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美食，一句温暖的话，足以支撑许令姿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奋战。
提着保温餐袋的许令姿，一边捧着水煮鱼，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去群组里。
平日和大家聊八卦——天南地北八卦最多，精神心理略有涉及。
然而看了半天，她无比后悔自己吃了东西。
电脑屏幕里的聊天内容，令她想把昨晚的饭都要呕出来。
没有了现实理智的把持，虚拟的世界里，每个人隐藏在自己设定的名字背后，发泄着自己的恶意。
宛如一场关于售卖非法资源的直播。
恶意1号，在此群里依然充当直播主。
“宝宝们，我手头上有一个高货，昨天才说通了，新鲜的，你们要不要，要的扣1。”
屏幕上全部飘起了1。
“你们要是人多，我当福利给大家炸了，人要是少就算了，就周末再说吧。”
群里顿时像是烧开了锅似的，信息如同飞速似的狂奔，许令姿写了一条留言，发送键刚点出去信息已经被冲到看不见。
甚至有些人开始在群里给恶意1号叫嚣着要发红包。
许令姿立即开始录屏留证。
“我们不是为了钱——”恶意1号隐藏在网络中，高高在上道：“我就是为了交朋友。咱们这个群可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进来的，得邀请才可以，则我也是对大家不负责任。”
一般这么说，就是为了钱。
等到视频发出来之后。
除了最开始的鼓掌喝彩，紧接着，又有人发布说“看过了”“无聊”。
紧接着又有人发布：“有没有更劲爆的，发的都是我和我女朋友平常做的，有什么意思。”
“就你有女朋友？发出来证明呀。”
“发地址我们去围观。”
“我看到了他的抖音——”
“原来长这样，嘿嘿嘿——”
随着猥琐的话语越来越多，之前说没有意思的人和众人吵起来——
眼看群里的气氛要被破坏，恶意1号此时又出现：“确实免费的没意思，我们也提供了更多的服务。但为了安全性，只有通过验证的人才可以。”
说完，恶意1号确实甩出比普通裸露照片视频更令人心惊肉跳的内容。
在所谓的视频中，受害者已经没有所谓的自尊，只能失神的按照视频外的指挥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食指和中指交叉。”
受害者以为随意摆出的造型，其实都是恶意1号向众人暗示这是即将入套的受害者。
没有什么，比躲在黑暗中，眼看着一个在现实中可能受人敬仰的女性被作践，而刺激的事情。
在现实中，可能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而在此时，她成了豢养的玩物。
没有人知道，只有群里的人知道。
人性的恶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没有任何阻拦的肆虐。
“怎么才能通过下一个链接？”许令姿隐藏在其中，快速跟帖并主动抛出诱饵：“是要转账吗？”
只要他们转账，提供了银行账号，也是抓捕的方式。
“就是的，群主也是为了大家，万一我们之中有人举报，我们没什么，群主可就完了。”舔狗1号开始呼吁众人共情。
果然，群里也有人同意付费——
“你买个视频会员都要钱，在这里抠什么。”
就在所有人呼吁要群主提供银行账号时——
“不必不必，咱们都是平等的。要想看我这里更多的视频，就需要诸位也提供相应的视频。”
“对哦，我们都发自己的视频，大家都曝光隐私，就不存在隐私了。”舔狗1号接话道：“这也是避免群里有叛徒。”
“好好好...”
“可以...”
“不愿意拍的不愿意上传的，恐怕是想白嫖吧。”
有些明显听起来年纪很小的孩子奶里奶气的询问怎么拍。
却遭到群里众人的恶意——
“这还不简单，哥哥给你邮寄一些好玩的视频，你在家里学习学习，到时候给你们女同学玩。”
“胡说什么呢，你爸爸妈妈呢？晚上爸爸妈妈回家睡觉了你拍...”
“哥哥给你邮寄一些饮料...”
“把摄像头放在你家隐秘处...”
在遇到对方不愿意或者迟疑：“不行，我妈知道会打死我的。”
“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哥哥最难堪的照片你都看了，你怎么可以吃独食——”
“就是就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许令姿看到这里，只能握紧拳头，用力呼吸，才能控制自己想要敲击键盘，提醒对方——
“你不要相信网络里的任何人——”
“遇到任何难以启齿却无法解决的问题都先告诉家长，或者报警——”
“那些听起来有意思却明显错误的话，你要长眼，要会辨别，要学会说我觉得不可以——”
眼看着对方消失了一阵。
很快，群里收到了对方偷拍家人的视频。
许令姿闭上眼睛，一拳砸在桌面上，眼泪落了下来。
半晌，用力将电脑举起来——
“怎么了？”
陆湛工作完回到单位准备眯一会儿，看到办公室的灯亮着，看到许令姿一个人坐在电脑屏幕前丝毫没有奇怪的意思。
走进却看到许令姿牙关紧咬举着电脑，看到陆湛的出现，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怎么了？”陆湛找来纸巾递给她，像是怕吓着了她似的：“谁欺负你了？网上那些话又打不到你，听听就算——”
“陆队，”许令姿看到对方，情绪全部释放，哭的更厉害：“我不想调查了，我只想杀了他，我想用我所有学过的谋杀方式，杀了他！”
“你帮帮我——”
“我不想要正义，我只想要他死——”
陆湛望着群里的聊天内容，脸色黑了下来。
“我想要告诉那个孩子，千万不要相信这些人。我想去阻止他，可是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我是警察啊，我却眼睁睁看着受害人走进陷阱，我还算是人吗？！”
“我就这么不要脸吗？”
“我还算是警察吗？”
陆湛看完内容什么也没说，抬眼垂眼之间，整个人弥漫着悲伤的气质。他几乎是用手撑着桌子，才勉强自己站起来，慢吞吞回身许令姿的脑袋贴在胸口，用尽全力抱着她，用体重压着她：“正因为你是警察，你更要有忍耐力，我们一定会尽快将受害人解救出来的。”
“不行，他们人太多了，这已经成了一种传销。我们根本看不到他们在哪里——”
“要不，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都是受害者，我见到的全都是受害者。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助我们，为什么大家认为这不过就是发布违法信息而已？”
“陆队，你知道吗——”许令姿本想继续说一些受害者遇害的方式，却发现，受害者遇害的方式，早已成为一种流程，唯一的区别，只是名字不同。
而这些名字，消散在窗外，消失在夜空，却是这个世界此时时刻某个角落正在痛苦无望的同类。
“我知道，我都知道。”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里。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快要被烤焦的空气。
多数人此时已经进入梦乡。
而在这里，陆湛弯下身，用力抱着坐在电脑前的许令姿。
什么时候能破案。
这是今天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每个人都有资格问他。
确实他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陆湛像是将自己即将产生怀疑的信仰重新扣回心里似的用力抱紧许令姿——
“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为了不再产生更多的受害者，为了向现在的受害者表示歉意，我们咬紧牙关，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不止如此，我们还要告诉更多的人，用情感或语言也是一种胁迫操纵方式，也是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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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群里也有新的受害者发布家人或者朋友的非法视频，却也有更多的人选择沉默。
有热闹，就看，只是看。
没热闹，就隐藏在屏幕背后过自己的日子。
这样，确保自己没有错失任何热闹，却也会在有人指责时一脸无辜。
而这一切，不是恶魔穿上了平凡人的衣服，而是平凡人的心里滋生出了恶魔。当恶魔隐匿在平凡人心中，等待有一天成形，那些同类，无论男女无论老少，视如猪狗，视如草芥。
许令姿想了想，重新用现在的号码邀请了一个小号进来。
用小号，提出了非常真诚的疑问——
既然恶意1号不愿意收钱，那么其他的方式可以吗？
果然，那些既想猎奇又不愿意陷入恶意1号圈套的人们借机跟帖——
恶意1号沉默了。
许令姿有些紧张的盯着对方回复。
只要他给一点点的线索。
只要给一点点与钱有关的事情——
陆湛等着累到不行，已经躺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昏睡。
许令姿两眼泛红，眼袋几乎要垂落在胸口，依然坚持盯着电脑屏幕。
突然，对方抛来一个新的链接——
“谢谢大家信任，要是想看更劲爆的，立即用手拍我们的标准手势作为头像，上传成功后点击链接就可以进入新的群。我们在这里偷偷玩。”
许令姿立即点击，系统提示，此为境外服务器链接，可能有未知风险。
看来，对方通过一层一层的分流，将自己的犯罪行为隐匿到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