现什么了?”
徐望把文件扔到桌子上,从里面抽出来一张推到李富德和郑直眼前,“刘法医在那些内脏里提取到了DNA样本,经过数据库比对,还真有匹配上的。”
郑直站在李富德旁边,他弯着腰看着刘法医出具的报告,沈文兴三个大字落在他眼睛里,他抬头看向徐望,“这个沈文兴是那个晴KTV的老板?”
“就是他!他当年被判了死刑,注射死亡后有人领走了他的尸体。”徐望有些激动,“我去档案科调了一份当年的记录,当年取走他尸体的人就是常中生。”
郑直眼睛一亮,激动地拍了两下桌子,他正愁找不到借口调查常中生,就有线索送上门来,他只怕要和李富德一样血压升高。
“这个常中生怎么了?”李富德说。
“郑哥之前收到线人的信息,说这个案件很有可能和常中生有关系。”徐望解释道,“一会儿我就和郑哥一起去会会他。”
“线人还说什么了?”李富德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盯着郑直,跟狼打量着猎物一样。
线人还说你非要把姑娘嫁给我,郑直心里想着,脑门上浮出来一层虚汗,声音也和羔羊一样软了下来,“他说这个常中生对外和其他人说他和沈文兴是干兄弟,我之前没信来着。”
“这个线人现在就在楼下坐着呢吧!”李富德把目光又放回报告上,他多次告诉郑直挑选线人务必找一些信得过的、可靠的、有利可图的人,这样更容易保证信息的质量,勾陈一在商场上牵扯多方,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只能信半分,还要时刻地方他从警方这获得一手信息为他的公司添砖加瓦做准备。
郑直心虚地嘿嘿一笑,拿起桌子上的其他报告仔细地看起来,“就对比出来一个?昨天收拾出来那么多就中了一个?”
“还有一些刘法医还没有比对,任务量太大了,他们也在不停地赶进度。”徐望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一些收获的,目前有四个样本来自于同一具尸体,还有一个样本也比对上了,是一位年轻女性,她十几岁的时候因为故意伤人进了少管所,在里面表现好,也就几年时间就出去了。”
“先从常中生这条线往下查吧。”李富德霍然起身,“郑直和徐望先去摸摸常中生的底,明明今天和我一起,我们带一队人继续去石门山附近搜查。”
“好的,李队。”
徐望赶紧拉着郑直从办公室出来,一路拽着他上楼来到了天台。
“你刚才和李队吵架了?”徐望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了郑直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根。
郑直从屁股兜里摸出打火机把两人的烟点燃,自顾自的往天台边上去,徐望把天台门锁了以后跟了上来。
“还不都是因为你。”郑直踹了徐望一脚,“李队看出来你喜欢宋明明,说你俩不能成,勾陈一也他妈的有病一样,非要和李队辩出个高低,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勾陈一还能替我说话?”徐望吐了一口烟,“我看他是怕你瞎想吧。”
郑直弹了下烟灰,橙黄色的火星撞在天台的铁栏杆上,“我能瞎想什么啊,我和他没关系。”
徐望没搭话,人家的感情他不好问的太细,也没那个八卦的心思,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了几下,说:“郑哥,你觉得我和明明有戏吗?”
郑直愣了一下,他极少听到徐望这么严肃地和他讲话,他点了点头,“我觉得有,我看好你。”
徐望把郑直的烟从指尖抽出来也扔到地上,一把抱住了郑直,“那我也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