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饭吃的路上，陆湛一直默默开车。
许令姿将车窗打开，任由窗外带有花香的空气飘进车厢，迎面望去，到处都是绿坨坨的树木。
前方红灯亮起，陆湛踩下刹车。
正遇上小学中午放学，托管老师举着小旗子，带着一群豆大的孩子晃晃悠悠过马路。
小孩子不知世间危险，对着喜欢的伙伴仰起脸露出牙床笑的眼睛看不见，就是不肯快点过马路。
老师没有办法，只能撸起袖子两只胳膊一边架起一个，快步带走。
绿灯已经亮起来，周围的司机却也并没有着急，只是默默等待。
被架起的那个，还在晃着萝卜般的小腿嘴里大声喊：“我得了一百分一百分——”
车上两人都被逗笑。
陆湛望着前面的小不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敲，随即越握越紧：“这个案子，有点意思。”
“通知提瑞和昌燎，下午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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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队，前面有便利店，麻烦您停一下，我买点东西。”想着下午要开会，许令姿想着买点吃的，一边动脑子一边补脑子。
陆湛没有回答，车停在路边之后下车和许令姿一起去便利店。
许令姿就是再脑残，也觉得这位陆大队长脑壳有点问题了。
——还在因为之前卧底的时候殴打自己而内疚吗？
“你要什么自己拿，我付钱。”陆湛面无表情自己去柜台前买烟，之后就跟在一边帮忙提着购物篮。
——那倒可以继续内疚下去的。
“你不觉得杜玥这姑娘有点奇怪么？”
许令姿耸耸肩有些刻薄道：“从事实上来看，她做出了伤害无辜者生命权的行为，触犯了法律。如果你的意思是这个，确实与众不同。”
“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对世界充满希望与好奇的时间。她明明拥有美好的家庭，却决定在凌晨去酒吧但没有喝酒没有吸毒没有嗑药，回家路上飙车——”
“陆队你想做什么，我支持你。”许令姿相信陆湛的判断，如果他认为这件事需要深入调查，那大家就一起调查。
“我想了下，提瑞和昌燎去跟酒吧查查监控，看杜玥之前和谁联系过。我去杜玥家里看看小姑娘的房间电脑这些有没有什么线索。你就休息半天。”
陆湛说完，迅速抬眼观察许令姿的反应，察觉对方看过来时，又立刻轻咳一声，装作对面前的东西非常感兴趣。
许令姿眼波流转，大概有点猜到对方的意思，可是陆湛此时看自己脸色的反应真的太好玩了，当然要继续玩下去。
她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挑眉望着对方：“没想到陆队这个也感兴趣。”
“还好还好。”看到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话中有话，陆湛有些失望无意识的捏着手里的东西。
“那陆队喜欢日用还是夜用？”
陆湛：已卒。
“好了好了，要是被谁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看到对方手足无措，许令姿接过对方东西丢进购物篮，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想让我去学校调查是吗？”
“这次一点都不危险。”听到许令姿了解，陆湛立刻凑近追上，讨好似的：“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周围都是学生，没人能打得过你。”
“不是老师嘛？”
“要是老师的话，早就给提瑞说了，用得着求你。”
所以，我不是你遇到难处的第一选择么？
许令姿：栓Q，感觉有被冒犯到。
她嘴角上扬，冷哼一声挑眉：“怎么，怕你下次亲到男人？陆队不是吧，什么年代，男女平等的。”
“我...”陆湛半晌不太明白让许令姿当学生卧底，这不是夸赞她长得好看么，有什么可生气的。
要不是担心昌燎没经验——
许令姿干脆的跑去买酒喝。
“大白天你要喝酒吗？”
许令姿在收银台前冲对方翻了个白眼，歪着脑袋示意：“你不是说全部都是你付款吗？”
“——不好意思，未成年人不能买酒，麻烦提供证件。”同为女性的工作人员望着许令姿，一只手举着扫码枪迟疑。
许令姿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我，还要验身份证吗？”
——刚毕业的时候听到这话，可能会高兴。但是现在四舍五入二十六都快三十了，听到这话真觉得对方的恭维话说的有些过了。
得到对方必须要验身的要求，许令姿在手机上翻找：“我没带身份证，一码通可以吧，上面有我的证件信息还有核算信息。”
“——那个人是你叔叔吗？”工作人员大概也觉得等的麻烦，跟着许令姿望向正在拿东西的陆湛：“可以他直接付款。”
许令姿所有大仇，在此得报。
她站在收银台，望着不远处还在拿日用品的陆湛，嘴角上扬，拿出电话：“算了，我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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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走到收银台，才看到许令姿已经付款，两只手提着袋子等着他。
“抱歉，不是说我买嘛。”陆湛抱歉的小跑过去，接过袋子就往车上走：“如果你不想参与，我可以给秦局申请要人，我既然答应说承包你的用度，我有契约精神的。”
许令姿任由对方为自己开门，等到陆湛上车，许令姿直接拿走对方手机，扫脸解锁。
“什么？”
“付款码让我扫一下。”
随着几声付款成功的提示音，许令姿将电话还给对方：“安排吧，我什么时间去学校。”
陆湛看到手机上显示购买了几套普通品牌的学生装，得知她已经同意：“今天下午我就联系，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好的，陆叔叔。”
——许令姿已经提前进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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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许令姿在办公室，先将杜玥班级所有人的微博，抖音甚至小红书账号关注并进行分析，甚至按照粉丝数量，做出了排序。而学校方面，学校有自己官方的宣传平台，看起来应该都是老师闲暇之余管理，并没有什么新奇。
为了增强自己的多巴胺分泌，许令姿拿出手机也学习用各种道具拍摄视频。
苏提瑞和沈昌燎，先去调查酒吧。
“哪一家酒吧？现在开门了么？”昌燎不紧不慢的将水杯丢进双肩包，冷淡询问。
提瑞有些着急又有些无奈的望着对方慢吞吞，心话早去早回又何必收拾行李，只是回答：“在郊区，叫如月酒吧。”
“听起来还挺秀气，感觉是清吧吗？”昌燎说着跟上对方的脚步，回身又望着许令姿：“姿姿，回来要给你捎什么吗？”
还在拿着手机拍摄的许令姿望着镜头里戴着菠萝头罩认真无辜晃动脑袋的昌燎，一只手捂着嘴巴笑：“把我对你的思念捎回来。”
昌燎顿时抿嘴可怜巴巴望着苏提瑞，眼神求助对方。
提瑞无奈的站在门口，顶着皇后娘娘的道具头像对许令姿飞了个白眼：“你和她见识什么，我们走。”
陆湛跟着秦局，两个人顶着古代新娘凤冠进来，瞥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许令姿，走到白板前。
一脸严肃的秦局摇晃着他脑袋上的凤冠胳膊抱着胸蹙眉听着同为古代新娘陆湛的汇报，听到陆湛说调查过程中这个杜玥有点意思，秦局脸颊两侧流珠摇晃，望着陆湛，直接签字：“你觉得有意思，有抓头，就去调查。”
“秦局，还有这个对杜玥家里的搜查申请，麻烦签字。”许令姿为陆湛切换了新的老鼠投降，陆湛眨眨眼，脸颊两侧的胡须冲秦局可爱的笑笑。
许令姿整个人快笑到桌子下面。
秦局临走时，看到许令姿这样发癫，回头冲着陆湛怀疑道：“就这样，会不会有点冒险？”
“秦局，学生哪有看起来灵醒的。”陆湛抱着文件随意的回一句：“您忙去吧。”
秦局脸色一僵，无奈的指指对方骂骂咧咧渐行远去：“又拿我当卫生纸，用过就丢，你等下一次吧，以后不再对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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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同学家溜一圈。”陆湛收好所有文件，居高临下朝趴在桌上玩手机的许令姿走来。
许令姿刚刚给对方切换了一个疯批老师的金丝眼镜，瞬间一个疯批禁欲男朝许令姿缓缓走来。
哇，哦。
许令姿抬头看到本人，随即没了那么大的兴致，将手机丢在一边：“开你车。”
陆湛：还好我们队也就只有这一个女人，下一次再来女同事，我立刻从楼上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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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玥的家在市内最有名的小区里，曾经有很多网红以住在这里为荣。
一线城市的知名小区，26层，220平。
陆湛和许令姿敲门，正是杜玥的父亲开的门。
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略略发福，却没有惯常以为的颓，而是经过修整的在意。
杜爸爸穿着拉夫劳伦的polo衫，和裤子，腰间爱马仕的皮带，以及手腕上的劳力士，无一不彰显着自己很有钱。
“你们好，杜玥的事我听我太太说过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直到这个时候，杜爸爸还带着一种领导对下属说话的劲儿，仿佛交谈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当前受阻的项目。
“请问您知道杜玥有亲近的朋友吗？”陆湛坐在沙发上，轻声询问着：“或者说，她上高中之后，有没有和您讲过在学校的事吗？”
“抱歉关于这个我不清楚，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母亲在带，我是全心全意沉在工作上。对此杜玥虽然有不满，但也理解。”杜爸爸表情有一瞬间的怅然，但下意识还是按照官方答复着：“有关杜玥的情况，我全权交给我太太。我们也会尽全力向受害者表示歉意，这是我们的诚意，也是我们本就该做的。”
“那我们可以看看杜玥的房间吗？”眼前这位父亲对孩子根本不了解，但因为他的坦白，倒没有浪费众人时间。
“可以。”杜爸爸带着两人来到杜玥的房间，看到两人在房间里查找，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我还记得，杜玥小时候，我带她去河边玩，结果没注意她跑到河中央。吓得我赶紧跳进河里抱着她往岸上跑，跑的时候我摔了一下，膝盖流血了，她在河里的时候没有哭，但是看到我受伤之后，哭的要死要活。”
“我确实没有过多的参与杜玥的成长，我不知道她今早吃的什么学校里认识什么人晚上有没有上暗网，但我知道，我的孩子不会是坏孩子。”
许令姿在杜玥的床铺和柜子检查半天，都是非常干净，就好像之前被人早就规整好似的。
而陆湛在杜玥的电脑里，也并没有找到任何的文字部分。
杜玥的电脑也没有翻过墙进过外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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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和许令姿回到车里。
已经是下午的七点多钟，天还亮着，风里却已经有了寒意。
“没发现。”陆湛将脑袋靠在座位上，长长叹了口气。
“有发现啊。”许令姿坐在副驾驶，望着陆湛认真回答：“杜玥，父母恩不恩爱另说，但是父母像是爱一个项目似的爱她，势必造成她经济条件不差，缺少真正意义上的关爱。陆队你也知道，父母的爱特别厚重特别没有条件，我的意思是说，杜家父母一定爱自己的孩子，但不一定爱杜玥这个人。所以杜玥会需要自己的朋友，能够接纳杜玥这个人的朋友。杜玥现在清扫房间，手机也删除所有信息，甚至电脑也清零——”
“我相信她是有这样的朋友，所以才会删除。”
“——你的意思是说很有可能是她和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才造成突然之间的行为异常？”陆湛听着许令姿的推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现在倒是对杜玥不拿凶手看，而是同为人类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