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一共有六个人，传统刑侦出身的秦最跟程胭，法医沈明淮，痕检陆承，心理学专家方墨尘，网警修闵。
程胭是最后回来的，其余人都已经坐好了，跟秦最说着案件情况。
她拉开凳子坐下，方墨尘凑过来，“你跟那姑娘怎么样了？”
“一会儿说。”程胭看了看桌上的资料，有关三名死者的。
这起案件之所以弄到要成立专案组来解决，就是因为社会影响实在太恶劣，三个男高中生，前后间隔不到一个月死亡，这都五月中旬了，还有半个多月就要高考，闹得人心惶惶，走哪都能听见人讨论。
还有一个隐晦原因，死者当中的那个卢世嘉，是公安厅副厅的侄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局长顶着上头的压力，就希望他们赶紧破案。
程胭随手翻过几页，上面死者的生前照片和尸体状况都有。
第一名死者孙泽的致命伤在腹部，凶器是一把一百毫米长，三十毫米宽的水果刀，被捅之后，死者被推进河里，有了几天才浮上来，尸体都泡涨了。
当时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至于赵一德和卢世嘉，一个是被勒死的，还有一个是喝了掺百草枯的酒。
程胭莫名头疼，这案子不太好弄。
那几个孩子的家长都是市里有点声望地位的人，天天来局里闹，又是哭又是嚷，好几个干警都被他们骂了。
“程胭。”她正想着就被秦最点了名。
秦最今年三十五，人长的很正气，蓄着胡子，往那一站看起来有点颓气，他当了十几年的警察，立了不少功，局里的刑警跟他关系都很好，私下里都管他叫哥。
程胭当警察以来一直就是他带着。
秦最看着她说：“你跟方墨尘再去银艺那边了解下情况，打听清楚那三个孩子在学校的作风还有老师学生那边的情况。”
“陆承跟我去查百草枯的事，修闵查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沈明淮继续钻研尸体，散了。”
他一连串说完不带歇气，双手插着兜就站起来就往外走，看上去很冷漠，还有点拽。
不熟的人其实看不惯他这做派。
程胭就很习惯了。
才走了半下午她们又到学校去了。
这会学生都放假了，走读的回家去，住宿的出去玩或者买东西，宿舍也没多少人在。
程胭和方墨尘从教学楼那边走了一趟，还有不少学生在教室学习。
后来学校老师过来说那都是高三的学生。
时间紧任务重，争分夺秒的学习。
那三名死者是一个班的，他们班主任这会正在学校，面对程胭她们的问话，显得有些为难。
“卢世嘉他们家里条件比较好，听他们父母说以后就直接送去国外读书了，所以他们在学校学不学习，闹不闹事的也没人管。”
“没人管？”程胭狠皱了下眉。
“这，警察同志，我也就是个打工的，银艺有钱的学生多，他们家里一句话就能让我们丢了工作的，我哪敢惹呀。”说到这里，老师也是叹气不已，拿着丰厚的薪水，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人想跟钱过不去。
一天下来，银艺的见闻完全刷新了程胭的认知。
方墨尘拍了拍她肩膀，劝慰道：“贵族学校很多都是这样的，别想了。”
程胭抿了下唇，眼睛往下撇的时候，看到了老师办公桌上的作业，封皮上写着姜怀善。
“陈老师，姜怀善也是你们班上的学生吗？”
陈老师脸色变了变，干笑了声，说：“我带他们班的数学。”
她似乎很不愿提及怀善，应该说是这所学校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
“那姜怀善和孙泽他们是什么关系您知道吗？”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反正，据我所知，姜怀善和他们三个之间，有不正当关系。”她推了下眼镜，接下来的话说的信誓旦旦：“这个女孩子起初我们都很看好的，学习很好，性格也好，只是没想到后来走了歪路，自甘堕落，我们都劝不动的，你说十几岁的女孩子，非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糟糕。”
她说话的时候，那种鄙夷和厌弃藏都藏不住。
“我能问一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程胭把本子合上，淡淡的问了一句。
她的表情太过严肃，陈老师忍不住躲了下，她问：“警察同志，姜怀善跟命案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我们会查，现在请你配合调查。”
方墨尘见情况不对，刚想从后面拉一拉程胭，伸出去的手逐渐收回来。
她也觉得，姜怀善会是一个突破点。
两个人一起把陈老师看着，她哪经得住，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姜怀善是凭实力考进银艺的，她家里条件也还不错，她爸最开始搞房地产赚了不少钱，条件好，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学校里老师跟同学都蛮喜欢她的。”
“高二的时候，姜怀善早恋了，那个男生挺混的，被老师发现的时候，两个人搂在一起，眼看着就要亲上了。”说到这里，陈老师觉得有些犯恶心。
“当时姜怀善一直在狡辩，我们还信了，后来有学生过来举报，说是姜怀善老去找那个男生，发短信骚扰，甚至，”陈老师顿了下，继续说：“甚至还提出要去开房。”
“谁举报的？”程胭找了个自己最感兴趣的点切入。
“宋瑜。”
见到宋瑜比程胭想象中快。
那是一个嚣张到极点，目空一切，自以为是，以欺负别人为乐的女孩子。
程胭一直觉得同性对同性更应该持一种关怀体谅的态度，她对女孩子向来很温柔，有生之年，她第一次见女生第一面就想打她。
从陈老师办公室出来以后，方墨尘有点事跟程胭说，拉着她在学校里走了会。
往小树林那边走的时候，她们听到点嬉闹的声音。
准确说，是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讽刺和谩骂。
“怎么还有人穿这种样式的内衣啊，土包子！”
“你不是好学生吗，成绩那么好，上课的时候老师表扬你表扬的那么起劲，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
“哎呀宋瑜，这种穷鬼你跟她多说什么，她今天抢了你的风头，咱们要不给她来点有意思的？”
所谓的有意思，就是扒了她的衣服拍照。
程胭从那边绕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被她们扒拉着，挣扎的太过激烈，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滚到她身前。
她一直在哭，却没发出声音。
以前不是没有见过校园霸凌，程胭会说两句，人跑了就算了，这是第一次，她想把那几个女孩子从那台阶上踹下来，让她们也感受一下这种滋味。
方墨尘动作要快一点，她赶紧把那女孩子拉了起来，顺手把她衣服理好。
“没事吧？”
她还是哭，不说话。
她额头碰出了伤，有点淤青。
程胭扫了一眼，眼里像是掺了冰碴子一般。
她微微仰头朝着上方看去，好几个女孩子站在那里，或清秀或美丽，扎着马尾或是头发披着，穿着齐整的校服，脸上都是玩世不恭的表情。
最中间站着的那个，就是宋瑜。
她有些过分漂亮，五官精致，化着合适的妆，有乌黑亮丽的长发，身材纤细高挑，谁看了都要夸她一句美人。
她的美太张扬了，富有攻击性，和她的眼神一样，不屑，烦躁。
“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吗？”
宋瑜翻了个白眼，对自己整人的好心情被破坏十分的不满。
程胭手插在兜里，手指动了下，挑开银质打火机的盖子。
要是程漾在这，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程胭从小到大都很淡漠，别人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拽，说她把拽字刻在了脑门上，程胭对此不予评价，她渐渐习惯了别人对她的称呼，拽姐。
遇见一个比她还拽的，就不那么舒服了。
她提了口气，眼神直勾勾的对着宋瑜。
“小姑娘，欺负了人得道歉的。”
宋瑜一嗤：“你有病吧，我都欺负她了，还会给她道歉，姐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她撩了下头发，晃荡着身子，很不正经。
方墨尘离程胭最近，感觉到她有点不对，叫了她一声：“程胭，你冷静啊。”
“再说一遍，道歉。”程胭继续说。
“你神经病啊！他妈的哪冒出来的臭婊/子！”宋瑜破口大骂。
然后她看着程胭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走到她面前。
一米七三的程胭，面对女生的身高优势不要太明显。
宋瑜还想骂人，感觉一阵掌风袭来。
很清脆的一巴掌打在了宋瑜脸上。
力道很大，宋瑜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是蒙的。
她听到头顶的声音。
“我这个人脾气非常不好，欺负弱小，骂我，我都很生气，所以，下次嘴巴放干净点。”
旁边一群小姑娘都吓傻了，甚至都没人想起来去扶。
在她们的世界观里，宋瑜她们家特别有钱，还跟几位高官搭上关系，整个江城没人敢动她，她们所有人都以宋瑜马首是瞻，怎么有人敢打他。
直到程胭走下台阶要离开的时候，宋瑜人才清醒过来，一边疯吼一边哭。
“你敢打我，我跟我爸说，让他弄死你！”
“行啊。”程胭忽然扭头，看着她轻嘲：“回去跟你爹说，我叫程胭，我哥是程漾。”
“你看看，他敢不敢动我一下。”
方墨尘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程胭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爷们都帅。
她就懒懒散散的站在那，一个表情都没有，就能让人着迷不已。
她看着她嘴唇微动。
“在江城，老子就是最大的关系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