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瑾瑜和萧戟绝在二楼楼梯口分别,向瑾瑜回牢房,萧戟绝则去休息室。
“你在狱警休息室过夜,该不会和其他狱警睡一起吧?”临别时,向瑾瑜想起什么,“比如那个香奈儿。”
萧戟绝淡淡道:“分开的。”
向瑾瑜回想起她与萧戟绝气场不合的情形,又思及她在牢房中莫名其妙地搭话,心有顾虑:“她看起来不好对付。”
萧戟绝道:“我觉得她藏了点什么。”
“怎么说?”
“她的休息室关得很牢,进出房门也很快,好像害怕别人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如果是自己房间倒还好,但这是游戏里,房间里能有什么?”
“不知道,总之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向瑾瑜暧昧地看了萧戟绝一眼,也没给答复,转身离去。
他已摸清二楼的构造,基本上从楼梯上来到牢房尽头,是一条笔直的直线,这条直线上只有一个摄像头,只要解决这个摄像头,就能自由行动。
并且,从狱警用衣服盖住镜头就能自由行动这点看,监控背后的人对狱警徇私舞弊不闻不问,甚至监控背后是否有人24小时盯着也说不定,可以说,二楼的监控比一楼简单不少。
二楼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脑海中浮现那对极度沉静的眼,堪称专注的眼神扫在人身上,简直毛骨悚然,牢牢的禁锢足以说明他的危险,这样的人才是白凶手绝佳的下手对象。
一切都在往有利于白凶手的方向进展。
向瑾瑜觉得一切又有了盼头,连耍拐杖都敏捷不少。
伴随几个绕弯,出乎意料地,走廊中一个狱警都没碰上,整洁的监狱走道就像空无一人,安静得奇怪。
难道都去吃饭了?
向瑾瑜没想到,刚起步的运势转瞬便能跌入谷底。
——几乎所有狱警都集中在他的牢房前。
相比平常的懒散,所有狱警此刻就像默契协作的乌鸦:他们扣上头盔,类似于摩托手的圆头盔,眼前由保护玻璃遮挡;他们身上套了防弹衣,甚至裆.部都有硬壳保护;健壮的身躯撑起满当当的装备,而当大批狱警聚集时,其威压难以想象。
最令向瑾瑜感到威胁的,是他们手里的槍。
黑色的长槍表面浮现暗哑的光泽,它们由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握住,尽管那些能扣动扳机的手指此时正搭在扳机的外层圆壳上,但只要他们愿意,顷刻便能夺去一人性命。
向瑾瑜看见防弹衣上写有白色的英文字母:SRT.
——特别应对小组。
特别应对小组的成员共分成四批,三批分别进入三间牢房搜查,剩下的一批正对集中在食堂的囚犯突击检查。
囚犯数量惊人,他们面对墙沿,双手撑在墙壁上,两腿敞开,一个不落地接受狱警检查。
不似向瑾瑜想象中敷衍的态度,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十分认真,他们甚至要求囚犯张开嘴脱下鞋,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完了。
为什么SRT会来突击检查?
为什么偏偏趁这个时候!
向瑾瑜第一时间想到逃跑,可是他的消失一定早就被发现,他就算逃能逃到哪儿去?
他白天光明正大地拆炉条并威胁众人缄口莫言,不知道有没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告密?
SRT的到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结果?
一个陌生的狱警突然向他逼近。
太措不及防了,SRT的突然到来,恐怕连萧戟绝都不知情。
香奈儿能帮他么,可是……香奈儿此刻又去了哪里?
快想想借口,说是逃出去肯定会被关禁闭,若说上厕所,没有狱警的陪同,谎言根本立不住脚。
就在向瑾瑜慌不择路时,就听狱警道:“狱医那儿过来的?”
向瑾瑜一愣。
对了,他还拄着拐杖。
监狱里鲜少有伤残的囚犯,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入狱警视野,狱警的第一反应自然不可能是质疑,通常会联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位自作聪明的狱警帮他想到理想的借口,向瑾瑜感激不尽。
他低着头,胆怯道:“是的,前两天不小心摔了。”
狱警的目光在向瑾瑜的右腿上停留两秒便移开,看起来并没有上心,向瑾瑜放心地想,他之后应该不会特意去狱医那儿询问。
“入队。”
向瑾瑜挑了个能看到他床位的角度,插进队伍中间。
一个狱警正顺着队伍顺序挨个搜身,还有十几个就能轮到他,向瑾瑜自认身上没有异物,他担忧地看向他所在的牢房。
牢房□□五个狱警,正一个个地翻看每个人的床铺。
他们并非略微翻动床上用品,而是将被褥整个儿掀开,先查找床板,再在枕头和棉被上按压,感知其中是否藏有硬物,每个床架的底部也都会搜查,简直滴水不漏。
向瑾瑜冷汗湿了脊背,握住拐杖的手心全是湿腻,可他连在裤缝蹭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全心全意地看着狱警的搜查动作,心脏吊着。
他改造后的炉条,就藏在床板的夹缝中。
按照狱警那样的搜法,不可能发现不了。
“……小瑜、小瑜?”
“向瑾瑜!”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声叫唤,向瑾瑜转头一看,是猴哥。
看来猴哥和他想到一起去,也挑了能看到牢房内部的位置。
“你怎么了?怎么一头的汗?”猴哥狐疑地看着他,“而且你他娘的去哪儿了?那个狱警居然把你带出去那么久,你们干啥去了?”
向瑾瑜道:“先不说这个,为什么会突然有人来搜查?”
猴哥对向瑾瑜的急切感到莫名:“他们查就查呗,反正咱也没藏着掖着,基本一个月就是会有一次检查,穿官服的对我们没什么信任,每次都翻得一团糟……”
“一月一次?你怎么不和我说?”
“拜托,你也没问呐!不过说来奇怪,我记得上回是月底查的,现在才月初,间隔似乎有点短。”
搜查提前了。
向瑾瑜心里一咯噔,不仅因为猴哥透露的信息,更因为牢房内的特殊情况。
他的牢房有五个狱警,可其他牢房只要四个。
不仅如此,五个狱警间的距离十分诡异。
他们并没有均匀分散,也不是其中几人稍稍聚拢,而是其中三人十分明显地在搜查向瑾瑜床位的那片区域,仔细程度比另两位更甚。
向瑾瑜无比敏感,看着狱警的动作,他几乎感受到同牢房戏谑的目光,好像狱警的眼神也变得阴狠,他在处处被针对。
这是一场目的明确、早有预谋的搜查。
——有、人、泄、密!
向瑾瑜恨得牙痒。
该死的,监狱内寻凶器本就困难,要达成目的便要大胆行事,就算他那样威胁,也还是有人告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狱警很快搜到他身上,向瑾瑜强压心火任对方检查,借转身机会扫视众人,却见同牢房的好几人都在看他。
那些人经向瑾瑜冷冷一看,很快就收回目光,他记下几人的脸。
向瑾瑜不由冒出新的疑惑:
为什么那人要告密?
此次行动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东西被搜出,然而罪责落到他头上,他接受处罚关禁闭。
难道……囚犯中有狱警的卧底?
为了不让囚犯做出武器伤害别人,所以狱警要尽快把东西搜出,相应的,狱警会给卧底一些好处。
但是,监狱里的一举一动难以摆脱人眼,告密者能获得什么好处?
还是说,有人害怕被伤害,所以急忙告密?
可是遇到有人私藏凶器的情况,明明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把人告上去反倒把自己置入被怀疑的名单,这是划不来的买卖。
究竟告密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向瑾瑜一激灵,他还想到一种可能。
依所处的监狱大环境来看,这种可能发生的可能性远超前两种,他甚至有预感,泄密的人一定是为了这个才将他告上去!
向瑾瑜想通了,但似乎没什么用。
“谁是39号床!”
一个狱警扯着嗓子大喊,似是怒极。
在他的身后,有人拿着一物走出,向瑾瑜狠狠闭眼,正是凹过形状的炉条。
他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急着把炉条掰成凶器的形状,或许还能解释。
众人的视线藏不住,狱警第一时间锁定向瑾瑜。
“你为什么要把天花板上的炉条拆下来?”
“觉得好玩,就……拆下来看看。”
“看看?看看需要拗成这种形状?这明显是要刺人!”
“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你要去刺谁?我看你关在一楼,说明罪行不重,但狱中杀人是罪中罪,可不是关一会儿那么简单的!”
要命……
这绝对是向瑾瑜游戏生涯中的重大滑铁卢,先不说凶器,凶手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就算避免一死,长时间关禁闭,直接宣告游戏结束。
怎么办?
“警官,真的没有误会么?”向瑾瑜脸颊划过一滴汗,他压低声音,“给你们传信的人信得过么?”
他一边说,一边留意对方的神情。
“我们SRT只是进行一月一次的例行巡查,没有接受任何人的举报。”狱警加重语气,面无异色,“如果你承认罪行,我就压你去审讯室。”
向瑾瑜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发生了。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是有人泄密给SRT,所以才会有突击检查,只是SRT内部有分歧,有人知情,有人不知情,而眼前人刚巧属于后者。
“等等等等!警官有话好说!”
猴哥这时插进向瑾瑜和狱警中间,他比向瑾瑜矮,在狱警面前就像大象跟前的蝼蚁,偏偏他还点头哈腰,像给孩子赔罪的母亲。
他借着身形“优势”,保证自己完全被狱警遮住,他小声道:“警官,他是那些人里面的,这个东西……也是那些人教唆他去搞的,小瑜是个纯良孩子,真正该处罚的是那些人啊!”
狱警皱眉:“那些人?”
猴哥连忙道:“我的天别那么大声警官,被那些人听到我告密,十条命也不够我活一回!那些人凶得很,监狱里有,外面也有,警官您惹了这群人的小弟,他们觉得失了面子,就要来找您麻烦!如果警官您有在乎的人,就千万不要惹到他们!”
望着猴哥挡在向瑾瑜面前的瘦小身形,向瑾瑜心中一动。
猴哥知道向瑾瑜是故意喂他吃带籽的哈密瓜,害得他拉肚子,短短两天的对话,向瑾瑜都显得不冷不热,然而此刻,就算可疑的凶器出现在向瑾瑜床板中,他还是跳出来帮他说话。
好讲义气的人。
可惜没用,难得正义的狱警首次出场,却站在向瑾瑜的对立面,诡辩难以驳倒客观事实。
“我没有在乎的人,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狱警说得决绝,却听了猴哥的话,减缓音量,“监狱里不允许小团体存在,如果你说的团体为非作歹,我们自然会严正对待。”
“等、等一下!别带他走啊!”
“这里没你的事。”
猴哥绝望地看了向瑾瑜一眼,从猴哥眼中可以读出,他要去的地方要让他吃不少苦头。
“警官,西楼需要你们。”
一道女声打断争执,带着不容置喙,定胜负的最终角色踩着高跟鞋出场了。
香奈儿对狱警道:“隔壁西楼,精神病人的封锁楼刚刚出现暴力事件,急需特别应对小组的支援,我代为传达。”
那位狱警回头看部下,部下冲他点点头。
“这个人……”
“这个人交给我们就行,本来审问判刑就不在你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狱警犹豫着,香奈儿干脆利落地“啪嗒”一声,将向瑾瑜的手铐住。
“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带他走了。”
香奈儿勾起唇,笑看向瑾瑜一眼,小声补充:“去我的私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