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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有理。

向瑾瑜俯视那具无名男尸,愈发想知道其存在的理由,他期望萧戟绝能继续解释,但和他对着干似的,萧戟绝偏偏闭口不言。

——他是一个介于玩家和NPC之间的存在。

所以这具尸体算怎么回事?既不是玩家,也不是NPC,那究竟是什么?

这时,方维发出一声惊呼。

他复又戴上手套,压低身子,刚刚检查尸体时将凯斯翻了个面,此刻他就伏在凯斯正上方,按压他的喉结。

老情歌道:“怎么了?”

方维蹙眉,神情严肃,一时没有吭声。

只见他掏出口罩戴上,往凯斯两颊一捏,调整角度,从张开的口部向里望。

“我的天。”

“究竟怎么了?”

下一秒,方维做了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他将手伸进尸体的嘴里。

向瑾瑜嘴角勾起,他瞥了眼萧戟绝,后者正蹲在尸体旁,大抵也没料到方维的动作。

方维取出的那物呈半透明细长状,表面附有湿滑的液体,方维口罩上方的双眼流露出不敢置信,就连萧戟绝一时也没有吭声。

“避.孕.套……”方维低头将套口剥开,“里面藏了把刀。”

方维咽了口口水:“刀上有血,大小和伤口吻合……凶手杀完人后,用避.孕.套包住凶器,然后塞在尸体的食管里。”

z没见过这场面,从刚才方维将手伸进尸体嘴里时就一直捂着嘴,闻言她直皱眉:“凶器……藏在尸体里?凶手想干什么?真变态!”

方维道:“也许凶手处于不方便将凶器带回去的情况,将凶器随意丢弃容易被发现,所以干脆藏匿在尸体内部。”

z道:“那直接把刀塞进去不就行了?干嘛还用那东西包着?”

方维道:“我取出来时,套的周围很滑腻,凶手应该是借助避.孕.套的润滑作用使凶器滑进食管;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尸体只是凶器的寄存点,也许凶手之后会骗第四个人过来杀害。”

说着,方维自己都不确定起来,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这个白凶手到底想杀多少人……”

几人略感惊恐。

《K》这项游戏虽以推理为乐,白凶手身份所做之事为杀人,但到底白凶手也是人,先不说行动消耗的体力和脑力,连杀三人甚至更多,他内心承受得住如此沉重的负担么?

这位白凶手行动风格迥异,而他正隐藏在活着的五人之中,和他们一同发出惊呼,想想就毛骨悚然。

萧戟绝突然道:“一号房。”

几人冲他看去,萧戟绝拎着刀柄,从刀柄的编号上抬眼,寒冷的眼神缓缓以至某个人身上:“这把刀来自一号房。”

一号房,是老情歌住的房间。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老情歌身上。

z原本和老情歌站得近,闻言她倏地与他拉开一道距离,迟疑道:“你……”

方维冷静道:“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刀,会从房间跑进尸体的喉咙里?”

老情歌面色惨白:“怎么会这样……我、我不知道啊!”

萧戟绝用余光朝向瑾瑜瞥去,后者戏做全套,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向老情歌。

“是……是白凶手!对,是白凶手偷了我房间的刀!”老情歌瞪着浊白的眼珠,他处于焦点位置,就像临时上场的滑稽演员,变得手足无措。

突然,就和通上电似的,他眼睛一亮,倏地指向向瑾瑜:“是你吧!都是你干的!之前你被指认,你没法反驳,所以急了,把污水泼到我身上!”

聚焦的视线转移至角落里的向瑾瑜,老情歌希望这位沉默寡言的“白凶手”也着急起来,不至于他一个人慌乱。

可惜事与愿违,向瑾瑜拄拐走近几步,不但没有急于反驳,反倒露出轻蔑的神情:“我为什么要杀凯斯?”

萧戟绝冷眼旁观。

向瑾瑜道:“不要忘了昨天,我被白凶手当替罪羊,又被莫名其妙的针对,完完全全处于不利地位——是凯斯一直帮我说话,我为什么要杀唯一帮助我的人?”

向瑾瑜的话完完全全在理,他丝毫没有杀凯斯的理由,这就是他最好的摆脱嫌疑的方式。

z本就颇为动摇,现在听了向瑾瑜的话,更为触动,看向老情歌的眼神逐渐染上怀疑,而原本把凯斯的话置之不理的方维也陷入沉思;没有办法,因为逻辑至上。

向瑾瑜不动神色地将几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趁胜追击:“我觉得凯斯昨晚提出的巧合论很有意思,如果他继续查下去,没准真能抓住凶手也说不定;不过很奇怪,为什么凯斯刚提出巧合论,当晚就被杀害?”

向瑾瑜的语气循循善诱,偏偏他看上去真的疑惑,就像一名不求甚解的学生,渴望获得正确答案。

z极容易地咬住向瑾瑜抛出的钩:“也许是……他提出的巧合论,为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方维迟疑道:“白凶手害怕他沿着这条思路往下走,所以提前将他杀死?”

“如果真的是这样……”向瑾瑜垂下眼睫,话语间透着落寞,脆弱得如同布满裂缝的玻璃杯,轻轻一弹指,就能四分五裂,“触及真理反倒被杀害,未免太可怜了。”

话题进行到这,一个“事实”已经明了。

凯斯提出的巧合论为真——凶手原本计划寻找替罪羊,结果刚巧撞见向瑾瑜的假想成立,那么一个“现实”不言而喻。

向瑾瑜是无辜的。

这条结论没人说出口,但由他们自己得出,从心底就相信了五六分。

向瑾瑜摸着下巴,思及萧戟绝最开始强有力的推理,恐怕几人对他的怀疑如同发芽的种子难以根除,若要完全消除,恐怕还需要一剂猛药。

值得庆幸的是,这剂猛药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老情歌从口袋取出手帕,往他光溜的脑袋上狂擦,恨不得擦秃噜皮,方维眼神一凝,突然道:“老情歌,你手帕上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老情歌此刻一点风吹草动都经受不起。

老情歌手一松,手帕被z抽走,她指腹抹去什么,细长的手指摩挲片刻:“是铁锈。”

手帕不可能生成铁锈,所以只能是和别的东西相触,不小心沾上的。

方维质疑道:“你的口袋里有什么?”

老情歌涨红了脸:“什么都没有!只有手帕,还是昨天刚洗的,我——”

他在口袋里探索的手一顿。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颤抖着手,浑身抖如筛糠,黑色手指皮肤粗粝,他的拇指和食指中间,捏着一个微小的物体。

那物体又窄又薄,看上去锋利,似乎却又迟钝,它长三公分不到,一端有个小孔,那里原本拧着螺丝钉。

老情歌变得迷茫,z和方维同样不解,反应最大的居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戟绝。

他快速走到老情歌面前,也不怕划伤,一把夺去老情歌手中那物,难以置信道:“是布置密室的刀片。”

方维和z对刀片的出现不明所以,但听懂了“布置密室”一词。

没错,现场是个密室,他们对密室如何形成一无所知,但萧戟绝和他们不同,他一直在推理,而现在他对这枚小小的刀片如此讶异,足以说明很多。

布置密室的人就是凶手,凶手使用了道具制造密室,而现在,这个用途为制造密室的小刀片出现在了老情歌的口袋。

——证据确凿。

方维颤着呼吸,不可思议道:“白凶手居然是你!”

z震撼道:“藏得太深了。”

萧戟绝将那枚刀片包裹在手心,身形如同雕塑般一动未动,低下的颈部与脊背形成一道流畅的曲线,如同刚出炉的刀刃,未经磨砺便折了身。

方维和z的逼问,老情歌情绪激动的反驳,以及树叶、灌木丛、草地的声响渐渐淡化,就像柔软肌肤上的泪痕,被指腹轻易抹去。

向瑾瑜的身心飘飘然,他仿若跨越炼狱的藩篱,一步步登升天堂,天使在他耳边吹奏,他沐浴着圣光,脚踏云彩,享受无边的丽景。

不知是从哪一刻——老情歌慌乱,方维动摇,抑或萧戟绝终于不淡定的那一刻,如同堤坝迸裂,极致的快.感洪水般将他吞没。

他几乎要笑出声,又神经质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欢愉的声音透露分毫,幸福的多巴胺疯狂分泌,他努力维持镇定,谢绝了其他人的午饭邀请,一瘸一拐地走入自己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

他再也忍不住,蓦地放声大笑。

他笑得湿润眼眶,笑得肚子发痛,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脸蒙在枕头里,窒息使他头脑发晕,他的两颊发麻,颅内高.潮一波接连一波,他愉悦得几近晕厥。

“萧戟绝……哈哈,萧戟绝……”

他当时让萧戟绝检查时,已经确保刀片不在身上。

只有凶手会保留作为密室一部分的刀片,这样危险的物证决不能留在身边,与此同时,他意识到,摆脱凶手身份的最好方式就是嫁祸他人。

所以,在几人破门而入时,向瑾瑜握紧了刀片。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注意到老情歌的位置,刚巧在厕所门口。

于是他心生一计,假装对尸体恶臭感到不适,借着“呕吐”的机会,趁机与老情歌擦身而过,将刀片放入他的口袋。

最后刀片发现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要好,按他的设想,待众人怀疑老情歌后,他借机鼓动,让众人去搜查一号房。

刀片在衣物口袋,它可能在换衣过程中掉落,可能仍在衣物中被堆积到一旁,也可能被老情歌无意中发现,这也没关系,因为老情歌根本不知道刀片的用途为何,他大概率会将它扔进房间垃圾桶。

之后就是刀片被发现,证据确凿,老情歌替他成为“真正的”凶手。

无论是现实还是设想,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哪怕意外频出,哪怕遇到个高深莫测的萧戟绝,胜利依旧属于他。

他彻底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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