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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最后去王珮瑜的房间再查一下。”差不多九点,白警官和栗警官起身和冯千里、易沐、易淋告别,离开了易淋的房间。

王珮瑜所在的1416房间门口,门把手上挂着一张卡。卡上贴着一张纸条:“我去上自习了,查房请自便。”下午见到王珮瑜的时候,栗警官有了心理阴影,所以进门之前他忍不住憋了口气。然而门一开,还是打了个踉跄,白警官还是相对淡定,仅仅皱了皱眉头。

王珮瑜的房间和易淋房间格局一样,窗帘没开,窗户也没开,整个房间有种女巫作坊的感觉,左手侧是一张床,右侧的书架上摆了几本大部头的化学手册,还有一些的别的学习用书,几只护手霜,几盒手膜,一盒一次性胶皮手套。到处都是瓶瓶罐罐,七零八落的,上面贴着各种各样的标签,其中一瓶浓硫酸,他认得,另外一瓶离得比较远,标签模糊,看不太清楚,旁边一只小镊子,闻起来似乎有煤油的味道。栗警官望而生畏,他从来化学就不好,总担心会有奇怪的东西爆炸,所以主动要求检查书桌,离书架和衣柜远远的

王珮瑜的书桌上东西不多,很多习题册,上面写得密密麻麻,一串化学实验室的钥匙,一只护手霜,一把小巧的美工刀,一只小闹钟,还有一台日历,日历上写着每天需要做的事项,无非就是做题、参加社团活动、小组讨论等。垃圾桶里有两副用过的一次性手套,还有一些蜡烛碎屑。

今天这一页上,王珮瑜在日历上写着:中午1:50小组讨论,提前去找洛丽塔。

往前翻,昨天的日历上写着:归还实验室钥匙。

再往前翻,日历上写着:购买香薰蜡烛、购买礼品袋。

翻到上个月的某一天,日历上打着叉叉,写着:耻辱的一天,我要报复。

白警官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王珮瑜的日历,她回来了。

“你们还没查完啊?这都快十点了,我都要休息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查完了呢!”王珮瑜有点不耐烦,重重的把书包摔在床上,坐在了床上。

“我们查到了BBS上一个有趣的账号,煽动大家仇恨洛丽塔,对比之后发现是你,你不想解释点什么吗?”栗警官有点生气,毫不客气地质问。

“言论自由!懂不懂?”王珮瑜又杠上了。

“对了,中午的时候你说你和洛丽塔关系比较僵硬,为什么你们组成了学习小组呢?”白警官问道。

“班级随机分的组,我最开始挺排斥的,想要换组,但是淋淋劝我,说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闹得那么僵。所以我们仨就一组了。”

“对了,我注意到你今天有两次进入学习室的记录,1:40一次,1:51一次,是怎么回事?”

“进入两次违法么?”王珮瑜又直起脖子来,有点生气地回应。

“不是,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栗警官又问道。

“我中午不是说了嘛,易淋快到点儿的时候给我发消息,问我到了没,在哪儿坐着,我就去门口等着她。”

“请再具体点,从哪个方向来。”

“哎呀,这重要么?她当然是从她房间那个方向过来,还背着古筝,她下午还有古筝课。她最近都在学古筝。”

白警官听完若有所思。

栗警官继续发问:

“你买香薰蜡烛和礼品袋做什么?打算送给谁?”

“送朋友,你们警察管的这么多么?”

栗警官被怼的无言以对,随后反驳道:“那你的美工刀、浓硫酸,都解释一下,这都是具有近身攻击性的!”

“哼,美工刀,这么点的小刀,拿着能做什么?杀毛毛虫么?浓硫酸是我最近从实验室取来的,兑成稀硫酸清洗马桶。这也违法么?”

面对王珮瑜气哼哼的回应,栗警官求助般地看着白警官,但是白警官一言不发,看起来一天的调查让他很疲惫了。白警官看了一眼王珮瑜房间的洗手间,除了洗漱用品就是一个泡脚的木桶,根本没有可以用来稀释浓硫酸的容器,浓硫酸稀释根本不能用木容器嘛,暗想“洗马桶”这个理由真拙劣。

白警官发现王珮瑜的手和第一次见时有略微的不同,但是他一时半会儿又没想起来是什么地方不同,过了一会儿他回忆起来了,她手上居然戴着和易沐一模一样的戒指。哦,准确的来说不是一模一样,而是完完全全同一个戒指。易沐的戒指由于过于宽大,被她戴到了拇指的位置上。

“你很喜欢他吧?”白警官指了指她的手,然后比划了个戴戒指的姿势。

王珮瑜突然惊讶了一下,用手想去盖那只戒指,转而脸红了起来:“这只戒指是我捡来的,在垃圾桶旁边。”

“你喜欢他?”

“易沐人挺好的,他们姐弟俩都是很善良的人。”王珮瑜的态度突然柔软了起来。白警官还没有说“他”是谁,王珮瑜自己居然说出了名字。

“警官,您知道么,我来这所学校读书之前,是不知道人和人能够有那么大差距的。有的人,可以一顿饭吃掉成百上千,带着几万块的首饰,背着几万块的包,有的人,比如我,每个月问家里要生活费的时候都要考虑很久,鼓足勇气。我小学时候读书的学校距离我们家差不多十里地,我每天都是走着上学,无论春夏秋冬。洛丽塔就是完完全全对立面的我,她骄纵、任性、漂亮,但是还有人会爱她,我呢,我只有聪明和努力了,但是聪明和努力在这种人面前会被踩的稀碎!”

“我从来没有想要奢望什么,在这所学校,爱情和友情太奢侈了,金钱是硬通货、美貌也是硬通货,你的穿着,你的谈吐,你的发型,你用的手机,你喷的香水,你的一切一切都会彻彻底底暴露你的原生家庭,我和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而这条鸿沟不是你考个高分、拿几个奖、赢得几个比赛就能扯平的。我的生活很狭窄,就好比一只井底的青蛙,我来这所学校读书,也不过是从井里被片刻打捞上来,迟早有一天还会被扔回去的。抬头看看天,看看风景,其实我心里明白,都与我无关。这些人,多半毕业后不再往来,他们过他们的人生,我过我的,你们懂么?”

“但是,即便是这样......”王珮瑜抽泣起来,“即便是这样,也有善良的人们真心待你,让你感觉你真的融入到了他们。他们对你就像对其他的朋友,说话不会离着三丈远,和你吃饭不会挑太贵的,出去逛街也会叫着你,只逛不买也不嘲笑你,课业小组和你分到一起也不抱怨,耐心向你解释你闻所未闻的新鲜东西。是啊,我贫穷、自卑、可怜巴巴,所以洛丽塔大可伤害我,我不怕,但易沐这样善良、温柔的人,怎么可以被伤害?!”

栗警官听到也被感动了,他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倔强甚至蛮横的姑娘,原来有着这么细密的感情,他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坚硬的人,原来有一颗那么敏感的心。

从王珮瑜的房间出来,白警官仍然是沉默不语,栗警官也很沮丧,叹了口气:“哎,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觉得这个王珮瑜也很可怜。”

白警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啊,你现在的观察力已经在逐步变强了,只是缺乏把线索联系在一起的能力。其实,有时候侦破案件需要一点想象力。”

“举个例子,刚刚在王珮瑜的房间里,你注意到了美工刀,和蜡烛碎屑,结合她购买香薰蜡烛的记录,你觉得她做了什么?”

“她可能对香薰蜡烛动了手脚!挖空之类的。”

“是的,她又一并购买了礼物袋,你觉得她要送给谁呢?”

栗警官模模糊糊回忆起自己今天在那里见过香薰,突然回忆起来:“洛丽塔!”

“没错,王珮瑜是爱慕易沐、憎恨洛丽塔的,那她可能会对香薰蜡烛做什么手脚呢?”

栗警官陷入沉默。

白警官微笑着说:“这就需要一点想象力了,蜡烛是用来被点燃的,如果单纯被点燃是无害安全的,所以需要在蜡烛里添加一些物质,这类物质最起码有两个属性,第一能够保存在蜡烛中,第二能够遇到火迅速起反应,可能是什么呢?”

栗警官努力回忆着中学的化学知识点,结合他刚刚查到的煤油,镊子,可能是某种活泼的金属!

“是金属钠!”栗警官脱口而出。

“没错,我也怀疑她在香薰蜡烛中加入了金属钠,这样一旦被点燃,就会燃烧甚至爆炸。同时,如果攻击的对象是个学渣,不知道不能用水浇灭钠的话,就更热闹了。”白警官慢悠悠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是的,而且我们在王珮瑜的房间里并没有发现香薰蜡烛和礼物袋,所以,很有可能这个礼物已经送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此时摆在洛丽塔的书架上。务必让搜证科的同事检查的时候小心。”

“嗯嗯,既然这样,您当时为什么不拆穿她?”

白警官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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