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跟你说这样肯定过不了的啦。”
锦纹在霜木开始一连串的谩骂前便抢白道。
霜木怒气冲冲地疾步走到办公桌前,把越来越厚的一沓文件“啪”地掷在桌子上:“你知道我手抄了多少字吗?288个字;你知道我重改了多少遍吗?三遍。最该死的是行会的印拓器竟然属于高魔机器,所以它们现在一概用不了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龙罪心不在焉地摆弄着一叠纸牌,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叹气,“现在全世界的魔法都在大量流失,能省一点是一点,毕竟它们好像还在减少……”
“不是,好笑的是什么,”鬼殷捂着嘴说,“这个人不会一点魔法,可能只有她真的是纯手抄的……”
霜木把人员登记簿扔到那张坏笑的脸上:“还不是因为你们的自述部分一个比一个危险啊!到底是去营救神还是去刺杀神的我已经说不清了啊!”
黑立刻慌乱地把食指交叠成叉放在嘴前:“嘘嘘嘘嘘嘘话可不能乱讲!尤其是这种敏感时期……”
窗台上晒着太阳的猫突然打了个哈欠,然后口吐人言道:“可是如果她不把你的长篇大论掐头去尾、断章取义地说什么‘神存在的话也很糟糕’,至少你的那份是能通过的喵……”
“我也不想,可他说得实在是太多了。”霜木已经坐下来开始写第四版经费申报书,笔尖剌纸的声音像是要剥谁的皮,“基尔特还说什么‘看看你都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真没素质……”
角落里传来赞同的声音:“确实。”
“你也觉得她没素质对吧!”
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从书后面探出来,环视屋子一周,然后说:
“确实乱七八糟。”
.
2024岁的米娅-蓝灵那天,大陆载货量最大的飞空艇坠落在金沙连廊。
之所以用“坠落”而非“坠毁”,是因为它在下降时呈现一种缓慢而挣扎的状态;事后调查证明事故原因并非像其他空难一样出于机器故障,而是动力逐渐耗尽——就像所有向此处运输救援物资的火车一样。
随着幸存人员因为交通瘫痪而被困在沙漠进退维谷,全世界都开始了魔力如蒸发一般枯竭的影响。渐渐地,将魔力作为能源的工厂和机器陆续噤声;再然后,是本身拥有高超魔法的人如折翼一般失去了力量。
这一切让人们把目光聚焦在所有魔力的来源——这个世界的神明身上。显然,博爱而仁慈的神,在几千年里源源不断地为这个世界提供魔力;如今却被某种原因激怒,即将降下祂的天罚,收回恩赐就是一切的开端。
人类必须忏悔。
人们成百上千倍地制作贡品,投入海中,直到每一处岸滩都浮遍腥臭的油脂。
信徒们团结起来,对那些曾经没有表现得足够虔诚的人施以惩罚;然后割据东西,向其他信仰有所偏颇的异教徒开战。
各大魔法世家终于对其他家族对神明一直以来的亵渎忍无可忍,开始了一场暗流涌动的明争暗斗,誓要制裁罪魁祸首的异端。
疯狂的赎罪运动在世界各地掀起,其中很大一部分简直无异于自残。
——两色轮后,全世界最强大的咒术师家族终于得到神谕,结束了这场短暂而疯狂的闹剧。在众人或崇拜、或嫉妒的目光下,族长向全世界宣布:神明正在面临某种威胁;现在,人类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神之居所,然后祓除其危难。
在众人振聋发聩的呼声下,疑问也随之升起:神明真的需要人的解救吗?或者说,人真的能够解救神明吗?
甚至——能够被人类拯救的神,还能被称之为神吗?
不论问题的答案是肯定与否,有两点是可以明晰的——如果不去尝试,那么人类文明将全部付诸东流。
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这件事——他一定会被慈爱的神授予至高无上的权力。
除了国家和政府派出的专门组织,各大势力也纷纷为救亡运动出钱出力。其中,冒险家行会对于这一任务的悬赏和经费,就高达——
“这么多?!”霜木瞳孔骤缩,攥着行会通告,在心里晕乎乎地计算这一大串零,“可以买下——可以买下——可以买下全世界!”
“基尔特竟然这么有钱!!”她抽空为之震惊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看,“先不说这个……如果能参与这个任务,路上的经费由基尔特提供,预算达……”
霜木又倒抽一口凉气,然后,不禁念出声来:
“这不是相当于公费旅游吗!!”
她边说边在办公桌前坐下,一刻不停地开始起草一封又一封信件。
“致锦纹:虽然不知道你会在几色轮后收到这封邮件,又会在几色轮后回复我;但是,我有一件喜事相报……”
“致龙罪:近来赌运可好?玩牌可有厌倦?如果想要抽足散心,这里提供旅游计划如下……”
“致斯特:现有公费旅行安排,缺一猫,有饭能吃,打架能上……”
“致黑:时局动荡如此,身为咒术师家族的继承人怎能置身事外?!是男人就……”
“致垂俊: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答应,但是如果你最近被你爸赶出来了,我想我们可以……”
“致鬼殷:有白食吃,速来。”
于是,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严峻时代,世界上忽然多了一群人处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除了——
垂俊一把把信笺攥成一团,面无表情地回身望向已经被挂上沉重锁链的高塔:
“你怎么知道我被我爸赶出来了。”
.
“好啦!”霜木把笔摔在桌上,几乎是嘶吼出这两个字,“要是再退回,我就宣布本小队解散!”
“嗯嗯……这次应该是能通过了……”锦纹一边看一边点头称赞,“除了全是编的以外没有任何破绽。”
斯特闻言差点从窗台翻下去:“那不就全是破绽吗!”
“而且‘说明’里不是说,瞒报和谎报会遭到严峻的惩罚吗?”黑提醒道。
“这个嘛……”霜木用食指绕着头发作沉思状,“龙罪,你说,‘我打赌我们不会被抓包’。”
鬼殷叹为观止:“太厉害了,原来是这么解决的吗!”
“应该说我是这么用的吗!?”正主大声抗议道。
霜木没有理会他,而是朝天做了一个激励的手势,大声宣告:
“——剑与远征的公费旅游,堂堂展开!”