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胭给秦最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秦最显然没有想到事情是这么个走向，他说：“你把宋瑜带回来，陆承继续看着陈墨。”
她折返回去的时候，宋瑜一个人在那哭，身边的人似乎都被她骂走了。
她脸颊红肿，发丝凌乱，手臂和腰还很疼。
程胭没下重手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宋瑜正拿着电话跟她老爹诉苦。
“我不管！什么得罪不起啊！我都被她打的快要死了你都不管我，你是不是我爸啊！”
典型的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
那头宋先生估计说了什么劝慰的话语，宋瑜稍微平静了一点。
她一抬头看到程胭往这里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躲。
“爸爸，爸！救我救我！她又来了！”宋瑜哭喊的很厉害。
这样的人，程胭非常瞧不起，恃强凌弱，遇上比她还厉害的，就认怂了。
程胭懒得看她，直接把电话拿过来。
“宋先生。”
那头静默了一会，程胭听到宋先生叹了口气，喊：“程三小姐。”
“有件事我得跟您说一声，您的千金涉嫌杀人案，我得带她回专案组。”
“程三小姐一定要这么不留情面吗？”听的出来那边已经恼怒了。
程胭没和他废话，要不是因为宋瑜还未成年，她才不打这电话。
宋瑜挣扎的很厉害，尖叫不止，还咬了程胭一口。
疯婆子，程胭心里暗骂了句。
她做不来宋瑜那么没品的事情，带她走的时候很小心，没叫事情传开去。
小心小心着，还是被孟怀恩看去了。
她站在四楼，看着那两个人走。
孟怀恩手搭在栏杆上，用学校的公用电话拨了个号。
“宋瑜被带走了。”
“事情好像，更有意思了。”
孟怀恩笑了笑，人依旧虚弱苍白，和程胭她们第一次见到的那样。
转身离开以后，她还是那个被校园霸凌的可怜女孩子。
-
审讯室里，宋瑜很闹腾。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抓我我让我爸弄死你们！放我出去！”她接近歇斯底里。
本来是个美人的，现在看着就让人生厌。
单向透视玻璃后，专案组三个人一本正经的喝茶，看热闹。
方墨尘：“都这时候还想着拼爹呢。”
沈明淮：“如果真的是她杀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修闵：“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过了一会没人接话，修闵侧头看，才想起陆承还没回来。
秦最跟程胭一起审宋瑜。
“四月十一的晚上你在哪？”秦最先开口问。
“我在家！”
“你没有去见孙泽吗？”
宋瑜明显有些慌，她攥紧手心，眼神飘忽，“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
宋瑜不肯再开口了。
秦最按了按眉心，给程胭使了个眼色。
程胭会意，把那个女生交给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视频慢慢播放着。
拍摄的角度不太好，隔着大片的树木草丛，能看见躺在地上的孙泽紧紧拽住女生的衣服，女生先是奋力挣开，用力太猛，一下子坐在地上，缓了缓，孙泽又向着她爬去。
接下来的情节宋瑜就不用看了，太熟悉了。
她把孙泽踢开，他不停辱骂她，她扑上去把那把刀插的更深。
孙泽死在她面前，她多害怕啊。
宋瑜想了想，然后推着孙泽的尸体，推进河里。
那把刀她拿走了。
那晚太黑了，视频里其实看不太清脸，只能从身影看出是个女生。
宋瑜咬着牙，脸煞白煞白的，她说：“不是我，根本看不清人，凭什么说是我！”
“宋家外面的监控不少，需要我调一下监控看看那晚你是几点回家的吗？”
程胭目不转睛看着宋瑜。
这个女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坏。
“我说了不是我！”宋瑜眼睛通红，人开始躁动。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修闵一脸难色，“秦队，宋汇来了。”
专案组的除了程胭外的几人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这么近的接触传说中的江城首富。
宋汇今年五十岁，他很晚才有了宋瑜这个女儿，从小就娇惯着，只要闹不出人命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出了，作为一个父亲，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出事。
宋汇只带了一个助理来，坐在会客室里，气定神闲，颇有威严。
“宋先生，久仰。”秦最打了个招呼，在他对面坐下。
宋汇打量了他一番，笑了笑，说：“秦队长，多年前有缘见过一次，听说你破案的效率很高，难得的人才啊。”
“宋先生不用客气，您来是为了宋瑜的事情吧。”秦最不跟他绕弯子。
宋汇点点头，说：“我来就是想找秦队长了解一下情况。”
大致说了一遍后，宋汇脸上又换上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敢抓人，秦队长做的不太妥当吧，让陈局长知道，怕也会不高兴。”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秦队长说的那个视频，看不清人，怎么能确定是我们家小瑜，说要查监控，敢问秦队长查了吗，还有那个指认我们小瑜的女学生，我没有听见她的证词，要不，秦队长再打电话问问？”
宋汇说了许多，秦最心里已经直冒火了，他既然敢说，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程胭的手机响了下。
她看一眼，是陆承发来的。
高云菲翻供了。
那个说宋瑜是杀人凶手的女生。
程胭冷冷看着宋汇，浑身寒气直冒，宋汇注意到了后，起身朝着她走过来。
他既有上位者的威严，又有长辈的慈爱，还带着一点示好意味的喊了声：“程三小姐。”
“宋先生很厉害。”
“不敢当，我一向敬重您的父亲，来日程小姐回了京城，烦请替我问个好。”
程胭没搭话。
宋汇并不恼，反而继续道：“不知道程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宋某不才，在江城还是说的上几句话的，小瑜是我的女儿，也请程小姐给个面子，以后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他带走了宋瑜。
温和的来，从容的去。
专案组的气氛很低沉。
程胭主动承认错误：“秦队，是我没看好证人，我的错。”
“说这些没用。”秦最心里也很操蛋，妈的什么破首富。
“你继续保护宋瑜，我们抓不了她，那个凶手却不一定。”秦最的目光有些深沉，宋瑜只是推孙泽下水，真正的凶手还在暗处呢。
他们是警察，抓人讲的是确切的证据。
再次动起来后，其余三个人看程胭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但是他们都没有主动去问。
能让首富都低头，来头还能小吗？
晚上是程漾来接的程胭。
她一上车就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也不是睡觉，整个人显得很颓废。
“怎么了，案子不顺利？”程漾含笑问她。
“嗯。”程胭手撑着头，有些惆怅：“本来都有点成果了，结果一场空，难受。”
她又道：“忽然就觉得，权势是个很讨厌的东西。”
程漾哼笑了一声。
“谁给我们家胭胭气受了，哥给你出气。”
“不闹。”程胭看他，“说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啊。”
“胭胭，权势这个东西呢，还是要看它用在哪，用在什么事上，你心是好的，你会用你的权势做好事，帮人，你心是坏的，用权势做的自然也就是坏事了。”
“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可以一概而论。”
他开解了半天，程胭心里好受了很多。
兄妹两个倒是还说了会玩笑话。
“所以谁惹你生气了啊，你不说，我就跟外公说了啊，他一生气那才吓人呢。”
程胭的外公，是开国将军，定居江城。
程胭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宋某某，等程漾把她送到学校那边就赶紧走了。
看着她过马路，进学校，程漾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他扶了下无框眼镜。
能用权势压得住胭胭，姓宋。
据他所知，那位家里关系很硬的江城首富的女儿就是在银艺上学的。
程漾打了个电话。
总要叫宋汇知道，他们程家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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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胭找到了高云菲，她正坐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以后，宋瑜是真的不会放过我了。”她想的简单，把宋瑜送进了监狱，就没人再欺负她了，她忘了啊，宋家是名门，各种关系势力盘根错节，一声令下就能让她们全家人活不下去。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宽慰她，程胭在她身旁坐下，一时无话。
明明知道她是有罪的，却抓不了她。
这种无力感，太难受了。
程胭和陆承的心情都很沉重，他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看见宋瑜，她又是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看向程胭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爸说了，除非是程胭不想当警察了，否则不会再对她出手。
吃了亏，宋瑜有点记性，也没有再明着挑事。
遇见高云菲的时候，她只是瞥了她一眼，凶狠愤恨的一眼。
宋瑜学乖了，有些人未必，想在她那里邀功的人也不止两三个。
高云菲已经被逼疯了，母亲责骂她多管闲事害父亲丢了工作，学校里人人孤立她，看她就躲的老远。
她和怀善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就后悔了。
曾经，为了不被宋瑜欺负，她也是诋毁怀善，孤立怀善中的一员。
现在的她，变成了怀善。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穿上别人的鞋，把别人的路都走过一遍之后，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
那天傍晚，天边有晚霞，色彩艳丽，将整个天空映红。
灿烂的霞光伴随着鲜红的血液。
高云菲从楼顶一跃而下。
程胭从那条路经过的时候，走出去不远，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她僵硬的回头去看，下午还好好的人已经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大片血花盛开，中央的高云菲，双眼微阖，不知道为什么，程胭从她脸上看出了解脱。
这算是，第四条人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