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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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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我哥还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金俊允说得小声,但气氛肃穆,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话音刚落,他就收获两道犀利的视线。

“……”

“你这话说得不是时候啊。”向瑾瑜撑着头,半掀起眼,“我们两位推理选手思考得那么辛苦,你想到怎么不早说?”

听闻向瑾瑜的话,金俊允果然愧疚起来。

“实不相瞒,我和我哥之间有嫌隙,但我不愿他死——他的死对我冲击很大,所以忽略了一个细节。”他道,“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抓住凶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金俊允这样说,可面前人依旧探究地打量他,好像他说的话不值得相信,对方也没打算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他干咳一声,道:“我哥当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

谢尔盖两眼放光:“继续说。”

金俊允手肘弯曲,小手臂向后弯折,做出一个挠背的姿势。

“如果我没看错,我哥当时做了个很奇怪的姿势,就像这样。”

几人果然露出不解的神情。

森妮疑惑道:“什么情况?你哥背痒?”

z道:“就算痒也挠不了,还背着气瓶呢。”

“不是。”金俊允连忙道,“我哥不是从肩膀上弯过手,而是从腰这里,把手伸进了背飞和后背中间。”

森妮了然:“这样的确挠得到。”

金俊允道:“但我觉得我哥没在挠背。”

谢尔盖道:“在水下挠背太奇怪了,但也并非不可能——你有判断他不在挠背的依据么?”

金俊允看向谢尔盖,神情竟颇为认真。

“因为他在做挠背的姿势之前,摘下了手套。”

谢尔盖扬起眉。

金俊允补充道:“我们下水之前带了手套,为了防止被海底的礁石划伤,我哥以往下水很注意这方面,从不会在水中拆卸装备,但这回……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居然把手套摘下……应该不是挠背这么简单。”

向瑾瑜大抵也没料到金俊赫死前有那么多小动作,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模仿周围人的思考表情。

萧戟绝依旧沉着脸,手指在桌布上一下下敲击,频率逐渐加快,有想法正呼之欲出。

忽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方维步履匆匆,他将背飞一整个儿摔在桌上,身上披了件白色大褂,像个不太稳重的医生。

“测出来了。”他有些激动。

“背飞上的白色粉末是混合物,但主要成分是氢氧化钙!”

他急喘两下:“因为陆地囊没有相关试剂,所以费了一番功夫。”

“氢氧化钙?”森妮怀疑自己听错了,“出现在水里?”

“那是什么?”z迷茫道,“就是这个什么钙杀死了金俊赫么?”

沾了水的微溶粉末被证实为氢氧化钙,它奇妙的出现在背飞上,只余下少量。

z知识的少,就算她提了粉末杀人的假设,但也知道不可能,哪有敷在背上就能杀人的粉末?

“刺啦——”一声,木椅往后拖曳,谢尔盖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谢尔盖似在出神,注意力被另一抹力量摄取,“我需要时间想想。”

森妮道:“你不吃饭么?”

然而,谢尔盖没有丝毫回应,就这样神游出餐厅。

“真是个怪人。”森妮嘀咕着,她的肚子叫了声,连忙捂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几人一眼,却见桌上人无一不在凝神思考。

“你们……”她语气复杂,这样显得她好逸恶劳。

“你们不饿吗?”

森妮抬头一看,只见那个坐轮椅的男人端了一个托盘迤迤然走来,凭借清闲自在的气势在一众愁眉苦脸的人中脱颖而出。

向瑾瑜小心将托盘搁在桌面,饭菜的香气瞬间充满餐厅。

萧戟绝冷漠地睨了他一眼。

“我天,我刚发现。”森妮讶然地看着他的腿,“你原来能走?”

方维脱下白大褂,在谢尔盖的位置上坐下,用饱含深意的语调道:“呵呵,不仅能走,他能做的事可多了。”

森妮面露嫌弃,她对上向瑾瑜的眼睛:“看你平常不说话,还以为不聪明,没想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位。”

向瑾瑜道:“哦?怎么说?”

森妮道:“你一定早早预料潜水会发生命案,所以才装成半身不遂的模样,以便逃过亲身下水!”

向瑾瑜温煦地笑了,一副脾气好极的样子。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他笑眯眯的,“我不是偏瘫,右腿却实实在在的残疾;而且从结果看,坐在潜水器里反而更不幸。”

森妮不服气:“那你一开始为什么骗我们?”

“如果你是白凶手,你会杀怎样的人?”向瑾瑜冲她俏皮地眨眼,“可恶的?罪恶的?还是……体弱的?我总得留些后招。”

森妮莫名被他盯的头皮发麻。

向瑾瑜就在那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吃东西,顺便回答她两句话,但森妮总觉得他说话遮遮掩掩,这小白脸白得不那么彻底。

“真讨厌。”她冷哼一声,环过z的臂弯站起身,“我们走。”

z道:“但我饿了。”

“回房间去吃。”森妮咕哝道,“让这群人想破头皮去吧。”

方维突然出声:“你看起来对推理不感兴趣。”

森妮道:“当然,过度思考掉头发。”

说着,她卷了卷栗色的发梢。

方维好奇道:“那你为什么喜欢《K》?”

他转向z:“我上午碰见过你,也就是说你退出上一局后没多久,又开启了第二局。”

向瑾瑜一怔。

他第二次进游戏纯属被逼无奈,萧戟绝与他绑定,所以他再次遇见对方在意料之中,但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为什么他第二回进游戏还能碰见方维和z?

他们、包括萧戟绝,进游戏居然那么频繁?

面对方维的提问,z感到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问题,大家不都这样么?”她道。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不进入游戏的话,一整天没事做很无聊,而且总感觉……”森妮想着措辞。

她揪着发尾,不经意扯断两根头发。

两根头发在亮光下比栗色要淡,带着白色发囊,从手指缝隙中飘落。

“……哪里怪怪的。”

方维目送两人离去,眼中变幻莫测。

向瑾瑜一口灌下紫菜蛋花汤,舌尖卷去嘴边麻油,将一切收入眼底。

.

陆地囊的卧房别有一番风味。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圆形大床,先前向瑾瑜只冲了澡没来得及细看——这居然是张水床。

水床上覆了厚厚的软垫,正上方垂下淡蓝帷幕,嵌入天花板的轨道,沿着床边环绕一圈,像鸟笼将大床笼罩其中。

床头放有两三只枕头和棉被,皆套上配套的蓝色套子,枕套尤为夸张,沿着四方轮廓竟有一圈鎏金色镶边,直接将枕头变成睡不起的模样,若将蓝色换成大红,恐怕出现在这儿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新婚燕尔的夫妻。

向瑾瑜对华丽的大床不屑一顾,反倒被窗外景色吸引。

窗外,是海洋。

也许陆地囊本身会发光,又或者四周有照明装置,窗外的海洋并非一片漆黑,他可以望见生活在较深海域的鱼类,它们嘴里吐泡,上一秒还停留在原地,下一秒突然蹿了出去,将别的鱼类吞入鱼唇。

向瑾瑜喜欢的不是海底景色,而是住在海底的新鲜感。

他一刹那有种奇妙的感觉——那种自由、肆意的快感,宛若与世隔绝,这里是他无忧无虑的天地。

沙漠有着别样的色彩,向瑾瑜同样喜欢。

可是现实里的沙漠,除了沙子、骆驼、太阳,还有恼人的屋舍、红眼的乌鸦、杀人的机器,于是沙漠风光有了瑕疵。

现在已是晚上。

向瑾瑜白天洗过澡,不想再洗第二趟,他感到疲倦,于是脱了鞋袜,草草整理被褥,整个人滚了进去。

水床因外力摇晃,向瑾瑜有些新奇,他在水床上滚了几个来回,被子把他裹成春卷,片刻,他终于因为乏力停下,这才发现手脚被牢牢束缚。

他因自己的幼稚失笑,然而笑意未及眼底,掀起眼皮,就见一人站在门口,不知看了他多久。

“……”

向瑾瑜难得尴尬。

他狼狈地从被子中脱离出来,门口那人说话了。

“没见过水床?”

向瑾瑜没好气:“你又进我房间。”

萧戟绝淡漠道:“这也是我房间。”

向瑾瑜不理解。

大概看透向瑾瑜的疑惑,萧戟绝解释道:“金俊允说两人一间。”

两人一间,所以默认按洋房里的分配来。

难怪森妮和z是结伴走的。

向瑾瑜一动,水床就在晃。

他道:“但这显然不是给两个人睡的。”

枕头绰绰有余,但被子只有一条,哪怕很大,床也只有一张,哪怕同样很大。

萧戟绝用行动表明他根本不在意。

向瑾瑜坐着的水床又是一晃,萧戟绝上了床。

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萧戟绝脱去薄外套,又将绑带拆下,他开了夜灯,同时将大灯关闭。

夜灯在床尾,淡黄的微弱灯光勉强使向瑾瑜看清身边人的轮廓,他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他凭感知,意识到萧戟绝紧挨着他,比在潜水器中还要近,早已超过社交距离。

窗外的海洋格外亮眼,游过的鱼好像在透着窗偷看他们。

向瑾瑜小声道:“要把床帘拉上么?”

萧戟绝背对着他:“为什么?”

向瑾瑜完全可以说窗外的灯刺得他睡不着,但他一张口,换成了另一句。

“万一白凶手半夜来杀我们怎么办?”他状似害怕,“把床帘拉上的话,他就看不到我们了。”

因为挨得近,他听见萧戟绝冷哼一声。

这倒令向瑾瑜惊奇,他原以为萧戟绝只有说话和不说话两种状态,说话是为了传递信息,不说话则是冷漠,没想到他也会发出带有情绪的声音。

他读出这一声“哼”中带有不屑。

“睡觉。”萧戟绝道。

“真冷漠。”向瑾瑜闭上眼,嘟囔着。

他突然觉得没那么困。

大概是沐浴露的原因,萧戟绝身上的薄荷味太清凉,让他提了神。

向瑾瑜暗暗蹙眉,他终归还是不习惯,下意识排斥与别人同床。

他不动神色地往后挪,被子够大,足以使他们分睡两头,可他忘了他们睡的不是普通的床。

就在他移动时,萧戟绝刚巧翻了身。

向瑾瑜只来及在被单上划拉一下,水床像是推了他一把,硬生生把他推回原位——

他在心里怒骂一声,直接滚进萧戟绝怀里。

两人僵住了。

白天,他们是争锋相对的敌手,一个犯案,一个破案。

晚上,他们却共处一室,在黑暗中以相拥的姿态呼吸纠缠。

因为肢体触碰,向瑾瑜敏锐察觉到异常,在他们相撞的一刹那,萧戟绝肌肉紧绷,他的手臂有抬起的趋势,似乎要一掌将向瑾瑜推开。

但事实是,他没有动。

——为什么不动?

向瑾瑜生出这样的疑惑,却没意识到,他自己也没动。

他抬起头,萧戟绝正在看他,同样是过了头的严肃,一如白天思考案情那般,仿佛碰见什么不得了的谜。

他的眼漆黑,在黑暗中却有了光泽,就像星星,它们一直存在,白天被耀眼的阳光遮盖,黑夜才是它们的主场。

在这一刻,萧戟绝的内心透过双眼,短暂地开放一瞬。

他的眼中不是只有怀疑和思考,也不是只有愤怒和冷漠,萧戟绝是个完整的人,如此便有完整的人格,那些喜悦的、悲伤的、后悔的情绪,被萧戟绝深深压在心底,按压的巨型秤砣捆有锁链,上面绑缚心锁,心锁连通额头上的黑蛇。

那是向瑾瑜不知道的秘密。

神秘如黑洞,卷入黑洞的一切会被撕裂,所以内里的真相无法抵达,数以万计的猜测难以触及真理边缘,它幽深旷远,一如萧戟绝的眼眸。

静谧中,他们深深凝视对方。

屋内同屋外一样,只有深沉海底的幽静。

向瑾瑜的思绪被抽走,化作一抹烟漂浮空中。

待回神时,他已面朝窗户,不知谁先打破的局面。

睡眠时间已至,陆地囊变得暗淡。

透过那小小的圆窗,向瑾瑜看见了海洋,却不止看见海洋。

他还看见广阔的沙漠、幽深的森林、苍茫的雪地,象征自由的白色大鸟展翅高飞,凌驾于地负海涵的混沌之上,它的啼鸣清澈透亮,因为飞得够高,在它之上没有上帝。

在大鸟的翎羽中,藏有一枚小小的种子。

因着飞翔的动作,种子脱离羽毛,在无数微风的拖动下安全着陆,坠入荒芜的旷野,埋入泥泞的土地。

它没有选择,它的居所不由自己控制,一切皆是命数。

但它降落在这片土地,没有丝毫怨言,它在这里抽芽生长,是命运的轨道将它引领至此,它是生命的开端,是一切情绪的源头。

向瑾瑜轻缓地闭上眼。

春天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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