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更深了。
许令姿坐在车上，等待着陆湛和法检部门的会和。
她从小卖部买来泡面和水，就着沤热的空气，吞下一大口面。
宛如直接灌下一个烫球，堵在喉咙。
一不小心噎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能憋红了脸捶着胸口硬是吞了下去。
“急什么。”
陆湛和法检同事还在说话，看到许令姿痛苦的样子，匆匆跑来蹙眉嫌弃。
接过许令姿手里的泡面放在引擎盖上，找来水示意她喝下去。
“这东西没营养，我问过俞所，这个时间，我带你去附近的夜市，吃点其他的。”
“算了陆队，有那时间，我想洗个澡睡一会儿。明天还要上班呢。”许令姿已经精疲力尽，无法再提供情绪价值。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再等一会儿就要上班了。
这个时候再怎么好吃的，也都不如小睡一会儿舒服。
许令姿已经累到有种见到谁家家门，就想登门借张床的冲动。
看到陆湛在路灯下神采奕奕的样子，许令姿又是敬佩又是羡慕：“陆队您不困吗？”
“谁让你午休的时候和昌燎看抖音，乐的咯吱咯吱的。”陆湛没好气的别了她一眼，语气柔和了些：“你在车里睡，我这边和法检部门再核实信息，送你去招待所。”
“...”许令姿环顾四周，路灯的昏黄罩不住黝黑静谧的村落。
毕竟是案发现场，听着周围的虫鸣鸟叫，许令姿蜷起手指，也不好说自己怕，只能点头，却没有要躺下的意思。
陆湛回到死者家门口，下意识回过头望着车里一边玩手机一边用尽全身肌肉支撑睁眼的许令姿，加快了脚步——
“——我已经和秦局打过申请，麻烦死者房间里的床上和衣物，所有的DNA信息，48小时内给我。其他的，我们电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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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间，被拉扯的分分秒秒都值得留恋。
许令姿在陆湛卸下手套，朝自己走来的瞬间，秒倒座位里沉了过去。
不知道有没有打呼噜。
唯一能记得的是。
汽车发动时的颤抖。
风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吹起脸颊的发丝。
凌晨的渗冷。
陆湛特意弯身看了许令姿是否睡的安稳，这才继续小声打电话。
大概是很多个电话。
就连在梦里，也是一直在打电话。
直到汽车停在派出所附近招待所的楼下，朦胧中还能看到陆湛认真翻看手机的样子。
“你不困吗？”
许令姿歪着脑袋望着对方，不等对方回应，继续睡着了。
陆湛看看手机时间：凌晨四点半。
他轻轻摇摇许令姿：“这里睡得不舒服，上楼去休息。”
“嗯。”许令姿已经困到身体和大脑完全奋力，她抬起手推开车门，一脚搭在车外，但是人就是坠在座位上动弹不了。
陆湛无奈的呼了口气。
他探身拉拉许令姿的手：“起来了。”
“嗯。”许令姿抬起手，然而眼睛就是睁不开。
陆湛无奈的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背了起来。
许令姿整个人倒在了对方温暖的后背，像是找到了安全港似的，枕在陆湛的脖颈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陆队。”
陆湛慢吞吞的一步一步朝房间走去，他望着地上自己和许令姿的影子，随着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
就是觉得很好。
听到许令姿叫自己的名字，陆湛微微侧脸应声——
差点碰到对方昏睡的脸。
陆湛停下脚步，任由此时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
再近一点。
就可以碰触到许令姿的嘴唇。
“我能帮你什么。”沉睡中的许令姿忽然鼓嚷一句，转了脸继续睡。
原本僵直的陆湛低下头，望着两人的影子，慢慢将脑袋朝许令姿的方向贴近了些，重新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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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令姿真的觉得自己是累到昏死过去的。
闹钟响起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只眯五分钟。
结果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六点五十。
她一边给陆队发消息说不吃早饭，一边龇牙咧嘴的洗了个凉水澡迫使自己清醒。
——如此的兵荒马乱，她还是挤出来十分钟画了个妆。
毕竟是和陆队一起工作，不能有碍观瞻。
“——你今天在所里查案宗，我们出去一趟。”等到许令姿下楼，陆湛和俞所坐在车里，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陆湛冲她递来一份三秦套餐，重新发动汽车离开。
许令姿这才看到手里拿着的是肉夹馍和冰峰饮料，嘴角已经笑出一个括号，下意识望着车尾哼唧：“早说今天不用出公差，我就不用戴隐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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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死者的年龄，以及，凶手袭击产生伤口的力度——
凶手当年被袭击时应该没有办法还击，一定是在近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重新激起凶手报仇的行为。
许令姿抱着胳膊，望着身边等待自己指令的同事：“麻烦给我找出，十年内，镇子上有报警被侵害或者被袭击的案宗，无论是否结案的。”
“不是我说，听说凶手已经连杀了好几个人了，如果当年报过警，咱们系统留有信息，我们早就找到了。”
许令姿摇摇头：“我们除了找到凶手以外，哪怕走错路，也要确定，没有其他可能。所以，麻烦你先搜索下。”
排查出来受害者近百人。
“凶手有可能是在某个人生拐点，比如结婚...”许令姿继续筛选：“找出其中，侵害时年龄在25岁以下的，男女都要。”
“26人。”
“这26人的信息发给我。”
——凶手当前生活有了波动，但具体，是工作导致还是感情导致，这都是靠大数据去筛选，需要一种所谓的刑警的直觉。
许令姿拿着这些信息，随即询问：“镇上医院有多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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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这边跟着俞所继续了解死者的生平，重点调查同村是否有人跟死者关系较近。
已经到了中午，太阳毫不吝啬的烘烤着两人。
比起死者的生平，村民除了嫌弃就是嫌弃，更多的是想了解死者无父无母无人继承地皮，村委会该如何决断。
陆湛和俞所蹲坐在村口凉皮店，一边吃着凉皮，一边随意的聊着。
想到许令姿放出去跟放生了似的没有消息，陆湛拿起电话直接询问。
“怎么样？”
“陆队，”许令姿握紧笔记本电脑，上报当前的情况：“根据前期我们的分析，凶手是死者的受害者，当年没有反击，如今因为遇到什么导火线重新进行复仇。根据数据，我找到了26个人。”
陆湛微微蹙眉，26个人，也算是非常多的人：“你先找信息，将这26个人和死者联系上。比如说，曾经住过一个村，或者是亲戚在村子等等。”
“陆队，我想去查查医院。”许令姿坐在车里打电话：“根据凶手的行凶方式，可以看出对方做事极端，很可能没有朋友，家人也无法给与温暖。那么当其受伤，一定是非常沮丧和挫败，甚至觉得丢脸。如果当年她遇到了危险，可能不会选择报警，而是去医院。”
“你先把26个人抓紧时间过一遍。”虽然承认许令姿说的有道理，但是医院的调查，并不是伸伸手随意说几句就可以的。陆湛坐直身体，后背已经被汗水沁湿：“我们先确保手头的信息全部用完。”
“好。”许令姿翻看着相关信息——
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一个世界。
有些人因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受到家人和朋友的责难，最终早早退学，结婚生子。
虽然但是，许令姿率先剔除的，就是结婚生子的受害者。
接下来，剩下7个人。
全都是女性。
“先吃饭吧。”听到许令姿的回复，陆湛的声音遥远又坚定：“这是一个体力活。”
“不会是我筛选时漏了什么吗？”许令姿有些担忧的红了脸，毕竟这种事情不像是写错字，有橡皮就能擦除。很有可能，自己的行为结果改变的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不会。”陆湛直接回答：“有我，你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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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位受害者里，有一位在案发之后，被家人举家迁往外地，最终远离伤害正常工作。
有三位都是在全市各个优秀企业，作为优秀员工努力过着自己的生活。
许令姿望着对方的社交账号分享的内容，也跟着想为对方点赞。
剩下两位，有两位自从发生案件之后，早早的退学工作，却一直不得志。
直到看到最后一位的信息，许令姿眼睛一亮。
姜婷。镇卫生所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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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镇卫生所门前停下，许令姿打通对方电话：“您好，请问是姜医生吗？请问中午您这方便聊一下吗？”
“你是...”
听到对方戒备迟疑的声音，许令姿眼神落在门口做核酸的通知上，随口道：“我这边着急做核酸，不好意思能耽误您吃饭时间吗？”
姜婷顿了顿，明显有了迟疑。下意识又问一句：“很着急吗？”
许令姿被对方的善良逗笑，可怜巴巴：“真的。”
“好吧，你直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