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结束】
【游戏结果评定中……】
【本局判定结果:白凶手逍遥法外】
【恭喜您获得胜利!】
白凶手本人看到系统提示信息时,并没有多开心。
“逍遥法外”只是逃脱黑侦探的制裁,当他睁开眼时,毫不意外自己落入另一人的牢笼。
向瑾瑜的直观感受是腹部勒得慌,同样勒的还有臂弯,往下看才惊觉,自己正被绑在床上。
一根麻绳绕过腹部与床底,将他和床板紧紧捆在一起,初次之外没有别的束缚,但被绑在床上有别的忧虑:他无法顺来玻璃碎片之类的东西将绳子割开,目光所及处没有能自救的物品。
“谢尔盖。”向瑾瑜无视站在床脚的人,望着天花板,“我知道你在游戏里受了气,但你应该去绑让你受气的萧戟绝。”
如果萧戟绝知道前几秒还在向他求助的某人,转眼就这样说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在游戏中七窍流血的谢尔盖环着臂,悠悠然倚着墙。
他道:“向哥,只要你在我身边,谁都不会让我受气。”
“你打算一直绑着我?”
“如果你不打算跑,我是不会绑你的。”
“那我不跑。”
“我不信。”
“谢尔盖。”向瑾瑜淡淡道,“你真烦。”
谢尔盖露出受伤的表情:“没办法向哥,这就是爱啊,你没喜欢过人,当然不知道见不到爱人有多残酷。”
“……”
简陋的屋内窗帘大敞,夕阳西下,橙黄的余晖斜射入屋内,起砂的混凝土地面沐浴在光线中,为一派美好的落日景致带来瑕疵。
太阳落下后,沙漠的热量散尽,温度将急速骤降。
向瑾瑜不免担忧起来。
萧戟绝会不会来?他会在今天还是明天赶到?
如果是今天,那他赶来时必定在夜晚,他们能抗住寒冻顺利离开么?
更何况,游戏结束的那几秒,他描述居住位置时太过急促,萧戟绝能找来么?
计划当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他此刻被谢尔盖压制,他制定的一切计划都是在走后手棋——并非主动进攻,而是在退守。
窗外除去沙子还是沙子,邻居都将自己关押在屋内,空中不时掠过变异乌鸦,他除了等待萧戟绝赶到,似乎别无他法。
谢尔盖说完话后,向瑾瑜就一直保持沉默,用无声代表愤怒。
他有些尴尬,自顾自擦拭游戏手柄。
突然,敲门声响起。
声音不大,敲门的人相当礼貌,但由于门内气氛不和,这意料之外的敲门声如同鱼.雷,在两人心中炸起巨浪。
向瑾瑜和谢尔盖同时看向门口,一个眼睛一亮,一个面露紧张。
要求助吗?向瑾瑜问自己。
——不,再观察一下谢尔盖的反应。
谢尔盖从床下取出一条毛毯,轻柔地盖在向瑾瑜身上,他当然不是怕他冷,而是为了遮掩绳子,不让来人发现异常。
“向哥,你安静点。”
谢尔盖柔声威胁:“把来人敷衍过去,对你我都好。等那人走后,我给你喂饭,还会照顾你——向哥平常一人在家,做什么都不方便吧,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说着,他暗示性地瞥了眼向瑾瑜毛毯下的腿。
“如果向哥不听劝,我只好做出些极端的措施,让向哥彻底离不开我。”他捏了把向瑾瑜完好的左腿,“其实一直躺床上也不错,你觉得呢?”
说到这个份上,向瑾瑜自然明白谢尔盖的话中含义。
向瑾瑜看着他:“我不会说话的。”
谢尔盖满足地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会儿,门又“笃笃”两声响。
敲门的人似乎很笃定,好像门内一定有他要找的人。
谢尔盖打开门,门外是一名素未谋面的中年人。
男人个子颇高,微胖,相貌普通,但胜在打扮整洁,他的头发规规矩矩梳好,已穿上长袖衣物,纽扣一颗不落地扭好,看上去老实憨厚。
他额头与眼尾的岁月痕迹为他增添几分沉稳,向瑾瑜不禁想起萧戟绝,萧戟绝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几岁,同样举止稳重,但他爱观察人,任何人面对审视的视线总会畏缩。
眼前的中年男人与萧戟绝相比,似乎更易亲近。
要求救吗?向瑾瑜第二次问自己。
他不免踟蹰。
他注意到男人带着一枚红袖章。
红袖章很旧,除去边缘的线头,上面还溅了不少发黄的油渍,这枚袖章似乎和佩戴它的主人拥有相同的年纪。
最引人瞩目的,是袖章上面的黄色反K。
——反K党。
从萧戟绝口中,向瑾瑜已经知道了这个名字。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双K党,这是一个在游戏中吸食毒.品,以获得加倍快感的群体,而反K党似乎在他们的对立面。
这么说来,反K党是由自律的人群集合起来的组织,是混沌中的一股清流。
来自反K党的沉稳男人,看上去能够明辨是非,是极好的求助对象。
但向瑾瑜没有动。
他回想起谢尔盖家中的相同红袖章,如果红袖章属于谢尔盖,说明他们来自同一组织,说不定两人认识。
认识的话,就算拥有正义的身份,为了情谊做坏事,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果然,谢尔盖看见男人后,明显松了口气。
他放松道:“大哥,你怎么找来了?”
来人是谢尔盖的同伙,向瑾瑜心中一提。
被叫做“大哥”的男人笑眯眯的:“58378,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谢尔盖一愣。
他随即挠了挠头,雀斑透着红晕,他很懂如何利用自己年龄不大的优势讨好长辈。
“哈哈,我一天天乐不思蜀,该记的全忘了,真是该死。”不过,这位大哥亲自找上门,为了什么事倒也不难猜,谢尔盖试探道,“今天是巡查的日子?”
大哥没点头,也没摇头,任何表达赞同和反对的神情动作都没显露,只是冲着谢尔盖笑。
就在谢尔盖怀疑自己是不是答错时,大哥出声了。
“不用紧张。”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谢尔盖的肩,“按道理,咱们例行巡查一周一次,但每次找你都得出点问题,要么头痛、要么腹痛,我倒还好,其他人很为难呐——毕竟56区那么大,沙地又难走,沙子进了鞋又硌又烫,少一个人,就意味别人要多走十几米。”
大哥话中没有责备的意思,却勾起听者的愧疚。
他话锋一转——
“不过今天,你可逃不掉咯。”
谢尔盖已经想起来了,他道:“我知道,到月底了,扛着黑棺材的蛇人会来。”
他不屑道:“每次他们来,我们的工作量都会变多。”
黑棺材?蛇人?
向瑾瑜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浮想联翩。
扛着黑棺材的蛇人是什么东西?
大哥呵呵笑了起来:“别叫蛇人,要叫‘先生’,放尊重点。”
“恕我尊重不起来。”谢尔盖道,“在我看来,蛇人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大哥维持笑容不变,他两颊的肉堆起,将眼睛眯成两道缝,像个无人参拜的邪佛。
他的声音沉了沉:“哦?没什么不同?”
谢尔盖对大哥的异常丝毫未觉:“对啊,不都长了一个脑袋两条腿么,大家不都是人?”
“原来你是那么想的。”
大哥粲然一笑,声音都提亮不少:“哈哈,我以前也这样想,等你成熟些,就不会认为我们和他们没有不同了。”
说着,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向瑾瑜打了个寒颤。
“诶,我刚才就想说了。”大哥像是才注意到向瑾瑜,他指了下床上的人,“你跑别人家做什么?多没礼貌。”
其实,当有客人来时,仍躺着不起床的人才是没礼貌。
但这位大哥进门后,反倒先和谢尔盖寒暄起来,对向瑾瑜的异常行为不闻不问,居然等交代完任务,才不急不慢地问起。
虽说大哥找到谢尔盖本就带有谈话的目的,但向瑾瑜敏锐察觉,这位大哥在开门见到他的那一瞬,就决定调整问话重点,将原本的谈话内容作为融洽气氛的副牌,在话末才装作无意间提到他。
“大哥”在好奇:躺在床上的人是谁,以及谢尔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人家中。
向瑾瑜头皮发麻。
如果这个叫“大哥”的男人出现在游戏中,一定会被他归为“如非必要,决不下手”的一类,在他的目光中多呆一秒,就感觉自己的内里多暴露一分。
看谢尔盖反应,恐怕真把这位“大哥”当做可以推心置腹的前辈。
“是向哥,我之前和你提过。”谢尔盖让开身,往床上看了眼,他对向瑾瑜的沉默很满意。
“向哥?”大哥似有若无地打量道,“向瑾瑜?”
谢尔盖失笑:“大哥你记性真好,我就和你提过一次,你居然还记得。”
大哥自然而然道:“当然,你对他的情谊不一般,所以他对我来说,同样不一般。”
闻言,谢尔盖有些感动。
大哥的目光在那条毛毯上游弋,向瑾瑜清楚,这条毛毯很薄,绑住他的绳子很粗,不仔细看还好,若盯着瞧,众多细节暴露无遗。
然而,大哥依旧什么都没说,他道:“待会儿巡查时,把他带上吧。”
谢尔盖正担心自己等会儿走了,向瑾瑜就无人看管,他正思忖怎么开口,不曾想大哥直接打消他的忧虑。
面对谢尔盖有些惊喜的表情,大哥耐人寻味道:“毕竟好不容易把人找到,再放跑就不好了。”
向瑾瑜不安地紧盯大哥。
谢尔盖感激道:“谢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