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导航，许令姿开着车在镇上左转右转。
虽然道路并没有多远，然而镇上的道路，道沿上的商店的客流量永远比不上路边的地摊。
而地摊的客人，多得是年纪大的奶奶爷爷，几个邻居相约着，骑着走着，甚至在马路中央停车互相热情的打招呼。
许令姿的喇叭根本不起作用。
但却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路边的道道巷巷总会到家。
终于到达卫生所。
许令姿想想，先给陆湛发了微信，陈述了早晨发现的七位受害人的情形。
“陆队，刚好我的核酸到期，我来卫生所咨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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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是姜婷医生吗？”许令姿将车停在路边，来到医院门口专门做核酸的办公室门口探身礼貌询问：“我是刚刚打电话的...”
“你等一下，我把前面的病人处理一下。”
姜婷医生正在忙着为前面的病人缝针，听到声音抬起头，戴着口罩双眼温柔的瞥了一眼许令姿。
许令姿点点头，下意识上下打量对方——
还没有说话，还没有沟通。
距离姜婷医生三米远，却清晰的可以闻到她身上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姜婷和病患说起话来，马尾落在肩膀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双眸永远看着对方，行为得体。
但是。
她的肩膀向内扣，双手时常都藏在口袋里，没有人关注的时候，总是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许令姿望着对方，握着水果篮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等到姜婷处理完工作，朝许令姿走过来的时候，阳光从窗外穿进来落在她的肩膀，被打散的光影随着她的轮廓，映出一个神奇的光圈。
——是她吗？
许令姿望着她的双眼，不断的询问自己。
“我带你做核酸。”姜婷走到许令姿身边，示意对方跟着走。
“那个...”许令姿站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给对方说自己的意图。
姜婷看到许令姿手里提着果篮支支吾吾表情尴尬，下意识以为是许令姿想要挂某位主任医师的号，关心道：“你是想要挂谁的号吗？”
说完，她倒是先替许令姿操心起来：“你是挂哪一科？”
“其实我们这普通的卫生所，真没这个必要。”
“还是你是喜欢某位医生？”
姜婷不等许令姿说话，自己倒先推测起来：“我们这年轻的男医生，我给你说实话吧，很大可能都没有在本地找媳妇的打算。我看你你长得这么好看，尤其要小心。”
姜婷说完的瞬间却已经明白自己对于别人的人生干涉过多，话多了。
许令姿摇摇头，反倒感激她的善良。
只有自己淋过雨的人，才会有心去担心别人要不要提前带伞。
“姜医生，我找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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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许令姿还担心对方难以接近，无法询问案件信息。
然而现在知道，姜婷医生是非常善良温柔的人。
许令姿的心，忽然放下了。
“姜医生，我想请你帮帮我。”许令姿进入姜婷医生的办公室，将水果篮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什么事我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许令姿拿出Ipad，将近期发生的案件部分照片，展示给姜婷看。
虽然医生职业的冷静令对方没有失态，但越看到最后，姜婷的脸色越难看。
“是需要我帮你们看伤口吗？”姜婷眼波流转，已经开始盘算解决方式：“我可以根据死者的伤口深度，模拟测算凶器是什么。”
“我们的法医工作效能还可以。”
“——我不明白。”听到这里，姜婷终于意识到许令姿找自己是另有他意。
“姜医生，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令你不舒服，但是请你相信，真的不是我本意。这个凶手似乎受到刺激，从第一起案件之后，在本市疯狂寻找疑似同性泄愤。”许令姿深吸一口气，直接解释道：“凶手杀害的第一个死者，对他非常特别。有的人是第一个试手的那一定是凶手附近，是凶手非常了解的人；有的人第一个试手的是以为杀了死者就能解决问题的人。但这些统统都只说明一件事，就是凶手的第一个受害者，是破案的关键。”
“这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死者王东，本镇渝北村的村民，50岁，未婚——”许令姿实在不愿，却又不得不一字一句：“昨天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他有侵犯他人的嫌疑。”
姜婷脸色突然变的非常难看。
原本温柔和煦的脸色，像是遇到了自己致命的问题无法解决，局促又胆怯。
当年的空气，当年的感觉，像灌着海水的锤头，一把砸向她。
许令姿看出对方的不舒服，她声音小了些，慢慢吞吞的解释：“我们现在在彻查这件事，根据当前的科技手段，王东犯案之后为了后续...将每一次的行凶之后受害者的底裤都收藏起来。我们现在技术手段正在勘测DNA数据。我是根据这么多年，本镇为解决的侵犯案件...”
“当年的事，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姜婷垂下眼，拒绝和许令姿沟通：“我什么也不知道无法帮到你，请便。”
看到自己已经惹怒对方，许令姿干脆破罐子破摔，她追问着：“我明白我根本无法和你感同身受，你知道吗，我把整个镇上受害者的信息都核查了一遍，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够恢复正常生活的受害者，你以为有几个？没有！大部分的受害者，就死在那一天，之后就是浑浑噩噩，离开学校没多久随意的结婚，随意的生子，因为她们觉得自己不配过的幸福。”
“还有受害者，虽然能够有好的学识好的工作好的见识，却依然无法有正常的生活——”
听到许令姿最后一句话，姜婷陡然盯着许令姿，咬牙切齿指着她：“你给我滚出去！滚！——”
“受害者的情况你也看过了，你想想如果无人知道自己为何而死，不也是一种遗憾？”许令姿明白，和姜婷这样的告知沟通，那些电视上的，小说中的安慰的话，她听的比自己知道的多。除非是，尽可能的感同身受。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打电话投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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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令姿灰头土脸被赶出来，正遇上急忙追来的陆湛。
看到许令姿的表情，陆湛停下脚步，无奈的双手叉腰，想要咬牙切齿训斥，又担心会伤害到她：“我有没有说过，有没有说过，等我到了再说！”
许令姿无奈的抬眼望向对方，内疚又挫败的低下头，干脆蹲在地上不说话。
“算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吃饭。”陆湛稍微弯弯身，手指轻轻碰碰许令姿肩膀：“我在想办法。”
许令姿摇摇头，缩在一起不愿起来。
“快走吧，下午还要询问那两位的调查结果呢。”陆湛虽然已经很累，依然好声好气——
“楼上有没有人向下观察我？”
陆湛顿了顿，这才明白这个许令姿是个蜂窝煤，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不由得没好气拉着她的胳膊强迫：“走走走。”
“不行，三顾茅庐才能倾倒诸葛亮，我问的又是那么隐私的事情，姜婷晾晾我气气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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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夏天的中午，是足以致命的温度。
许令姿和陆湛两个人随意找了一家有冷气的餐厅，边吃边沟通。
“我承认你的想法路线有价值，”陆湛为许令姿夹了一筷子肉，自己吃了一大口面：“但是对方毕竟是受害者，事情发生的时候年纪又比较小，回忆不起来也没什么。我们可以等提瑞那边和昌燎那边的调查结果。受害者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懂吧，不是被人随便打扰的随口一句协助就可以的，他们有拒绝的权利。”
“提瑞说他的想法是，倒推，根据酒吧附近的监控，去核查凶手的照片。但是今天看的时候才意识到，是这么多天，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帧，都得看。更何况凶手还换了衣服...”看到提瑞这边希望渺茫，许令姿不由得摇摇头叹息。
“昌燎说，他这边暂时了解到的是公园发生这种事，最有利的是谁？”许令姿眯起眼睛不明白对方这种逻辑：“不是应该是，死者去世，对谁最有好处么？怎么整的跟投资房地产似的。”
陆湛啪的一声，一掌打在自己脸上——
“你问问昌燎，自己是警察，还是许氏集团的员工！”
真没想到这两个人，做朋友做到洗脑的地步，也没谁了。
吃完饭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许令姿收拾东西打着哈欠就要往车上爬。
“我去和昌燎沟通，这里如果找不到线索，你去跟着提瑞查监控吧。”陆湛临走的时候，想让许令姿做出成绩，又怕她工作的过于辛苦：“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见昌燎？”
许令姿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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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许令姿跟着姜婷回家。
第二天，又跟着姜婷上班。
在此期间，她通过社交软件，了解到姜婷的所有喜好。
“姜医生，晚上我送你回家——”
“姜医生，早晨我买了早餐——”
姜婷站在办公室里，望着楼下的许令姿，不断地按下报警电话——
而许令姿的投诉，也水涨船高。
两个人倒真有点杠起来的感觉。
话都没法说了。
“你凭什么觉得，找到姜婷就可以有破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