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独自一人在家。
父亲出差在外,而母亲则在医院值班不知何时回家,只留下他一人待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然而,这种情况对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倒不如说,父母不在家,他可以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于是,他打开电视,悠闲地躺在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有趣的节目也愈发无聊,他不由打起了哈欠。
“无聊!”说完,他猛地摁下遥控器的开关,接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并跳到地板上,然后随手遥控器扔到沙发上。
真是无聊!他不断抱怨,心中有股莫名的怒火,他只觉得有些压抑,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
他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家电、家具以及一些日用品,没有一件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忽然,他想起那个一直放在他床下的箱子,那里面装着自己心仪的玩具,可转瞬间又打消了玩它们的念头。他觉得自己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那些小孩子玩的东西早就不适合自己了。可家里又没安装电脑,手机也被母亲拿走了,玩游戏的机会都没有。果然,只能上床睡觉了吗?
不,绝不可能,他摇摇头,态度坚决,如果这会就去睡觉了,那就太没意思了。
但总得找点什么让自己不再无聊,好打发打发时间。他用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地走向阳台。
晚风徐徐吹来,恶作剧般拂过他的脸颊,风夹杂着寒意,吹得他直哆嗦。
在这寂静的夜晚,对面的大楼一片漆黑,被黑夜啃噬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无月的夜空中,偶有泛着红光的飞机若流星般划过,远处,几束不知从何处射出的光柱,像几只利箭,刺破黑夜的束缚。
光箭?光剑!他猛地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星球大战》,光剑正是绝地武士们使用的武器。他欣喜若狂,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在这漆黑的夜晚,手电不正是一把光剑吗?
他急匆匆奔回房间,从柜子里取出那根闲置已久的手电,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推开手电的开关,一束光从中射出。但与房间的灯光相比,手电发出的光略显暗淡。
为了让手电的光变得更亮,他关上了房间的灯,可客厅的灯依旧亮着,他索性将整个屋子的灯全关上,这样手电发出的光便是这漆黑的空间中唯一的光。
他得意地挥动着手电,光束随之移动,仿佛一把利剑正削切着空间。黑夜赋予他无穷无尽的想象,他幻想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手中正握着希望。
不知为何,他又一次走向阳台,抬头仰望那无月的夜空,接着又将视线移向对面漆黑的大楼。
自己可以用手电照亮对面,他脑中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他不曾想这样做会给对面的人带来困扰,他只觉得这是正义的行为。
他坚信黑暗会被光明打败,可他的心却剧烈地跳动着,像初次行窃的小偷般惴惴不安。人在面对未知时,尽管心中无比恐惧,却仍会产生试一试的冲动。
晚风未曾停下,他将手电的光束移向对面的大楼。
光束射中的是一扇被窗帘遮蔽的窗户,在风的吹拂下,暗金色的窗帘微微摆动。他迅速关上手电,光束消散于黑夜之中。
他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一种近乎狂乱的喜悦将他团团包裹,那是短暂的甜蜜。
他为自己第一次的成功而欢呼,接着又推开了手电的开关。
然而,甜蜜瞬间消失。光束射中的是一个**着上身,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他正叼着烟,在阳台乘凉。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束射中,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并大骂:“对面的,神经病吗!?找死是不是!”
他像只受惊的小鹿迅速跑回客厅,甚至连手电都忘记关。他躺在沙发上,用手轻抚胸口,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脑中回忆着那个中年大叔,而耳旁则回荡着那足以震破黑夜的骂声。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他,门锁着,他进不来,况且只要自己把手电一关,他又怎么可能找到自己。
真是胆小,他自嘲着,接着从沙发起身重新走上阳台。
英雄的光辉渐渐从他身上褪去,他只想复仇,一雪前耻。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推开手电的开关,将光束射向那个令自己受辱的地方。
光照亮了对面的阳台,那里并没有站着之前骂骂咧咧的大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阴郁,一头长发的女人。
风吹散了她如夜色般的长发,没有血色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她眯起眼,轻声叹息。
握在手中的手电重重落下,他猛地蹲下身子用双手死死地捂住嘴,他怕一松手自己就会惊声尖叫,因为他清楚地看见那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刀,黏稠的血液正沿着刀刃缓缓滑下。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奔回客厅。
四周一片沉寂,他蜷缩在沙发上,紧紧握住那根手电。他安抚自己,或许那人胆小跑路了,又或者她根本没看清光束的来源。可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女人僵硬的笑容,他知道那是苦笑。
猛然间,他想起某本书中的语句:
黑夜的灯塔,既照亮了别人,也暴露了自己。
他仍胡思乱想着,而这时门口却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晚风仿佛看准时机般,从阳台吹来,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