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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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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向瑾瑜踌躇满志地要寻找真相,但真的要做才发现,他无从下手。

他找不到切入点,再见蛇人要等一个月,反K党不见踪影,恶鬼没有再出现,他就像焖锅里的耗子,乌漆嘛黑找不着路。

普通的日子很无聊,非常无聊。

所有人都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屋子里,一日三餐就吃传送带传来的食物,偶尔能看见吸.嗨的人拿着刀在外面乱逛,红眼乌鸦就站立在屋檐看他,运气好的话,那人能兜兜转转回去,运气不好,顷刻间就被分食。

刚开始向瑾瑜还凑在窗边看,很快被萧戟绝拉上窗帘,后来见惯了也就那样,向瑾瑜甚至能就着惨叫把干巴巴的土豆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

平常日子里,萧戟绝会健身,他用废弃材料做了一只哑铃,每日汗如雨下,向瑾瑜就在旁边撑头看着。

萧戟绝健身之余,会和他讲一些无关政治和历史的见闻,而当向瑾瑜问起他疑惑的问题时,萧戟绝却避而不答,故作高深地说不要去研究。

向瑾瑜算是琢磨出来了,那天他宣布要探究世界真相后,萧戟绝并不赞同,所以他不愿让他知道太多。

每当他倍感无聊时,就耐不住想起《K》。

《K》游戏手柄绝对是每户人家的必备品,当人们吃饱穿暖,便不会闲着,如果不是有这么个游戏,那闲人绝对会找些不必要的消遣,比如犯罪。

向瑾瑜试想了一下,杀人犯法,但打人不犯法,红眼乌鸦又会被血吸引,所以一些恶劣的闲人完全可以把人打出血,再让乌鸦来吃掉。

或者还有,偷窃、强.奸、抢劫,的确都是恶人的消遣,至少56区里,向瑾瑜没见到过多暴力事件,从某方面来说,《K》还制止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向瑾瑜无数次怀疑:《K》究竟有什么问题?

透过窗户,几乎任意时间望去,他们都沉浸在游戏之中,不说别的,游戏的伙食比外面好不知多少,休息的地方也更舒适,没有红眼乌鸦和塞德娜恶鬼,甚至可以奔跑潜水,说是天堂也不为过。

再加上被玩家逼到绝境的紧张刺激感、他的谜题困住黑侦探的快感、看见众人出乎意料时的愉悦,一旦想起就让人心痒。

在极度无聊的时候,《K》就像沙漠中唯一的水源,是缓解内心瘙痒的良药。

可是,他的纸条又明确表示,不要进入《K》。

——为什么?

——究竟该死的为什么?

会不会是他会错意了?这个“K”或许是指别的?

向瑾瑜眼睛一亮,也许“K”指反K党或双K党,以前的他是让他不要加入组织,而非不要进入游戏。

向瑾瑜有些浮躁,他强迫自己喝水,温凉的清水洗净五脏六腑,让他勉强沉静。

他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为《K》辩解,其目的就是他有些熬不住寂寞,想要玩游戏。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游戏瘾那么大。

向瑾瑜一边自嘲,眼睛却下意识地寻找起游戏手柄。

前几天萧戟绝还随意把它们丢在桌上,现在桌上却只有些杂物,游戏手柄不见踪影。

向瑾瑜道:“你把手柄放哪儿了?”

萧戟绝正在修一台老旧的电视,他满手污渍,闻言头都没抬:“你不是说不玩了么?”

向瑾瑜挑眉:“我就问问。”

这台电视机极为老式,看着像微波炉,萧戟绝正把手伸入机壳捯饬,在一旁,奇奇怪怪的螺丝管子散了一地。

向瑾瑜的注意力被分散:“你还会修电视?”

萧戟绝道:“我在尝试。”

向瑾瑜难得对别的东西产生兴趣。

他拽着根改造的新拐杖走到电视机旁,凑着头看电视机内部。

“这电视怎么坏的?”向瑾瑜一边观察一边问。

萧戟绝道:“突然黑屏。”

向瑾瑜检查了电视机的电源,按下面板按键,案件旁边微小的指示灯一闪一闪,他摸了摸下巴,初步推断是电视的背光板坏了。

于是在萧戟绝意味深长的打量下,向瑾瑜凑到了他旁边,几乎整个头探入机壳内,细细观察着,突然道:“给我双手套。”

结果半晌没动静,向瑾瑜抬头一看,见萧戟绝待原地没动。

向瑾瑜“啧”了一声:“愣着干吗,上回你骑摩托不是还带了副机车手套么,我要那个。”

萧戟绝面无表情地看他。

向瑾瑜反应过来什么:“你不会心疼吧?一双手套换一台电视,难道不划算么?”

“又不脏。”

“我觉得脏。”

萧戟绝沉默许久:“你说,我来做。”

向瑾瑜有那么几秒的震惊,没想到萧戟绝居然如此爱惜那双手套。

望着萧戟绝近在咫尺的帅脸,向瑾瑜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很恶劣的想法。

“好吧,我说你做。”向瑾瑜的语调上扬,他指着某处藏满污垢的地方,“首先,把那团电路给捋捋,我看不清楚。”

萧戟绝没有丝毫怀疑,他绷着脸,徒手去抓积灰的缠绕电线,于是大片灰尘黏在手上,苍白的手上一片狼藉。

大概捋了五分钟,并不必要的线路终于缕清。

向瑾瑜装模作样地又探头看了番,指着又一处极脏的地方:“不错,现在再把电路板拆了吧。”

萧戟绝又咔咔咔把电路板拆了。

向瑾瑜就这样戏耍了萧戟绝大约一刻钟,直到电视内部所有脏的地方都摸了个遍,萧戟绝终于不动了。

萧戟绝沉沉注视某人:“向瑾瑜。”

向瑾瑜装傻:“干什么?”

向瑾瑜这副表情萧戟绝再熟悉不过,他现在确信这个人在耍他。

面对萧戟绝如吃了屎般的怪异脸色,向瑾瑜率先忍不住,闷闷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大声:“看来我们的大侦探退休后脑子都不好使了,居然被一个普通人玩弄于股掌间,真不知道那位白凶手会怎么想。”

也不知是向瑾瑜笑得太大声,还是电视机本就动得厉害,只见后机盖几个摇晃,突然往下坠去——

这一摔可不得了,电视放在一只颇高的木椅上,照电视老旧程度,机盖一摔当场碎裂也不是不可能。

向瑾瑜眼疾手快地去托住,不曾想托住的一瞬,手背被另一物覆上。

向瑾瑜托住电视,萧戟绝托住向瑾瑜的手背。

空气一下凝固。

向瑾瑜承认,他想戴萧戟绝的手套有私心,机车手套是半截的,戴不戴都脏,他只是觉得萧戟绝带手套时很帅,所以也想自己戴戴。

可是,如果他真的戴了,应该是不合适的。

萧戟绝的手比他大很多,向瑾瑜注意过,他的脚也比自己大,这是因为身高原因,从一个人迈的步长可以推断他的身高,所以只要个子高,各方面都会因为个头变化。

体现两人差异的地方还有不少,比如晚上睡觉,因为把枕头放在一排,所以他们躺在床上时头部在一条线上,向瑾瑜有几次不小心踢到萧戟绝,都是踢到他的小腿。

再比如,床头柜与床的距离不短,向瑾瑜要够到,就必须稍微起点身,但萧戟绝就可以轻松够到。

向瑾瑜倏地想起两人之前打过架,那会儿是他偷袭,所以才能打个不相上下,如果真的面对面决斗,他应该会被完全压制。

而在这儿,他求救根本没人帮他。

这么说,他方才戏弄萧戟绝,真是胆大包天的行为。

一瞬间,向瑾瑜脑中百转千回,他忽然被捏住了手。

萧戟绝的拇指伸入向瑾瑜掌心,四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

这个动作使向瑾瑜的手被迫缩拢在一块儿,被扶住的机壳摇摇欲坠。

萧戟绝把手抽离。

向瑾瑜睁大眼睛,就见萧戟绝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戏谑。

他低低骂了句,也不管机壳怎样,抽回手,只见干净的手心手背黏满了黑色的恶心污渍。

向瑾瑜面无表情:“萧戟绝。”

萧戟绝一副“活该”的表情。

向瑾瑜转眼将刚才得出“戏弄萧戟绝是胆大包天的行为”的结论抛之脑后,就在两人对峙的功夫,他忽的把脏手伸进萧戟绝脖子。

可正如他方才的分析,面对面决斗没有胜算,萧戟绝一手捏住向瑾瑜手腕,于是向瑾瑜的手腕也弄脏了。

看着那不明黑色流体黏在手上,向瑾瑜脑中一根弦倏地绷断。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去扒萧戟绝,还没碰着又被萧戟绝另只手抓住,反正已经很脏,向瑾瑜干脆破罐子破摔,就着被抓住的姿势,“啪”一声,两手拍上萧戟绝的脸。

向瑾瑜抹了个彻底,他得意道:“黑侦探,你现在是真的黑了。”

这下,向瑾瑜明显看到萧戟绝眼中一暗。

向瑾瑜暗自嘀咕,这还不至于生气吧。

下一秒,萧戟绝双手一松。

他以不输攻击蛇人的速度,忽的沿着向瑾瑜手臂,像抹蛋糕一样,把“奶油”从手腕开始,径直抹到向瑾瑜臂根。

向瑾瑜又骂一声,他能感受到黑漆漆的脏东西爬满全身,不去看就知道现在他身上是怎样的光景。

萧戟绝正抓住他的双臂,向瑾瑜眼一眯,故意朝他身上倒,果然被萧戟绝扶住,突然,他趁其不备,左腿朝萧戟绝脚后跟一勾,同时双手往前推,在萧戟绝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你——”

萧戟绝方才把电视机里的污垢都抹向瑾瑜手臂上,现在向瑾瑜迫切地要把这些还回去。

萧戟绝感觉浑身燎起一把火:“你干吗”

向瑾瑜轻笑一声:“报仇啊。”

看着向瑾瑜毫无所觉的模样,萧戟绝额头上青筋暴起。

“别动。”

向来聪明的向瑾瑜此刻竟无半点眼力见:“你说不动就不动?”

萧戟绝忍无可忍。

只听“吱呀——”一声,他身手敏捷地将向瑾瑜按在床上。

向瑾瑜的两只手腕被抵在两侧,萧戟绝为了防止对方腿上动作,又用膝盖桎梏对方双腿,他就像只铁架,把向瑾瑜死死固定在床上。

两人喘着粗气。

向瑾瑜惊悉,互相抹脏东西的幼稚游戏好像结束了。

他们正处于另一场游戏,这场游戏从水下那晚开始,进程漫长,玩家是他和萧戟绝,他们时而在游戏内,时而在游戏外,这场游戏以另一种方式分泌多巴胺,麻得向瑾瑜头脑发昏。

他的心脏像被一根棉线栓起,浸入滚烫的红茶,又浸入冰凉的烈酒,最后再丢入沸腾的大海,身不由己地时沉时浮。

向瑾瑜的手颤了颤,因为萧戟绝按住了他手腕的脉搏。

他用前手掌抵住手腕疯狂鼓动的那点,他的手掌同样滚烫,向瑾瑜尝试把手抽走,只换来更用力的按压,向瑾瑜察觉自己的心跳正飞速飙升,而这都将被身上的人全部捕捉。

萧戟绝在试探他的心跳。

向瑾瑜耳廓红了。

他真的……他对先前的频繁接触没有感觉,萧戟绝把他压制也无慌乱,但是、但是……萧戟绝居然在试他的心跳!

一个人的生理反应暴露太多信息,完全不顾本人是否有暴露的意愿,只要对方捕捉这些反应,就能知道一切不该知道的情绪。

向瑾瑜慌乱地抽手,相比向瑾瑜,萧戟绝从容极了,他撑在向瑾瑜上方,沉静地探查脉搏,就像侦探与凶手之间的交锋,侦探步步紧逼,凶手节节败退。

大约过了三十秒那么久,向瑾瑜才觉得手腕松了松。

他欲盖弥彰地握住手腕上的红印,他此时更担心萧戟绝的反应。

他没有察觉自己在担忧,但他的确在担忧,是心底油然而生的一股胆怯、害怕的情绪,他想捡回以往与萧戟绝对峙时的淡定,却发现此时做任何伪装都是强人所难。

他紧盯住那人的脸,那人维持高深莫测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向瑾瑜以为萧戟绝会冷笑,或者说些什么,可没有。

萧戟绝从向瑾瑜身上起来,背对着他站到床边。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侧过半张脸:“我先去洗澡。”

为什么不转过来?向瑾瑜皱眉想。

他强作镇定,勉强回道:“我想先洗。”

其实向瑾瑜对洗澡先后没有意见,他只想摸清萧戟绝究竟探出些什么。

谁料,萧戟绝加重语气:“我先。”

说着,没等向瑾瑜回应,他依旧背对床上那人,快步走入浴室。

向瑾瑜长呼口气,一下瘫倒在床上。

他望着窗外,太阳依旧明媚,沙地依旧宽广。

他撑住额头,低吟道:“太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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