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萧戟绝看着向瑾瑜，“你想杀我，和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联系？”
见萧戟绝无动于衷，向瑾瑜暗自撇了下嘴，他道：“我蒙好面，带着刀，今天很早就出门了，我知道你在4号房，但我出门没一会儿，就被人弄晕。”
萧戟绝问：“你怎么晕的？”
向瑾瑜答：“就……口鼻突然被蒙住，然后就晕了。”
“你怎么进我房门？”
“用发夹撬，你看。”
说着，向瑾瑜从口袋掏出两只黑色发夹，他原本打算用它们撬开丸之内的房间门，没想到丸之内刚好醒着，发夹也就没用，另外，也幸亏他一念之差，选择钓鱼线作为凶器，由此使他的借口更为可靠。
白凶手孤立无援，所有人都在追查他，而向瑾瑜情况特殊，不仅对游戏毫无所知，甚至忘了现实中的事，幸好上天眷顾，让他幸运一回。
向瑾瑜的解释有理有据，以至于萧戟绝一时没有出声。
“也就是说，你打算早上暗杀萧戟绝，结果撞见白凶手，他将你迷晕，然后带入凶案现场。”凯斯道。
接着，凯斯笑开了脸，他又以哥俩好的架势勾住向瑾瑜：“不好意思啊宝贝，你有什么个人恩怨我管不着，但你是白凶手就不行。在现场发现你的时候把我吓坏了，不要介意啊。”
向瑾瑜睨着凯斯，心里冷笑，但还是做足了戏：“没事，我不怪你。”
“等一下，现在就排除向瑾瑜的嫌疑，是不是太早了点？”
向瑾瑜心里一提，他看向说话的人，是方维。
方维踮着脚尖，从房间另一端过来，小心避开有痕迹的地方，他似乎刚检查过窗户，走到向瑾瑜面前才停下。
“房间窗户是装饰窗，没有破坏的痕迹，而房门从内部反锁，房间内没有任何通向外面的密道，凯斯，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什么吧？”
闻言，凯斯挑起一边眉。
“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这是一个密室！而向瑾瑜和死者处在同一个空间，这——”
“你落入白凶手的圈套了，神医。”
凯斯松开向瑾瑜，后者看了眼萧戟绝。
萧戟绝正站在尸体旁，依旧是两手插兜气定神闲的姿态，看来正在听他们的分析。
凯斯道：“我玩游戏到现在碰过不少白凶手，无论他们的诡计是否高超，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会愚蠢地和尸体同时出现，对他们来说，隐藏在人群之中最有安全感。”
方维皱眉看他。
“而他。”凯斯指着向瑾瑜，“一个瘸了腿的小可怜，刚好撞见白凶手犯案，于是对方心生一计，决定让他成为替罪羊。”
方维明白凯斯的意思了。
凶手创造密室都有动机，而眼前这个密室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将杀人罪名安在向瑾瑜身上，当他们破门而入，看见向瑾瑜就待在尸体旁边，自然而然会认为向瑾瑜就是凶手。
“看来你跟在贩徒身边没学到多少。”凯斯轻佻道，“事实证明，这位白凶手十分高明。”
他闭上眼长吁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彩：“这下有的玩了。”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向瑾瑜微微笑了起来。
他扫过愉悦的凯斯、怀疑中的方维，以及若有所思的萧戟绝，心中更为雀跃。
没错，当他在经受白凶手惩罚机制醒来，发现门窗紧闭时他便知道，排除他白凶手身份的唯一途径就是创造密室。
一旦他们往密室动机的方向思考，凶手就会从房间内跑到房间外，向瑾瑜便能从嫌疑人的身份转化为被害者，想到这里需要一定的思考能力，而事实上，凯斯的确没让他失望。
他在醒来和被发现之间做的一切都是伪装密室，于是他们越查越对密室论深信不疑，离真正的凶手也越来越远。
“没想到丸之内是个吸.毒的。”凯斯跨过地上的杂物，看着扯开的抽屉和散了一地的注射器直摇头，他两根手指捏起一小管玻璃瓶，端详道，“这是吗.啡吧，游戏最喜欢提供这个。”
萧戟绝本就在房间靠里的位置没走开，凯斯过来一下减少不少空间，于是他离开原来的位置，在散落的注射器旁蹲下。
偏偏他刚蹲下，凯斯就过来凑热闹，故意找茬似的，他捻起其中一支注射器道：“看得出丸之内吸这玩意儿有段时间，房间里的臭味还有他排泄物的一份功劳。”
“这支。”萧戟绝突然捏住一支注射器，他沉沉道，“被凶手用过。”
这支注射器看上去与其他的别无二致，它的活塞被拔出，如同刚拆封还未使用。
原本向瑾瑜靠着墙，听闻萧戟绝这么说，他蓦地站直了身。
凯斯不屑地嗤了一声，z问道：“它看上去和其他的没有不同。”
萧戟绝道：“这支针尖上有纸巾的纤维。”
凯斯嘲道：“那也可能是丸之内用过。”
萧戟绝道：“管壁内没有液滴，对丸之内来说，没有擦干净的必要，只可能是凶手用过。”
凯斯不甘心道：“就算凶手用过，那他用注射器做什么呢？你也说了，管壁内没有液滴。”
“空气。”萧戟绝道，他站起身，在房间内环顾一圈，他看得很慢，没理会其他人惊诧的表情，在向瑾瑜紧张的注视下，他说，“凶手用它注射空气。”
“为什么——”
“方维，验尸。”
萧戟绝走到向瑾瑜身边，不顾身后气炸的凯斯，两人在角落并排站着，安静地看着方维戴上橡胶手套，在尸体身上检查。
方维检查得很慢，可能“神医”的包袱不容许他出错，其余人好奇地看他验尸，向瑾瑜和萧戟绝便落在人群外围。
诡异的气氛横亘在二人中间，向瑾瑜不知是自己心虚还是如何，他觉得萧戟绝在针对他。
昨晚的试探，加今天的逼问，他们好像天生磁场不和。
刚这样想，萧戟绝突然道：“向瑾瑜。”
向瑾瑜吓一跳：“做什么？”
他心想对方一定在怀疑他，没准现在又准备像昨晚那样试探他。
他这回不会再上当了。
“你住哪儿？”
向瑾瑜一愣，偏偏萧戟绝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古怪，他没有看他，依旧面朝向尸体。
他为什么要问住址？
“5号房。”向瑾瑜回道。
闻言，萧戟绝转向他。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直直地看他，帽下一片黑，看不清容貌看不清神情，但向瑾瑜莫名能脑补出他面无表情直勾勾盯他的模样。
向瑾瑜叹了口气：“如果你想问我现实中住哪儿，恕我无可奉告。”
“为什么？”
“我怕半夜被人揍醒。”
“你晚上来我房间，现在又问我住址，不觉得奇怪吗？”向瑾瑜凑近萧戟绝，饶有兴趣道，“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萧戟绝纹丝不动。
向瑾瑜有点兴奋，他的鼻尖几乎蹭在冲锋衣帽子的边缘，小声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对我感兴趣，我额头上的伤就不和你计较了。”
趁萧戟绝的注意被分散，向瑾瑜的手悄悄后移，捏住冲锋衣帽尖，萧戟绝好似丝毫未觉，向瑾瑜瞳孔猛缩，他就要扯下帽子——
他的手腕猛地被掐住。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疼痛从骨节钻出，同时，粗糙的手掌握住他的后脑勺，向瑾瑜惊呼一声，脑袋重重磕在墙壁上。
他的两只小臂反剪在身后，被萧戟绝一只手制住，那只手竟如鹰爪般有力，抓住他的同时将他死死抵在墙上。
拐杖“砰”的掉落在地，旁人惊疑不定地朝这边看来。
向瑾瑜只觉熟悉的温热从熟悉的地方淌下，额头竟二次创伤，他闷哼一声，仍由血液沿着鼻骨两侧留下，最后在下巴汇集滴落。
“你、你们……”
“萧戟绝你干什么！”
“萧哥？”
萧戟绝松开手，他警告道：“别惹我。”
向瑾瑜用衣袖抹了把脸，他看着衣物上大片的红，一口气断成好几截呼出，感觉胸腔有团东西要爆开。
萧戟绝刚转过身，突然看见有根黑色的杆状物体伸到脚边。
人的反应需要时间，就在这短短几秒，向瑾瑜手臂猛地发力，手杖如刚射出的子弹，倏地敲击在萧戟绝膝弯处，萧戟绝所料未及，膝盖顺着力猛一弯曲，他抓住机会，对准膝弯又是一击！
萧戟绝失去重心单膝跪地，他愤怒转身，不曾想向瑾瑜整个人扑来，直接将他桎梏在地，他有条瘸腿，行动不便，但现在压在另一人身上，瘸腿的弱势被弥补，也不知这是向瑾瑜之前就计划好还是临时想到的。
萧戟绝力气大，向瑾瑜没有犹豫，举起拐杖往他脸的位置狠狠一戳！
他觉得自己击中了鼻子，而就在他瞄准眼睛往下用力时，萧戟绝猝然抓住拐杖的头，竟再难往下移动半分，向瑾瑜干脆放弃拐杖，拳头向他眼睛挥去，但很快被萧戟绝另一只手制伏。
“疯子。”向瑾瑜听见萧戟绝骂了声。
“究竟谁先惹的谁！”向瑾瑜怒道。
萧戟绝将拐杖往旁边一扔，手掌如铁钳，一把握住向瑾瑜脖颈，顺势一翻身将他按在地上，向瑾瑜感到窒息，因为那手掌正不断收紧。
萧戟绝冷冷道：“你死在这吧。”
向瑾瑜怒目而视，他指甲用力刮在萧戟绝手背，恨不得将指甲都抠断，手背瞬间鲜血淋漓，萧戟绝一吃痛，向瑾瑜趁着他手松的一瞬，两手将其掰开，同时扯开萧戟绝衣领，张嘴咬了下去！
“你——！！”
向瑾瑜咬在了萧戟绝的斜方肌上，他很快尝到血味，他感到全身都在痛，但此刻心理上却无比痛快，哪怕萧戟绝正用手肘攻击他的腹部，但他犹如咬住猎物的巨鳄，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这时，向瑾瑜感到脖子后被人掐了下，一阵酸麻从那处蔓延，他一松嘴，两人蓦地被分开。
“行了行了，别打了。”身后传来凯斯的声音。
“你们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打成这样！”方维松开萧戟绝，他甚至还戴着沾满黏液的橡胶手套。
两人喘着粗气，恶狠狠盯住对方。
萧戟绝往脸上抹了把，拇指上沾了红，应该是向瑾瑜那一击把他打出了鼻血，他的衣衫凌乱，肩膀刻了个牙印，同样渗着血，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似是难以平静。
空气吸入鼻腔，伴随着呼吸，二人逐渐平息下来，经过方才的打斗，两人确认了一件事。
——他们都很想让对方去死。
向瑾瑜抚着脖子上的掐痕，连咳好几声，蓦地往旁边吐了口沾血的唾沫。
“我迟早要杀了你。”向瑾瑜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名字拆开来吞咽下肚，“萧、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