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胭送了怀善回学校。
怀善静静的靠在那里，眼睛看着外面，景象交叠，一瞬而过。
“程警官，陈墨会判死刑吗？”
大概率会的，程胭眼神暗了下，还是说：“得等判决。”
她听见怀善冷笑了一声。
“这个世道怎么了，为什么做坏事的人还可以活得好好的，大富大贵，无忧无虑，什么都可以拥有，好人却还要受那么多磨难。”
“真的有现世报这种东西吗？”怀善的声音有些悠远。
她看着自己的白裙子，觉得有些刺眼。
“既然碰上了，那我就接着和程警官讲我的故事了。”
“回到学校里，宋瑜起初只是嘴上刁难我，直到那一天，陈墨来跟我表白……”
怀善是个好姑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美丽善良的姑娘总是招人疼，陈墨也不例外。
对于他来说，怀善是他恶臭人生中出现的一抹光亮，她救了他，又那么好，他观察了她好久，喜欢上她也是很正常的。
陈墨知道她父母的事情后，觉得她大概很需要人去陪伴安慰。
想着他就去了。
从陪她说话到表白，一个周都不到。
不知怎么回事，这事被宋瑜知道了。
其实宋瑜喜欢陈墨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的。
宋大小姐觉得喜欢上一个劣迹斑斑的穷光蛋很不光彩，可是陈墨长得好看，凶狠但又有一种奇怪的魅力，她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可以为了面子不要，但是别人不能跟她抢。
尤其，那个人是姜怀善，处处都压她一头的人。
年轻的孩子总容易沉溺情爱。
怀善是个例外，她不想早恋，拒绝了陈墨的表白，但是免不了陈墨的死缠烂打。
在最需要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的刚刚好，怀善想，如果高考完之后陈墨还喜欢她，他们就在一起。
学校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谣言，说怀善跟高三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宋瑜跑到陈墨那里添油加醋说了很多，陈墨多受不得刺激的人，立马就去找了怀善。
他前脚去，后脚宋瑜就找老师举报了他们两个人。
当然她不会说陈墨的坏话，她说，是姜怀善勾引的陈墨。
老师去的时候，赶上陈墨强吻怀善。
不管怀善怎么解释，没有人信她。
男女关系，受伤的永远都是女生，恶意只朝向女生。
怀善被找了家长，她的父亲只觉颜面无存，当着一整个办公室的老师，扇了怀善一巴掌。
一切都从这里走向了最恶化。
出事以后，陈墨还是不死心，一如既往的喜欢怀善，只是离她很远，默默守护。
宋瑜知道后，气的把课桌房间全砸了。
她想了一个法子。
“卢世嘉，你不是一直都挺对姜怀善感兴趣的吗，我现在帮你，你可得好好报答我啊。”
宋大小姐干过的出格事不会少，她早就和卢世嘉有了肉~体上的关系，现在她想让怀善也尝尝。
宋瑜找了很多借口叫怀善出去，她全都拒绝了。
怀善不傻，知道她是什么德行，没那么容易上当。
卢世嘉心痒的受不了。
他很喜欢怀善，想玩的那种喜欢。
他懒得让宋瑜帮忙了。
就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在怀善回家的那条小巷子里，叫人把她打晕了。
畜生是没有人性的，卢世嘉玩的花样多，却也腻味了。
他想了想，给自己的好朋友打了电话。
最可怕的噩梦都比不过那一晚。
过了这么久，怀善想起来，还是脊背泛凉，咬紧牙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落在我身上，我很坏吗，我做错了什么，没有人跟我说啊。”
程胭听的心很疼，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开了窗。
车子到了学校外面，她看怀善从书包里拿出校服穿上，动作很慢很轻，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怀善问：“程警官你不下车吗？”
然后她自己回答了：“也是，凶手已经抓到了，就不用担心其他人的安危了。”
“你以后还来吗？”
程胭点头：“当然，你的故事我还没有听完。”
她第一次见怀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只有她笑的时候，程胭才能把她与孟怀恩口中那个明媚温柔的姑娘联系起来。
“你真是一个，忠实的聆听者。”
“跟你说了以后，好像心里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程胭最后还是下了车，她带怀善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蛋糕店。
“我哥跟我说，不开心的时候多吃点甜食，虽然我不爱吃，但我想你需要。”
“怀善，我很心疼你，”程胭说的很认真：“我也很喜欢你，你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想要倾诉的，可以找我，我的电话还留着吗？”
怀善点头。
“欢迎随时来电。”
程胭给怀善买了一个草莓蛋糕。
蛋糕没有很大，但一个人吃够呛。
怀善看着那个蛋糕，愣了很久。
她很多年没有吃过蛋糕了。
她不过生日，也不爱吃甜食，但今天，就是很想要。
怀善吃东西很慢，她拿着叉子，小口小口的吃，为了不使她显得太尴尬，程胭拿了手机在旁边玩，跟程漾聊了会天，有一搭没一搭问着怀善学习上的事情。
“你还有四天就高考了吧？”
“嗯。”
“紧张吗？”
“不紧张。”
程胭低笑了声，她说：“我当年高考的时候可紧张了，生怕考砸了，考不上心仪的大学，坐在考场上手心直冒汗。”
怀善在想象，看上去这么酷飒的警察姐姐，紧张时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以叫你胭胭姐吗？”她已经不自觉的和她亲近了。
“当然可以，”程胭挑了下眉：“你也可以叫我胭姐。”
大院里那些孩子管程漾叫漾哥，管她叫胭姐。
“胭胭姐，你大学是上的公安大学吗？”
“嗯。”
“好玩吗？”
程胭摆手：“好玩什么呀，每天也挺累的，但是很充足，在朝着目标前进。”
怀善不想回学校，她一直在找话聊，很久没有人这样陪着她，听她讲话，能让她从那些难过的事里走出来了。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你打算考哪里啊？”程胭细声问。
“北大。”
“有把握吗？”
“有。”怀善答的很坚定。
这是真学霸，程胭鉴定完了。
终于还是要走，程胭送了怀善进校门。
她想了想，叫住怀善：“你高考的时候，我送你吧。”
怀善的身子僵硬片刻，她有点想哭。
她道：“好，谢谢胭胭姐。”
回去的路上，程胭都觉得自己实在太闲了，当警察又不是那么轻松的，还要抽时间给怀善。
她想她是害怕，因为高云菲死在她面前，年轻的生命那么轻易的逝去，她也难过。
她害怕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怀善也会想不开。
她想为怀善，为那些遭受校园霸凌的孩子做点什么。
程胭回了专案组得知，宋汇被举报了。
好像还挺严重，相关部门已经开始调查。
宋汇这么多年来走的稳稳当当，公司一路向好，现在出了这种事，宋汇估计得气死。
方墨尘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那个举报宋汇的叫什么来着，赵良？对，就是他，这哥们真的太勇了。”
程胭刚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她很震惊的问：“赵良？”
“你认识？”
那可太熟了。
赵良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跟着她外公打仗，上了年纪以后陪她哥做生意，在母亲亲戚的那边，孩子们都恭恭敬敬的管他叫一声赵叔。
赵良举报了宋汇，搞什么？
程胭下意识觉得跟程漾有点关系。
她出去给程漾打了个电话，方墨尘他们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然的表情。
不愧是江城最大的关系户，惹急了，管你是首富还是什么，直接搞。
“对，是我干的，怎么了？”程漾在电话那头说的很狂妄。
就是我干的，能把我怎么着吧。
程胭直想笑，她说：“我就提了一嘴，你怎么知道是宋汇啊？”
“你哥我长了脑子，而且是个聪明的脑子。”
“怎么样，解气了没？”
程胭哭笑不得。
她不会觉得程漾做的不对。
宋汇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放任宋瑜做了那么多坏事，还间接逼死高云菲，这样的人，一点惩罚都不受太不合适了。
挂了电话后她才外面坐了会。
沈明淮拎着啤酒来找她。
“要喝吗？”
程胭笑了笑，说：“秦队知道，咱俩都得被罚。”
沈明淮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己先拉开了拉环，坐在程胭身边。
“陈墨真的很可惜。”
没有人否认这一点，他成绩那么好，高中三年好好学习，眼看着就要高考了。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的话，他也会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上名牌大学，找一份好工作，娶妻生子，美满幸福。
程胭也开了酒。
她又听沈明淮说：“我总觉得，咱们这案子破的太顺利了。”
他一说，程胭也有这种感受，是孟怀恩先给了她线索，可是后续未免跟的太紧凑了。
孟怀恩，真的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吗？
“算了，证据那么齐全，人证物证都有了，不会有问题的。”沈明淮又开始安慰自己。
他们在陈墨那个只有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找到了麻绳，和勒死赵一德的一模一样。
“等到判决下来，专案组就得解散了吧。”程胭自顾开口说。
他们相处没多久，感情倒还挺好，舍不得。
沈明淮浅笑，搓搓手心问：“都要分开了，给透个底呗，你什么来头啊？”
他不是个八卦的人，程胭知道，她瞥他一眼，问：“陆承还是方墨尘？”
“陆承。”沈明淮耸了耸肩，直接招了。
“行了。”程胭站起身，“你们别问了，问我也不会说的。”
她把酒喝完，把罐子随手一丢，正中垃圾桶。
“慢慢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